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雨，好大的雨
“雨？”
所有人都對克里斯汀這莫名其妙的話感到困惑。此時正值下午，外面的天空晴空萬里。而且此時正值旱季，風向也是自東向西，伊拉大森林的濕氣也吹不到伊蘭緹爾。
“唉，我也曾上過他的課，沒想到過去那個受人愛戴的克里斯汀教授真的是瘋了……”
“真是受不了，要不找個人把他架出去吧，叫這個瘋子在城主大人的宅邸說胡話，真讓人看不下去！”
“好了，安靜！”
這四周傳來的議論聲讓沃爾普感到不悅，他有些惋惜地看了克里斯汀一眼，卻沒再說些什麼了。自己當初沒讓衛兵將他趕出伊蘭緹爾便，便已是他能做最大的包容了。
……
很快，宴會便接近了尾聲。我作為伊蘭緹爾的“貴客”，被沃爾普城主安排了臨時住處。雖說比不上菲兒和費斯的據點，但我還是沒有拒絕。畢竟這是一盤大棋，走錯一步便容易全盤皆輸。
而格林和菲兒菲斯，則分別返回森林祭堂和冒險者公會去了，克里斯汀帶着沒喝完的酒，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宅邸內只剩下城主沃爾普和森·穆伊曼祭祀長。
站在屋檐下，望着我們一行人各奔東西遠去的背影，沃爾普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
“怎麼了，城主大人？”
沒有回頭，沃爾普已然望着遠方。眼神中有一絲釋然，可卻又有一分惆悵：
“我本以為，藉著這次宴會的機會，可以將他們來自各個領域的人聯繫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依舊是表面關係罷了。”
“哦？城主大人的意思我沒有明白。”
“想必你也知道，瓦伊拉的黑魔法實驗意味着什麼。世界遠沒有你我所想的那樣太平，森林已經向我們發起了警告。在它們眼中，我們和瓦伊拉沒有區別，都是人類的世界，作為森林的近邦，瓦伊拉的一切賬都會被算到我們的頭上。”
“哦，城主大人，我想您不必擔心。有我們森林祭祀在……”
“唉，好了，這些話同我你不必再說下去。”沃爾普擺了擺手，回過頭看向了森·穆伊曼的雙眼：“我就問你，森林的怒火，你們森林祭祀擔當的起嗎？”
沃爾普的眼中充滿着疲憊，宛如一頭垂暮的雄獅。森·穆伊曼沒見過沃爾普這樣的表情，頓時說不出話來。
見狀，沃爾普搖了搖頭道：“看樣子，你們擔當不起。克里斯汀話，不知為什麼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城主大人，您不會信了克里斯汀那瘋子的胡話吧！您放心，我這就命森林祭祀們加大祈福次數，加收“福安稅”的力度，森林，必不會降怒與我們！”
沃爾普突然一張拍在了一旁的白色大理石窗台上，一道裂痕以掌心為中心慢慢擴散開來。見狀，森·穆伊曼臉色一變，他知道，沃爾普這是動怒了。
“和平時期用於約束人民的信仰，在戰火中拯救不了時間蒼生，我想這一點森·穆伊曼祭祀您一定比我清楚。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強者，是城邦各力量的團結。能夠像格林祭祀那樣，減少森林祭祀同冒險者協會之間的隔閡，是你需要立即去做的事情。”
“是！城主大人！”
“對了，還有，每一名強者都是伊蘭緹爾不可或缺的力量。如果可以，儘可能地拉攏那位名叫伊蘇爾·康蒂的德魯伊。”
聽了沃爾普的話，森·穆伊曼雙眼睜得巨大，強大德魯伊的出現，不僅僅意味着他的地位受到挑戰，
更意味着“福安稅”等一些利益都有可能被揭穿。
“城主大人，讓一個異邦人參與咱們的事情？我想您可能有些着急，講錯了話……”
“不，森·穆伊曼祭祀長，我此時非常地清醒。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有所不妥，那我不妨換個人去做，在伊蘭緹爾不缺會辦事的人。”
在沃爾普平靜的聲音下，森·穆伊曼只覺後背一涼，連忙俯下身去，畢恭畢敬地說道：
“是！城主大人！我一定要將伊蘇爾·康蒂，吸納為伊蘭緹爾的力量！”
見森·穆伊曼這樣的表態，沃爾普搖着頭嘆了一口氣。即便知道這位森林祭祀長此言並非出於真心，但無論如何也是得到了自己所期望的答覆。在如今的伊蘭緹爾，自己還能奢求什麼呢？
別看他在剛才的會宴上如此談笑風生，可實際上，身為城主，伊蘭緹爾的現狀讓他除了身心俱發，也只有隱隱的不安了。
過了許久，他將目光向遠方望去，那是森林的方向。此時森林的上空凝聚了一層厚厚的烏雲，為森林蒙上了一層陰影。而在這陰影之中，沃爾普彷彿看到了那無盡的魔物之潮正向自己湧來，就要撕碎自己和自己的伊蘭緹爾。
這片陰霾，遮擋住了沃爾普心中剛剛因會宴而升起的那束光。
突然，他感到臉頰上出現了一片濕潤。用手輕輕拂去，是一滴雨水。
隨之，兩滴、四滴……滴在了順着牆壁，爬滿宅邸外牆的藤蔓上。
剛剛不是還晴空萬里嗎？
沃爾普抬起頭向伊蘭緹爾的空中望去，可隨之瞪大了雙眼。因為在他的視野範圍內，雲的盡端，肉眼可見的暴雨正如瀑布般傾倒在伊蘭緹爾的大街小巷中。
“喂！這該死的雨怎麼說下就下！”
“我的草藥，我新曬的草藥啊！”
“快回去！快回到屋裏去！該死，我新洗的鞋……”
聽着府邸外，伊蘭緹爾街道上人們對着突如其來暴雨的咒罵聲，沃爾普皺起了眉，閉上了眼。
見沃爾普面露愁容，他身後的森·穆伊曼輕步走上前：
“城主，下雨了，您快回府吧。”
沒有理會這位祭祀長，沃爾普深深嘆了一口氣。
“伊蘭緹爾，今後究竟該何去何從啊……雨，好大的雨……”
突然，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猛然轉過頭，用充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自己身後的森·穆伊曼，這讓森·穆伊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城……城主大人，您這是？”
沃爾普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聲音中也透露出一份深深的不安：
“你還記不記得，克里斯汀，那位魔法學院的老教授，在宴會上說過一場很大很大的雨？！”
“城……城主，您不會真的在意那瘋子的鬼話……”
突然，沃爾普身形猛然暴起，擴大一圈的體型讓他身上華麗的裝扮瞬間撕裂開來，裏面露出了如同野獸般的厚重毛髮。
望着眼前這隻恐怖的怪物，森·穆伊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去，把克里斯汀找出來，給我把克里斯汀找出來！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在幻化成怪我的沃爾普的咆哮聲中，森·穆伊曼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宅邸，消失在了暴雨的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