夢想旅行記

夢想旅行記

小時候不知道現實有多現實,壞人有多壞,遠方到底有多遠。於是把夢想的高度設的比天空還高,比超級英雄都偉大。

一直到把自己摔的鼻青臉腫,才明白這就是長大了。夢想忘記了很多年,離開家就是最遠的地方,在現實里,演了個不像壞人的壞人。旅途遙遙無期,夢想居無定所。

許多年前我一口氣許了好幾個夢想,那時候以為有了夢想就都能實現,不管有多難,至少你還年輕,能說得出口的才叫夢想。

年輕的時候夢想多點挺好,因為等年紀大了有些夢想就會被現實打垮,所以你得具備實現多個夢想的能力,然後等現實過一遍水,等你的夢想從現實里嘮出來的時候,也許剩下的就是你的夢想。

十五歲那年。估計是十二月份吧,我已經記不大清了。學校將將熄燈,我同兩個朋友並排趴在大合鋪床上,三個人分着一包一塊錢的脆脆面,你抓一把我抓一口,在烏漆嘛黑的夜晚,誰也看不到誰,又好像都若有所思,連嚼在嘴裏的面發出的聲音都帶着憂愁。我問他們說,“你們的夢想是什麼”。黑皮抓了把碎面,仰頭一把悶進嘴裏,拍拍手說,“考上大學,離開家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城市,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接着翻身爬起從枕頭底下摸索着什麼。

是他花了兩塊錢買的發卡,是準備要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個小時之前,他親眼目睹了女孩答應另一個男孩的示愛。他拿着發卡,光腳走到陽台邊,“初戀”被扔進河裏,青春倉促落地。再見,我親愛的姑娘。

徐老闆說,那你呢,萬宇,是不是也想考個理想的大學,然後找個可愛的姑娘結婚。

我啊,我想參軍入伍,保家衛國。我想當個作家,寫盡人生滄桑事。我想做個演員,一天兩百還能日結的演員。我想當個廚師,然後開個小店,每天看着日出日落,跟愛的人一天天老去。我想打職業籃球,跟喜歡的球星要簽名照。我想唱歌當歌手,唱到喉嚨沙啞,唱到粉絲過百。

徐老闆聽着聽着睡著了,我也忘記了自己講了什麼,只是覺得很偉大,夢裏都在笑嘻嘻。

我們在一起規劃着不同的人生軌跡,沒有人會去想它會不會被實現,會不會被遺忘。所以現在我們有夢想了,有夢想就是了不起的。

於是乎,我滿懷期許給這趟旅行加上翅膀,懇請它把我帶到更高飛到更遠的地方,我假裝努力練習飛行,得過且過才是我的常態。三天在地上跑,兩天躲在被窩數星星,自己握着方向盤,要問別人路該怎麼走。我多麼希望上帝能夠陪我把這場戲演完,一直到完美謝幕,熒光屏上有我的人生歷程,所到心得,寫給年輕人的忠告。沒有瑕疵的的計劃,卻也終究瞞不過歲月。

那時候除了年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還沒到來的未來了。所以夢想總是被輕而易舉許下,又義正言辭放下,還不用負責任。

我一直以為現在追求的就是過去常說的夢想。當我在菜市場買菜為了抹去零頭祈求老闆,看到一雙喜歡的籃球鞋一直猶豫不決到下架。跟女生出去逛街,喝奶茶都要再三確認餘額夠不夠支付一杯的錢。家裏人生病還要到處借錢,借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這些我一一在經歷着。夢想一點點被拆散,換算成零幣,哪裏漏了補哪裏,最後演變成生存。當有人再跟我談及夢想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去說現在的生活就是用夢想換來的,那樣會顯得很矯情。

在靠海的城市裏開一家淺藍色且復古的小酒吧,有幾張隨意擺放的凳子,牆上貼滿了各路明星海報,吧枱上放有一台老式唱片機,不斷重複播放黃家駒跟陳奕迅的歌。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

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櫃枱上陳列着清一色白酒,偶爾有其他顏色作客。

來自貴州的茅台、習酒、清酒,珍酒。貴當首選。彙集了山川四海十多種酒式。XJ奪命大烏蘇,老BJ二鍋頭,威士忌,白蘭地,伏特加,德式保拉納,美式啤酒,四川五糧液劍南春,-浙江紹興女兒紅,貴州少數苗族自家釀的白酒……。

前門有一面長五米寬三米的落地窗,在一米五高處設有供客人倚靠的小吧枱,窗前懸挂着哆啦A夢的各種表情包,窗外種有一地的滿天星,沒有人打理,花也可以開的很好。

打開後門,連接着大海的方向,一大群人擠在嬌小的院落里聽着現彈現唱的民謠歌,時不時有興起的觀眾上去唱一首現代愛情歌曲。歌還沒唱完,前任已經被罵了四五遍,其他觀眾暴起,跑上去搶來話筒。歇斯底里發泄着情緒。某某某,見鬼去吧,我以後不會再回頭了,沒有你,我照樣可以過得很好,很好。應着小院側邊走,徑直迎面撞入愛河。泡在鑲嵌滿鵝卵石的泳池,選一個吃得完的冰鎮西瓜,分一杯沒講完的故事給陌生人,人海茫茫,遇見了就是緣分,緣深緣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在聽着我講的故事。

有趣的是人,人讓事情變得有趣,無趣的也是人,事情讓人變得火急火燎,疲倦四起。

定時給自己放個假,去享受田園畫意,去雲遊四方,做個不被定義的窮人。結交幾個會彈結他,唱民謠的少數民族漢子,體驗不同的鄉土人情,一起圍着篝火起舞,黎明從未來過,夜晚無限生長。

上路再出發。披一雙年事漸高外表內心都有故事的工裝靴,駕一輛飽經賤賣的藍色皮卡車,世界倘若沒有盡頭,我就一直開下去,開到生命的盡頭,然後原路返還,編寫成一部自傳,名字就叫《半打快樂》。分給你半打,我就還剩半打,不過已經很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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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禮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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