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金菊借種
張平安向淮安程家去了一封信。不是夫妻還是同學,是以同學的口氣稱呼的。過了約半個月,程鳳嬌的回信到了。只不過信是寄到學校的,張平安不在學校,信就擱在傳達室了。一直到快開學,張平安才拿到信,信中程鳳嬌告訴他,她去上海看了病,開刀做了手術,住了一個星期的院,正在家調養,請放心!
張平安看完信高興了一陣。高興歸高興,有什麼用,人家已經不是自己的妻子了,好不好跟他關係不大。但願她治好了病,張平安仍然祝福她。於是張平安又寫了信,信很快就回了,程鳳嬌信上說:你為什麼遲遲不回信?還表示你若是來淮安就好,我們可以試試,是不是治好了,用事實說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嘛!
開學了,張平安沒有時間去,就是有時間也不好去實踐的,人家已不是自己的妻子了。可是信還是回的,說是有機會就會去看她。“有機會”是個不定量詞,“去看她”也是不確定詞。只是看,不是實踐,張平安沒有許諾。
趙金菊找他來了,說是有事要跟“大哥”商量。張平安答應過她,邀請過她來玩的,一切正常。更何況是說有事找他商量,他熱情地接待了她。趙金菊很拘束,半天也不說什麼事,張平安只好喳開話問:“江中流身體好些了嗎?”
一提取江中流,趙金菊的眼淚就下來了。張平安的話捅到了人家的痛處,她傷心地哭了。
張平安慌了,一個女人在他房間哭,別人看見還以為他欺負她了呢。“別哭,別哭!你說吧,什麼事?只要大哥能幫到忙的,我一定幫!”
趙金菊沒有回答,示意張平安把門關上,張平安也覺得關上門好,免得別人看到這場面說不清,於是輕輕地把門關上了。
趙金菊止住了眼淚,她告訴他說:“大哥,我對不起你!以前我跟你撒謊了,事到如今你是唯一能幫助我的人,我必須跟你坦白過去!”說著提了提精神,又喝了口水。
她接著說:“在上海讀書時,就被胡思設計陷害了,開始我是要報警的,可是我是學生,怕名聲不好。沒有辦法,只好與他結婚。結婚後,他對我還算可以的。只是這個人太花心,趁我回家探親之日,又勾搭上別的女人,那女人還懷上了他的種。事發后,女人找上他了,要與他結婚,要不就告他。他害怕,可又不能和她結婚,他不是已經和我結婚了嗎!若是再結婚就是犯重婚罪了。他沒有辦法,只好沉默,不交待。被那女人告了,就被公安局拘留了,我去探視,被公安問出了我,馬腳露了,我不得不自保。就把他給我寫的保證書交出去了。沒有想到他與我結婚的結婚證也是假的,公安宣佈結婚無效。他被查,被抓,被判了五年牢刑。我忍氣吞聲,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最糟糕的是我也懷上了他的種,當時真想把她打掉,於是和同室同學馬蘭商量,正準備想法打掉的時候,畢業分配開始了,事情就拖下來了。”
張平安看她的樣子,是夠可憐的,年青青的就被強姦了,真是倒霉!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意思是:你喝口水吧!
趙金菊輕輕地喝了口水。又說:“我分回來了,當時天氣熱,肚子已漸漸大起來,衣服遮不住了。怎麼辦?再做就是引產,聽醫生說,引產身體會吃大虧,還不能保證以後能不能再懷小孩。沒有辦法,我就和娘商量,我娘也沒有辦法,又怕我身體虧大了,又怕目前的狀態暴露不好與世人交代。就找到我大娘商量,是我表兄周泰出的主意,讓我儘快嫁人,這樣兩全其美。兩全其美說不上,我當時想,小孩是無辜的,已經四五個月了,把她殺死也太殘忍了,有想留的意思。於是在周泰的策劃下,江中流願意娶我,並且把結婚證日期提前到一九七一年二月份,這不單是救了小孩,也保住了我的名聲,我是非常感謝江中流的!”
這時,趙金菊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精神好多了,自己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然後又說:“為了感謝他,對他提出的要求,我是百分之百的滿足。可是當時我肚子裏懷有冬梅,不能多跟他那個,她也理解我,就剋制自己,對我與小孩仍然很好。滿月後,我娘照顧我完成了任務就回家了。江中流就搬回了房間。大哥,也不怕你笑話,你也是結過婚的人了,小妹就跟你實話,再也不對你隱瞞了。江中流就象餓牢裏剛放出來的犯人,拚命地向我提出要求,作為妻子,我能不滿足他嗎?他就象餓虎撲食一樣,狼吞虎咽,吃了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今天如此,明天又如此,我是奈他不何,毫無理由推諉。這樣他的身體十來天就垮了,漸漸地不行了。我以為他是太累了,勸他休息,沒想到他是病了。經醫院初查患了急性腎炎,對青毒素又過敏,只好改看中醫,中醫又慢,一拖就成了慢性腎炎!”說著,趙金菊的臉又轉陰了,由羞澀變為悲傷地說:“大哥,請你幫幫我,教我怎麼做?”
“抓緊時間治呀!我又不是醫生有什麼辦法。”張平安無奈地說。
“大哥,不瞞你說,他已經不行了,不只是哪方面不行,就是性命也快不行了。”趙金菊的眼睛又變紅了。
“那要我怎麼幫你?”張平安直接問了。
“大哥,你聽我說!”趙金菊快掉下了眼淚說:“你是知道的,江中流是獨苗,連姐妹都沒有的。那方面他已不行了,還能生小孩嗎?既不能生,江家就會絕後。他娘說,她家若是絕了后,要我負責任,我能負得起這責任嗎?不要看江中流年青時表現一般,如今可是科長了,表現得可好了!他又是孝子,他非常聽他娘的話的,他也要我負責。”
“他們不是有冬梅了嗎?”張平安說。“唉,冬梅是姓江,可你已清楚江家都是清楚的。江冬梅,她不是江家人,可以說她跟江家一點關係也沒有!”趙金菊再次申訴說明。
張平安沒話說了,趙金菊也沉默了,時鐘滴達滴達走,她們已經談了很久了。趙金菊再也沉不住氣了,就對張平安說:“大哥,跟你說實話吧,就是江中流他要我來找你的。”
“啊!是他叫你來的,為什麼找我?”張平安不明白。
趙金菊說:“是這樣的,那次你不是到我家去坐過嗎!他還跟你打過招呼的,他覺得你人不錯,不但身體好,而且又是大學生,他對大學生是很敬佩的。他現在是不行了,不過他想了好久,想了一個計劃。他一方面跟他娘說,他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又能做那事了;一方面要我趕快找人幫忙,就是借種,要我儘快懷上!他死了,就把這事帶進棺材去。這樣他家就會以為這是他江中流的種,這樣他就死得心裏踏實了。我開始不願意,我說我做不到,他含着眼淚給我跪下了。他說,他對我不薄,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大哥,我已走投無路,你就幫幫我吧!”
拒絕一個趙金菊好辦,拒絕一個即將去世的人要求難啦!張平安啞了,望着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婦,能不產生惻隱之心;望着一個朝思暮想的美女,能不動心嗎?可他還是說:“小妹,今天你洗個臉就回去吧,夜深了,回去路上不安全。”
趙金菊說:“大哥,臉是要洗的,但是,我是不會走的,今天就賴在你這裏了!”
按照女人的生理推論,月經后十天是最佳受精期。趙金菊是算好了的,就是張平安不願意,她也會賴着不走的。江中流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抓緊時間,抓緊最佳受孕期。
張平安沒有了退路,再也不好推諉,拒絕美女的芳心是傻瓜。待趙金菊梳洗之後,倆人終於進入了互吻階段。這是感情的需要,對於雙方都是久日不曾碰異性的已婚男女來說,來得匆容,來得急切,來得是時候!張平安平生以願,平時只能看美女臉蛋與裹着衣服的苗條身材的她,今天終於見到了根紗沒有的美白的柔軟的光滑的真面目。張平安輕輕地說:“小妹,這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今天終於物歸原主了。小妹!我愛你!”
“大哥,我也愛你呀,當初你為什麼停止追我了,我一直沒有想明白,是不是你二姐的主意?”
“是的”。張平安說實話了。“唉,不提了,我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後來我又聽了她的話和鳳嬌結了婚,再後來又是聽了她的話和鳳嬌離了婚!”
“真的鳳嬌姐挺不錯的,你們為什麼分開?”
張平安本來要告訴她的,實在不忍這時候說明,就說:“這事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他輕輕地抱起趙金菊,把她放在了床上。
“行,以後再說!”
於是,倆人就做了一件荒唐的事,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們覺得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夜深了,趙金菊更加不會回去了,只能睡在那裏。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趙金菊才梳洗后回去。
這事孫二娘是知道的,她不是主謀,最多算是同謀。她覺得江中流是好人,他幫過女兒,幫助女兒就是幫了她。她是感激江中流的,當趙金菊把江中流的計劃告訴她時,她也覺得荒唐,但她又覺得要幫助江中流。孫二娘沒有辦法,她不能隨便去找一個女兒不認識的人,讓女兒陪他睡覺,她做不到。她到哪裏去找人呢?就算是她能找到人,女兒願意嗎?那樣女兒不就成了“雞”了嗎?女兒肯定是不會願意的。當趙金菊告訴她,江中流選中了張平安時,孫二娘有點不高興,她不是有點恨張平安嗎!可是又沒其他人選,孫二娘說,只好便宜張平安這小子了。
張平安不是離婚了嗎?趙金菊還是寄於了希望的。她想過若是江中流去了,張平安沒有再結婚,她們就不是有希望結婚嗎!這只是趙金菊的希望吧!
星期六,趙金菊按約定回江家了,江中流問了情況,趙金菊只好實說,江中流不但顯得高興,還說,為了保險起見,你還得再去幾趟。
星期天晚上趙金菊真的又去了學校。張平安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他有點後悔了。不過他還是接待了趙金菊。趙金菊告訴他,她是來聽他講沒有講完的故事的。讀者,你說,她是來聽故事的,張平安能轟她走嗎?他的心不忍,他的情不忍,講就講吧,他就說了:“我與鳳嬌離婚的原因不是感情不和,是鳳嬌身體有病,她得的是不育症!”
“啊,她去看了醫生嗎?”原來沒有告訴過趙金菊,趙金菊也不生氣。這事她理解,一個女人不生育是沒法向丈夫交差的,所以她關心地問看了醫生沒有。於是張平安就把在縣醫院檢查不出,改看中醫,吃了不少葯也沒有效果,就去了南昌。寒假期間太短,要詳細檢查得住院。可是當時又沒有床位,時間不允許我們等下去就回來了。在家庭的壓力下,特別是二姐的挑唆下,我一時衝動,就做出了分開的決定。
“唉!鳳嬌姐真命苦!”趙金菊沒有忘記來的目的,接着話題:“大哥,女人不能生育,男人就提出離婚,這事是不是公平?”
“唉!我是覺得對不住鳳嬌呀!”張平安顯示出后梅的樣子。
“大哥,你是有良心的,我不會怪你的。你想呀,江中流不能生育,而我又不能提出離婚,我是做不出的,我只有聽從命運了。”一邊說,一邊又眼淚欲流了。
看到這個樣子,張平安又心軟了,能趕人家走嗎?同情之心,惻隱之心一萌生,行動就會發生。“小妹,你就實說吧,你還要我幹什麼?”張平安闖開心肺,還是要問個明白。
“大哥,是中流讓我來的,他說一次不保險,得多來幾次,我也是這個意思。”趙金菊含羞似的臉都紅了,既然來了,就是來幹事的,她不好意思都得說清楚。
張平安見眼前的少婦是那麼楚楚可憐,艷麗動人,就想了:是呀,不管是好事壞事一次既然是做了,兩次也就順理成章了。好人也好,壞人也罷,那就做到底吧,他同意了。倆人又扎紮實實地做了一回。
以後幾天,趙金菊又來了幾次,可以說次次都是滿載而歸,真是工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後趙金菊真的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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