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午的課結束得挺快,因為睡的時間太長,到了午休,寧堔整個人很有種睡過頭的混混沌沌,強打着精神和沈默他們往食堂走。

去食堂的路上,身旁經過的全是各年級學生,偶爾寧堔抬頭,都能發現幾雙回頭打量他們的眼睛。當然,更準確點說是大家全在看穿着氣質很扎眼的沈默。

沈默大概也是習慣了,沒去注意那些,只低頭認真看路,間或朝寧堔漫不經心瞄過去。

“還沒睡好?”沈默放慢腳步,落後前面的邢舟和宋羽揚,雙手插着褲兜側目問寧堔。

寧堔擰着眉:“不是,頭有點暈,可能睡太久了。”

“你昨晚陪我那麼熬着,不用補覺嗎?”寧堔想起來又問。

沈默瞅向前方:“用不着,以前和朋友出去玩通宵習慣了,昨晚那幾個小時對我來說不叫熬夜。”

寧堔若有所思,沒再說話,只看了沈默一眼,像用眼神無聲地說:原來你經常出去玩通宵,業餘生活還挺豐富。

讀懂寧堔眼神里的意思后,沈默半垂着眸笑了笑,眉梢眼底全是少年人的張揚意氣,讓寧堔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沉進去。

“總之……”沈默肩膀往寧堔那邊移過去,低頭慢慢說了句什麼。

四周充斥着學生說話玩笑的聲音,頭頂的陽光撒下來,照久了還是會有點暖意。而他們背後是大片晃動的樹影,明暗交錯,晦澀又曖昧。

寧堔眯起眼睛朝沈默看着,後者卻偏開了頭,接着重新對上寧堔的視線,倆人瞳孔被頭頂光線折射出幽暗,同樣的深黑望不見底。

因為身高原因,沈默的影子幾乎完全蓋住了寧堔,而落在他們腳下的有點分不清到底是樹影還是落葉的殘影。

平白吹起一陣秋風,捲起幾片落葉,葉子打着旋兒飛舞起來。有高一學生起着哄大呼小叫瞎樂,一路追着葉子跑,瘋得不行。

宋羽揚胳膊搭在邢舟肩上,特起勁地沖那幾個女生吹了個口哨,又被邢舟笑着打斷,似乎是讓宋羽揚悠着點。

十幾歲人沒什麼太多煩惱,一點瑣碎小事就能你追我趕笑鬧個不停,殘酷的現實世界似乎永遠也跟不上他們輕快的腳步。

少年們回頭望向那些苦難與痛楚,邊笑邊喊,你不行啊,要再跑快點。

思緒中斷,寧堔發現三雙眼睛同時朝他盯着,頓了一下:“怎麼了?”

“還問我們怎麼了,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啊?”宋羽揚一隻手撐着食堂的飯桌,很是哭笑不得,又重複道,“沈默問你吃什麼?他去排隊幫你打飯。”

邢舟:“寧堔你是不是睡一上午睡懵了,這會還沒回過神。”

寧堔抬高視線看着沈默,然後像往常一樣說:“我都行,你隨便打。”

很多時候,寧堔對吃喝都顯得十分沒有追求,旁人看了或許會以為他只是單純在衣食方面過於隨意。長年累月寄養在別人家中,經歷告訴他,不能挑吃不能挑穿,否則就是不識抬舉不懂知足。

這種洗腦般自我犧牲式的觀念早已經刻入寧堔骨髓,輕易見不得光。

沈默站那沒動,目光平直,像是看穿了寧堔那些因為過往經歷而產生的不健康小心思,好一會才低聲說:“沒有隨便,給你挑食的機會,選一樣最想吃的。”

和沈默對視了幾秒,寧堔才改口:“糖醋排骨,今天有點想吃排骨。”

沈默深黑色的眼眸浮現笑,在寧堔下巴輕輕捏了捏:“等着,我給你去打排骨。”

寧堔唔了一聲點點頭。

在旁邊圍觀全程的宋羽揚馬上說:“嘶,揚揚我也想吃排骨。”

沈默語調冷漠:“想吃自己排隊去買。”

“啊……就……嗐,行吧。”宋羽揚嘴張張合合,終於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可能都享受不到沈默替他打飯這項福利,於是酸溜溜沖寧堔豎了個拇指,“寧堔你可真牛逼。”

寧堔推了下鏡框,很淡定地點頭:“我知道,不用你強調這個事實。”

宋羽揚嘖了一聲,還想說點什麼,被沈默用胳膊勾住脖子,不讓宋羽揚繼續和寧堔胡扯:“你廢話怎麼那麼多?”

“嘿嘿還行,對了,舟兒你吃啥啊!”宋羽揚馬上識趣地轉移話題。

“人家也想吃糖醋排骨~”邢舟故意拖着長音,看着一臉無奈表情的寧堔,然後話沒說完自己先樂趴在飯桌上。

“行!等着啊!哥哥給你去打排骨。”宋羽揚沖邢舟拋了個很騷氣的媚眼,學沈默剛才對寧堔說的話。

邢舟繼續邊笑邊說:“好的呢,哥哥你真好。”

“你倆沒完了?”

沈默手上使了點勁兒,勒得宋羽揚弓着背趕緊拽住沈默的手求饒:“錯了錯了,哥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了。”

“晚了,叫爸爸也沒用。”沈默斜睨着宋羽揚,眼神里的壓迫感很足。

“爺爺,默爺爺!饒了我吧?”宋羽揚連忙改口,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差沒當場再擠出幾滴眼淚,演得跟真的一樣。

沈默無動於衷:“給你個機會,先想好埋哪。”

這時原本撐着腦袋看他們打鬧的寧堔,突然聲音不低地起鬨:“記得留個全屍。”

“卧槽。”宋羽揚聽完虎軀一震,拿眼睛瞪過去,“寧堔你夠可以的,怎麼你現在也學着和陸之衍那個逼一樣,外表看着老實,其實內心腹黑的很啊。”

邢舟露出一臉我早知道的表情:“你才發現?寧堔他可不是什麼傻白甜,你別太小瞧人家。”

“還行,馬馬虎虎。”寧堔光在那笑,完全不為自己辯解。

宋羽揚嘆了口氣:“好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走了,排隊打飯。”沈默視線從寧堔的臉上收回,心情頗佳拽着宋羽揚肩膀往食堂的打飯窗口走去。

宋羽揚忙繼續哀哀求饒:“默哥,放過我這一次吧……”

“說了叫哥沒用。”

“默爸爸?爺爺?揚揚真的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

一路上宋羽揚嘴就沒停過,而沈默也始終沒鬆開手,一臉悠閑跟押犯人似的帶着宋羽揚在人群里穿梭,惹得好些學生沖他們看着,似乎都是頭一回見向來高冷到沒朋友的沈默和人這麼近距離勾肩搭背。

周一的食堂學生比往常還要多,終於獲得刑滿釋放的宋羽揚拿眼睛四處亂飄,像是想找個熟人插隊,然後被沈默拽着往某一排隊伍末端走去。

“我真的服,這幫高一的是不是沒下課就跑來搶飯了啊,隊都他媽要排到食堂門外了,真夠變態。”宋羽揚說著往身後看過去,試圖尋找共鳴。

沈默原本專心盯着手機,聽到宋羽揚的抱怨才抽空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宋羽揚腦門上:“你今天怎麼回事?一直戴着帽子。”

“哦,這個啊。”宋羽揚咧嘴一笑,抬手拽了把棒球帽的帽檐,很是神秘兮兮地說,“待會吃飯的時候告訴你,看了保證讓你們嚇一跳。”

沈默似乎對於宋羽揚故意吊胃口顯得有些見怪不怪,繼續看着手機:“是不是又染頭髮了。”

“沒,我哪還敢,那會隨便染個粉毛都被棠總逮着教育了一個星期。”宋羽揚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小時候養成的奇葩審美觀,宋羽揚向來鍾愛各類色彩跳脫醒目的東西,除了平時喜歡穿些顏色艷麗誇張的衣服鞋子,染頭髮也是粉的紫的紅的甚至連綠色都嘗試過。偶爾不說話面無表情時,給人一種又頹又喪強烈的精神小伙叛逆期既視感。

宋羽揚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那些衣服顏色太死氣沉沉,不適合我這類外放型帥哥,有沒有顏色大膽一點的,給我拿最亮的那件,我要做最靚的崽。

似乎是想起來,沈默笑了下,點點頭:“嗯,我手機里還存着張你那時候的照片,挺酷的。”

難得被沈默誇一句,宋羽揚眼睛笑得快眯起來,樂得不行:“是吧是吧,默哥你也覺得帥吧,我跟你說要不是……”

“下一個下一個,趕緊的!”

不等宋羽揚話說完,窗口就傳來食堂大媽中氣十足地爆吼,沈默收起手機,推着宋羽揚肩膀往前面空出的一大片位置挪過去。

“操,逼逼賴賴這麼多,你不着急老子還等着吃飯呢!”排在沈默後面的高一男生可能是排隊太久,有些餓急眼了,語氣很沖地低聲罵著髒話。

“這麼急你上我前面站着。”沈默聽了往後一瞥。

那邊宋羽揚胳膊抵在在窗口和打飯阿姨瞎扯個沒完,一個勁讓阿姨手別抖,給他多盛點。而排在沈默後面的高一男生,對上沈默目光后,眼神一下就慫了,沒敢再罵髒話。

沈默也不是真要為難他,剛準備轉過身繼續看手機,就聽到耳旁傳來個不太和諧的語調:

“算了吧學長,欺負我們高一學弟多不合適,就原諒他唄。”

這人故意將話說的很大聲,一時間包括整條隊伍的學生,以及旁邊打完飯準備離開的,好些目光都朝他們這塊掃過來。

其實像食堂這種大量學生聚集的地方,每天都會上演類似的摩擦衝突,一般都是習以為常地視而不見。但今天的主角不同,所以圍觀的學生增加了許多。

對方語氣太過雲淡風輕,沈默看過去,發現是眼熟的人後,嘴角扯了扯:“欺負他?”

王超笑:“難道不是嗎?大家都看着呢,”

王超身後跟着幾個同樣端着餐盤的高一學生,目光一致望向沈默,讓沈默想起之前在高一教室,頭回見到王超,也是這麼被人很有派頭地簇擁圍着。

看起來長相身高都是路人水平,沒什麼特點的人,莫名其妙倒是在低年級新生里混成了半個老大。

“誰看見了?指出來我瞧瞧。”沈默這會心情好,臉上的笑始終沒淡下去,微抬下巴的表情看着好像只是和人尋常聊天而已。

王超沒說話,依舊笑眯眯看着沈默,也不知道腦子裏在琢磨什麼,很明顯是故意找茬。

“愣什麼,指出來。”沈默收起笑,往王超臉上掃了一圈,漂亮的眼眸逐漸露出不耐煩。

沈默的話讓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紛紛看好戲般盯着王超那幾個人,一副等着沈默教訓他們的意思。

剛才罵髒話的男生趕緊小聲勸:“大超算了。”

王超身後的男生見狀,扯開嗓門:“我看見了。”

沈默瞟過去,男生脖子一縮,似乎有些後悔強出頭,猶豫着又改口:“應該是看見了……”

這時另一排的隊伍里站出倆男生,端着餐盤沖他們這邊喊了句:“沈默咋回事啊?這麼多人圍着,挺熱鬧啊。”

說話的男生人高馬大面露兇狠,長了張活像剛從牢裏放出來的出獄臉,加上一身從頭到腳的社會大哥氣質,彷彿隨時都能從校服里掏出把四十米大砍刀和人干架。

沈默沖那高二男生擺了擺手:“沒事。”

高二男生笑着哦了一聲,依舊沒動,繼續盯着王超那伙高一男生。

終於,王超像是玩夠了,拍了拍男生:“趕緊的,學長不高興了,快給道個歉。”絲毫不提男生先罵人的事實。

男生馬上態度很好地說:“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很顯然,王超那幾句話加上男生模糊不清的道歉,讓在場的學生很容易走進確實是沈默在欺負人低年級學生的誤區。沈默目光抬了一下,對於自己被算計表現得很無所謂。

這點事對沈默來說,構不成任何影響,僅僅覺得對方除了城府深,行為上還有些無聊下作。像陰溝里里的耗子,只敢躲在暗處使壞。

這時打完飯的宋羽揚端着餐盤迴頭一看,才發現場面有點不對勁,特別是當他看到某張熟悉的平平無奇路人臉后,瞬間暴走,對着王超就罵:“我操,又他媽是你這個逼人。”

王超看都沒看宋羽揚,帶着身後幾個高一男生往食堂餐桌方向走,很快圍觀的學生馬上也散了。

沈默拽住想跟過去的宋羽揚,讓他先往一邊獃著,在食堂大媽二次爆吼之前,走到窗口說:“糖醋排骨,另外加一份豬排和魚丸豆腐湯謝謝。”

“操,我他媽見着那孫子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我這個火真的噌一下我真的噌一下我直接他媽噌……”宋羽揚和沈默打完飯端着餐盤,嘴裏始終罵罵咧咧沒停過。

“行了別噌了,要不要給你打119啊。”沈默看過去。

宋羽揚一愣:“打119幹啥?”

沈默似乎懶得理他。

宋羽揚趕緊跟上去:“你說119火警?我去我都沒反應過來。”

結果倆人回到飯桌,就發現有個男生正坐在邢舟旁邊的位置,也不知道聊什麼正聊得十分投入,說到興起還時不時哈哈笑兩聲。感覺不像是來食堂吃飯,而是跑這來和人聊天的。

沈默只看了一眼,就認出對方是經常看寧堔打籃球的頭號迷弟,小捲毛陳司禮。

“那高一的捲毛怎麼陰魂不散的,哪哪都有他。”宋羽揚也看清楚坐在那的人,又想起剛才遇到王超的事,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沈默睫毛壓着目光,沒說話走了過去,將手裏兩份飯往桌面上一放,居高臨下盯着話說個不停的人。

宋羽揚學着沈默也將手裏的兩份飯往桌上重重一擱,火大地斜眼瞪過去。

可惜陳司禮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腦子被門夾過,向來不太懂看人臉色,注意力全在桌上的四份飯,咽了咽口水說:“哇全是糖醋排骨,排骨開會啊。”

可能是覺得和對方說半句話都影響智商,沈默往寧堔旁邊坐下后看了眼對面的捲毛,低聲問了句:“他怎麼跑這坐着?”

寧堔對自己這個籃球迷弟顯得很沒招:“不知道,突然就走過來打招呼,一直呆到現在。”

“聞着好香啊。”陳司禮沒察覺到自己佔着別人的位置還打擾到他們吃飯,繼續坐那眨也不眨盯着餐盤。

“香吧。”沒位置坐的宋羽揚皮笑肉不笑地抬手在陳司禮腦袋上抓了幾把,恨恨道,“你這捲毛燙得很有個性啊,哪家理髮店弄的?說出來讓我避個雷。”

陳司禮腦袋一抬,絲毫沒聽出宋羽揚話里的反諷,認真解釋:“不是燙的,我天生自來捲兒,屬於遺傳。”

“行了,趕緊滾滾滾,別耽誤爸爸吃飯。”宋羽揚懶得和這傻缺繼續扯,不耐煩地開始趕人。

礙事的人終於走後,宋羽揚屁股剛沾着椅子,沒等另外三個人吃上幾口飯,咳了兩聲突然鄭重其事說:“兄弟們,我現在要公佈一件事。”

“怎麼,這是終於要公開你和陸之衍的戀情了?”邢舟咬了塊排骨笑着問。

宋羽揚眼睛瞪圓:“我去這是什麼話,爸爸我筆直。”

沈默將餐盤裏的魚丸夾給寧堔,視線落在宋羽揚頭頂:“別演了,把帽子摘了吧。”

“帽子?”寧堔後知後覺像是想起來,看着宋羽揚,“說起來你今天怎麼一直戴着帽子?”

“還是我默哥聰明。”宋羽揚嘿嘿一笑,在三道視線中,將腦袋上的帽子輕輕取下,很有氣勢地往飯桌上一扔,“怎麼樣,就說厲害不厲害吧!”

寧堔愣住了。

邢舟也愣住了。

沈默冷笑了一下,放下筷子往食堂椅子上一靠,非常平靜盯着還在那得意忘形的宋羽揚。

見其他三個人都不吭聲,宋羽揚感覺這個逼裝的很沒成就感,有些着急:“我去,別光看我,發表點意見啊。”

邢舟內心有些複雜地問:“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被陸之衍甩了還是傷心過度?”

宋羽揚吐出一連串的“滾滾滾”,很是鬱悶地拿起手機對着屏幕照:“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帥的啊,多爺們。”

寧堔很捧場:“大寫的帥。”說完看向沈默。

沈默舌頭輕輕抵了下后槽牙,大概也是不想打擊宋羽揚的自信,思索着說:“你頭挺圓。”

邢舟和寧堔聽了分別偏開頭忍着沒笑出聲。

旁邊經過一個其他班級的男生,很是震驚地停在宋羽揚身旁,看了半天才說:“卧槽,我剛開始都沒認出來,宋羽揚你咋剃了禿瓢啊!”

宋羽揚將帽子重新戴上,低頭往嘴裏塞了塊排骨,咬得咔咔響:“老子樂意。”

男生笑起來:“真牛逼。”說完就這麼一直樂個不停地走了。

到了下午,宋羽揚剃光頭的英勇事迹就在年級里傳開了,是個人都要走到三班瞄一眼宋羽揚的腦袋,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畢竟這麼挑戰校規的事正常人都干不出來。

後來宋羽揚乾脆放飛自我,讓邢舟給他拍了張光頭的照片發到朋友圈,配文:現在的我是如此帥氣,不懂光頭帥哥魅力的是你們眼瞎。

被附中的學生點了快上百個贊,原本還住着院的陸之衍見了,往底下評論了一句:替我們村口禿頂的二大爺給你點贊。

宋羽揚頂着溜圓的腦袋回道:陸之衍你二大爺的!你才禿頂了!

寧堔和沈默因為坐在宋羽揚後排,整個下午上課期間,只要往黑板看都會忍不住朝前排的宋羽揚鋥光瓦亮的腦袋看去,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連上課的老師也是,下午第一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走進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喲,宋羽揚你這是要踏入空門皈依我佛了?”

逗得班裏人笑個不停。

最後倪棠將宋羽揚叫去辦公室,盯着他腦袋看了半天,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生氣,咬牙切齒說了句:“你勇氣可嘉啊宋羽揚同學。”

宋羽揚剛想嬉皮笑臉說點什麼,倪棠指着他:“頭髮長出來前都給我戴着帽子,敢摘就叫你家長來談話。”

接下來三班學生每天都能看到宋羽揚戴不同顏色款式的帽子進教室,足足持續了一周沒重樣,讓其他班的人聽說后都想來三班參觀一下。宋羽揚這回徹底裝了個大逼,風頭甚至蓋過沈默。

一連串啼笑皆非的鬧劇讓寧堔經常產生錯覺,生活似乎還是回到了以前,平平淡淡沒有什麼太多變化。

一周時間過得很快,各科老師為了期中考加重了學習任務,附中學生們忙得焦頭爛額。每天不是隨堂測試就是各種作業,早晚自習全用來寫試卷加複習,想歇口氣都沒空檔,直到盼來了雙休。

周末上醫院探病的尤為多,住院部一樓大廳每個登記的窗口都排滿了人,大家都有條不紊揣着身份證遞給醫院工作人員錄入登記。

在隊伍末端,有個男人吸引了旁邊幾道視線。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長款大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材偏瘦但個頭挺高,光從臉看不出具體年齡,你說他不到四十也行,過了四十也行,氣質很是溫文爾雅。唯一值得人注意的是,男人面色始終帶着些許蒼白,像是很久沒出過門一樣,臉上夾帶幾分鬱鬱寡歡,如果不是在窗口排隊,可能會誤以為他也是醫院的病人。

很快,男人前面的隊伍空出一大截,下一個就輪到他。

伴隨大廳電梯的叮咚聲,男人往前跨出幾步,慢慢拿出身份證遞向窗口,對工作人員說:“我來探望重症加強病房的病人。”

工作人員眼也不抬地從窗口接過,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幾號病房?”

“應該是712,我不是很確定,勞煩您幫我查一查,病人叫葉秋夢。”男人慢條斯理地說,接着無聲無息呼出一口氣,彷彿說出那個名字花費了他很大的精氣神。

工作人員依舊盯着電腦系統,將身份證往掃碼儀上一放,對着顯現出來的名字面無表情問了一句:“您姓寧是吧?您和病人什麼關係?”

“對。”男人應答道,猶豫了片刻才說,“她是我學生,我們應該算師生關係。”

確認好姓名,工作人員才肯施捨一絲餘光給男人,似乎是想比對下來訪者是否與身份證上的五官相符。結果當工作人員抬眼看過去,對上男人那張沒什麼血色的面孔后,她微微頓了下。

男人看着沒說話的工作人員,一臉疑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工作人員這才認真看了眼手裏的身份證,視線停留在證件照上,又瞄向男人,態度轉變了許多,揚起笑:“沒,只不過看您有點眼熟,很像電視裏的一個男演員。”

男人蒼白的面容劃過不露痕迹的情緒變化:“您見笑了。”

就在工作人員想繼續說點什麼,男人卻無意識聽到一個聲音:“寧堔,你這次期中考能拿多少名啊,給個準話唄,搞得這麼神秘。”

短短几句話,讓男人渾身僵直在原地,彷彿被切斷了電源的高強度機器一般。

他站在窗口,想確認什麼轉頭朝電梯口看去。並排走出來的四個少年腳步散漫輕快,個個身高腿長,陡然望過去很難辨別出他們間的不同。

只有仔細點觀察,才能發現除了中間戴眼鏡的男生,另外三個的穿着打扮明顯更為突出,一看就是條件非常好的家庭才能養出那種自信張揚的氣質。

男人視線在四個人身上逐一打量,當目光落在那張眼鏡后的臉,男人幾乎一眼認出來,這種獨屬於血緣關係的強烈直覺,讓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認錯人。

不知道是不是對方也察覺到了男人的視線,原本專註腳下的頭慢慢抬起來,他嘴角還掛着沒散完的笑,先是和身旁五官出落得非常漂亮的少年對視一眼,接着對剛才問話的男生說“你往大了點想就行。”說完才看向排隊的窗口,似乎想找出視線源頭。

男人一瞬間轉身背對着電梯口方向,避開了那道目光。

“先生?先生?你在聽我說話嗎?”窗口工作人員抬手敲了敲,將男人從失神中喚了回來。

“是,您說。”男人感覺手心冒了汗,心思很有些集中不起來。

工作人員微笑着遞出身份證:“712病房的探病時間剛過,得到下午了,您需要再等等。”

男人卻馬上說:“好的,我改天再來,辛苦您了。”

男人拿起身份證,不顧窗口人員的疑惑表情,頭也不回大步走出了住院部大廳,腳步倉惶得像在躲什麼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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