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車站再會

1、 車站再會

樂平縣通火車是近幾年的事。所建的車站規模不大,象候車室就一個,還只一點點大。

候車室的人卻不少。人多空氣就差,加上有不自覺的吸煙者,氣味更難聞。

有人抽煙,就有人抱怨:真不自覺,在這裏抽什麼煙嗎?

要知道,這樣隨便抽煙的人,他是不怕別人說的,他就不懂得自覺。你說你的,他會裝做沒聽見,那還是好的。有位老者約六十開外,背有點駝,又咳嗽不斷,象是氣管炎。他的旁邊有幾位小夥子,正在那裏吞雲吐霧。還旁若無人似的在大發議論。老者很客氣的說:“請你們不要在這裏抽煙吧!”

其中一位小伙對老者說:“喂!老頭,你怕吸煙,你就走遠點吧!”

老者看了看四周:都坐滿了人,還有站着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行旅:東西多不便移動,象是沒辦法走遠,就對小夥子說:“唉,小夥子,沒地方可去了,還是請你們行個方便吧!”

突然又從那幾個人中站出一青年對老者說:“嗨,嗨,嗨!我說老頭!你也真管得寬,你歇歇吧!”小青年猛吸一口煙,然後狠狠地對老者噴了過去說:“這又不是你家裏,你管得着嗎!”

“你怎麼這樣欺負老人,這是公共場所,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說話的正是孫艷婆孫二娘,她旁邊還坐着一位年方十八的大姑娘趙金菊。原來孫二娘是來給女兒送行的。

“喲,喲,喲!哪來的老太婆,怎麼這麼利害呀!”年青人叫板了。

“什麼老太婆,請你把嘴巴放乾淨點。她是我娘!別欺人太盛!”趙金菊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實感氣憤,怎麼喊我娘為老太婆呢?也太不象話了嘛!

“啊!她是你娘呀!我還以為是我岳母娘呢!”年青人說著朝姑娘瞟了一眼說:“喲!小妹妹長得不錯喲!看來今天我真的要認個岳母娘了!”說完又朝他的同伴浪笑了一下。

“你,太不象話了,怎麼在公共場所耍起流氓來了?”說話的是位高個子青年,從身材看比那幾個吸煙的小夥子都要健壯。

吸煙的青年瞅了瞅同伴,又瞅了瞅高個兒發話了:“喂!關你屁事!是不是你想認岳母娘啊?”沒等高個兒回說又講了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喂!小夥子,你不對呀!公共場就不準吸煙,這是車站的規定,你看!”說話的是車站工作人員,一位女同志。後面還跟着穿警服的警察——維護車站秩序的治安人員。順着工作人員的手,大家都看到了,一塊醒目的廣告牌:候車室不準吸煙。

治安員說了:“請大家注意,候車室人多,是公共場所,請不要在裏面吸煙!如果要吸煙,請到外面去抽,別在這裏搗亂!”

治安說話份量重,幾個吸煙的小夥子迅速地把沒抽完的煙熄滅,也不吭聲了。

高個兒也坐下了,但是他瞟了一眼趙金菊。腦海中忽閃了一下,好象面熟,在那裏見過?兩年前的事忽然呈現在眼前:“大哥!你走吧,不要緊的!”親切話語在耳邊響起。“啊,是她!”高個兒提上一手提包,又很快地站了起來,向隔了幾個位置的孫二娘她們走去,不好意思的說:“請問:你是不是趙記茶亭的老闆娘?”

孫二娘反問他:“你是誰呀?”

張平安沒有回答她,朝趙金菊打量了一下說:“啊,你就是趙記茶亭的那個小姑娘吧!”

“你是?”趙金菊似乎是想起又想不起的樣子問。

“我就是兩年前暑假拉煤那個——小伙(本要說是大哥的),還欠你兩杯茶錢呢!”說小伙不一定記起,說大哥可能會幫助記起,可當著孫二娘的面說,有點不好意思。再說,金菊不是小姑娘,如今是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當然是不敢當著孫二娘說哥呀妹呀的。

要是孫二娘,她一定記不清了,喝過她的茶的人不知有多少,沒有付錢的也不知有多少!她那裏記得了許多。戲語說:“人己走,茶就涼!”孫二娘才沒有那個閑心去記人,況且是說兩年前的事呢!可趙金菊不同:第一年青,記憶力強;第二她沒有賣過幾次茶,只是偶爾代娘做過幾次老闆,次數不多,記起來就突出多了。

啊!她想起來了:他就是那端起茶杯就一口喝乾一杯的那個拉煤的小夥子。不過那小伙是滿臉大汗,還沾了不少煤灰,黑不溜秋的。與眼前的靚崽帥哥有點對不上號,可個頭臉形還似有印象。

“你就是那個拉煤的大哥?唉呀,謝謝你!剛才真謝謝你呀!”趙金菊說的是剛才。

“他是誰呀?”孫二娘輕聲問女兒。

“我嘛?”高個兒聽到了,他怕姑娘說不清楚,忙搶着說:“我叫張平安,張家橋鎮的。前年我買煤經過你們茶亭,沒有問價,就很霸道地喝了兩杯茶,連一分錢都沒有給,真是太失禮了!”邊說還邊向孫二娘點點頭,好象是賠不是,又好象是打招呼。

孫二娘仔細地上下打量了眼小伙,慈眉善目的,怎麼會霸道呢?再說剛才對那伙吸煙的說的話,還挻有正義感的嘛,孫二娘閱人無數,憑她的經驗,她認為這年青人還算是正派的,決不會輕浮。

“啊,你是張家橋的。”孫二娘一邊跟小伙問話,一邊又輕輕地對趙金菊說:“小夥子不錯嘛!”

趙金菊的臉涮的一下就紅了。“娘,你說什麼呢?”

這次她倆聲音特小,張平安是沒聽清。不過他從女孩的臉部變化,他猜到了幾分。可能引起了誤會,他就轉移話題問:

“大娘,你們是要到那裏去呀?”本地方人不叫伯母或阿姨,而是喊大娘。

“喊我二娘吧,我就叫二娘。”孫二娘爽快地說:“我不到哪裏去,我是來送女兒的。”她拍了拍趙金菊說:“她到上海去念書。”

“進站了!”不知誰叫了一聲。候車室的人站起了一大半。馬上就擁擠不堪地排起了隊伍。孫二娘母女也站起來往隊伍上擠。張平安本來就是站着的,不管你動不動也被擠入了隊伍。

“小夥子,你到哪裏去呀?”孫二娘眼看要進站了,就急急地問了句。

“二娘,我到上海!”張平安簡單地回答了問話后說:“二娘,你叫我小張,或者直接叫張平安就是。”

“好好好!小張,我正愁沒有人熟人呢!我女兒是初次出遠門,請你一路幫忙照顧一下好嗎?”

臨了臨了,對人家也不十分了解,就叫人家照顧,可靠嗎?好的只是說路上,路上就是車上,車上人多,出不了什麼事。又沒有把女兒交給人家,只是照顧一下而己。話已說完,孫二娘就被卡在檢票口了。本站乃小車站,沒有送客上車的站台票,是不準進站的。而本站根本就不出售站台票,那麼非要送客上車的怎麼辦?只有給車站工作人員說明,取得站上同意,也是可以送上車的。

孫二娘還沒有緩過神來,人已經走得看不見了。

“再見吧!金菊,我的女兒!”孫二娘象失了魂似的往回家的路上走,手中沒有了行旅卻走得比來時慢了。縣城到家還有十七八里路呢,想到家中還有一大堆事,孫二娘只好加快了步伐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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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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