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庭審問心，一路前行

當那張白布揭開，一具扭曲殘破，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孩屍體靜靜躺着。

面目淤血浮腫，斑駁的血痕結痂覆蓋，幾乎看不清人臉。

可那衣服，那發卡，那書包，如此的熟悉。

一剎那陳幻心口彷彿燃起烈焰，滔天的殺戮與瘋狂直接籠罩腦海。

“啊~”

陳幻直接仰面痛苦跪倒在地。

天地扭曲變換。

陳幻在春夏秋冬中拿着侯志傑全家端着蛋糕的幸福照片無數次奔跑告狀。

說著侯志傑已經滿了年紀。

讓他們查個清楚。

一年，兩年，三年。

無人受理。

每每有希望，對方拿出戶口冊打開，那出生年月直接讓陳幻啞口無言。

一句案發未滿14周歲，好像是一把無法突破的傘。

當他的父親打電話高興的說找到人來查了。

他滿心歡喜的回到家，卻見到父親摺疊扁塌的屍體。

挖掘機的履帶將他父親半邊身子壓成肉泥。

同一天下午，村長和村民抬着母親濕漉冰冷的屍體回到家中。

那時陳幻的世界彷彿都開始空白起來，他渾渾噩噩，村裏的人幫忙置辦着喪事。

披麻戴孝，蓋棺，入土。

在這繁瑣的喪葬禮節里陳幻如同行屍走肉，好似與這個世界都脫離。

直到一個叼着煙頭的中年在他耳邊說：

“小夥子可以了，命只有一條，別搞到自己沒人收屍。”

陳幻認得這人，西裝革履的拆遷負責人劉根開。

或許是這驚世名言點醒了陳幻，此後竟然莫名的有鬥志起來。

他回到了城裏，站在高樓俯看着綠茵場，已經成年的侯志傑在肆意的揮灑着歡樂的青春。

他買了把廉價的油漆刷，把濃硫酸刷滿整張臉。

手掌浸入，鮮血和氣泡在酸液中翻騰。

他毀掉了整張臉，讓無人可認，他燒沒了手掌指紋，讓事事難查。

無人替民執法，那民便自己來執！！

他成了黑戶，成了一個富有愛心的殘疾流浪漢，收留了大量流浪犬。

他每日蒸煮食物，將流浪狗養的身肥活潑。

新聞採訪，民間誇讚。

“縱使滿身傷痕，依舊把愛留給人間。”

他愛看電影了，無數的兇殺電影讓他有敏銳的反偵察意識。

他把侯志傑綁進油罐桶，活切開胸腹，用炒熟的大量鹽巴堆滿，活活腌制。

炭火熏干，製成切開是油脂晶瑩的臘肉。

開始給流浪狗加菜。

流浪狗越來越多了，每天大鍋煮食已經沒法滿足了。

愛心網友給他買了絞肉機，買了烘乾機，買了飼料制粒機。

他把候志傑的母親以及他的叔叔侯連生，摻上玉米粗面絞成了泥。

烘乾後送入了飼料制粒機，製成了一粒粒淺紅飽滿的狗狗飼料，倒進了狗籠。

大富豪赤龍集團董事長侯冰生，被他灌築在如同鋼鐵城牆的冷凝塔地基之下。

劉柱、劉生很不幸的染上了狂犬病病毒，在醫院抽搐犬吠。

嚴小平的挖掘機很恰巧的搭在了高壓電線上垂下來的鐵絲，駕駛室充滿了烤肉香。

劉根開醉酒後的煙頭輕易的點燃了自己新買的被窩。

一樁樁一件件，是憤怒的殘忍。

天地再次開始扭曲，陳幻睜眼，他終於能動了。

微微抬手，鋥亮的鐐銬緊緊色鎖着自己的雙手。

一左一右兩名法警抓着他的胳膊。

“哚！”

木錘敲擊聲響起。

陳幻抬起頭，這是一個大型法庭，光堂亮麗，三個法官正坐當中。

莊嚴肅穆。

中間的審判長落錘看向陳幻道：

“被告人陳幻，殺害候志傑、羅翠、侯冰生、侯連生.......等九人，證據俱全，手段極其殘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罪行極其嚴重，教訓極其深刻，嚴重影響了社會的穩定。”

“現判處死刑！”

“被告人陳幻可有異議？”

這聲音再靜謐的法庭回蕩。

“死刑”二字如同不停重複的迴音在腦海響起。

陳幻晃了晃腦袋。

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痛苦的回憶中慢慢清醒。

陳幻歪着頭看着審判長笑道：

“你這法庭，是不是只有證據，沒有事實？”

審判長身子正了正嚴肅道：

“本法庭，既講證據，也講事實！”

陳幻略帶詫異：

“倒是稀奇。”

陳幻抬了抬腳，腳鐐敲擊這地磚叮鈴響，面色清冷起來，看向法官道：

“法官大人。”

“你來告訴我，為何候志傑明明滿了14歲，可轉眼間他的戶口冊，他的學籍，他的出生證明，都他媽變了！”

“誰？！誰變的？”

“你能告訴我嗎？”

“你可有查過？”

審判長沉默不語，陳幻搓了鼻子繼續道：

“我爸我媽，一輩子農民，莫名就被安上了刁民惡民的名聲，他們又刁難了誰？”

“即便刁難了，你們過來執法了嗎？”

陳幻的眼睛在三位法官身上掃視一圈。

“他們能替你執法殺我父母！為何我不能替你執法殺他們？”

“他們在你們手裏能活的逍遙，為何我在你們手裏就得死？”

“你告訴我，法官，我錯了嗎？”

陳幻直接怒視法官咆哮道：

“是我錯嗎？錯的是你！錯的是你屁股下坐着的正義法庭！！”

“它並不正義，至少在我身上，我沒有見到公平！”

陳幻突然仰頭大笑，隨後身子猛前傾，撐住被告席，手銬砸的桌面咚聲回蕩。

他死死的看着中間的審判長厲聲道：

“倘若我所言有人聽！我所書有人審！我所訴有人查！有罪者有人罰，我陳幻何至於此！”

審判長依舊肅穆看着陳幻道：

“即便你殺人有因，也無法改變你手段殘忍殺害他人的事實！”

陳幻吐出一口氣：

“所以當我殺死那個老局長后，我就沒想過活。”

“我清楚這是我替你們執法的代價。”

“我已經迎接了死亡。”

“所以你還要再判一次么？”

陳幻又笑了，略帶嘲諷的看着法官：

“再判一次死刑，能在我身上能判出公正么？”

審判長皺眉沉思，看向旁邊兩位審判員，就見審判員微微搖頭。

木錘落下。

咚，眼前頓時出現銀幕翻滾。

第一幕

是陳幻在琉璃城和黑澤大戰，那道風之道韻劍氣在福海樓上空形成無數風刃撲向街道，無數低階修士被風刃劈得血肉四散，滿街屍首。

第二幕

是陳幻和百木決黑袍在地底大戰，強大的攻擊從地底向上衝擊，整個雷霧城如同遭遇十八級大地震，死傷無數，哀嚎遍野。

第三幕

是在天權秘境齊安城東城區，陳幻那血煉喪魁陣所化的巨大血色骷髏頭落下，整個東城區180萬凡人居民，全部身死化為喪傀。

第四幕

是在黑沙城陳幻殺柴退，靈妖附身下無數飛羽切割將整個南座寨直接切成了網，大量修士在茫然中死去。

審判長再次開口：

“陳幻，你殺戮成性，虐殺弱小，魔頭行徑，無情殘忍，不仁不義，所沾罪孽天理不容，當替天行道！判你死刑！”

“可有異議？”

陳幻看完這四幕，突然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絲怪異表情。

“這？法審修真界？”

“我已經很收斂了。”

他搖了搖頭道：

“我還會繼續的，我心情不好會殺，醉酒會殺，睡醒會殺，不順眼會殺，無聊會殺，不問出身的殺，這裏血腥和拳頭才是主旋律。”

陳幻有些納悶的看向審判長：

“法官你可聽過穿衣自由？”

審判長皺眉沒有回答。

“弔帶小短裙在東亞可以，在南亞不可以，在中東更是只能裹着頭巾。”

“所間隔飛機不過幾個小時。”

“而今這是修真界。”

“所以你是要用華國的仁義道德和法，來定這修真界的律？”

“適合么？”

陳幻有些不可思議。

審判長眼睛微眯：

“天地既存必有其法，何說修真界無法審一說。”

“修真界的法？”

陳幻思索了一會道：

“當然，我所殺之人，他們若有重生，有轉世，有親人、子女、師徒、得大造化，能像我碾壓他們之時，反過來碾壓我。”

“那我就認命，如當年在鐵絲嶺迎接那枚狙擊子彈一樣認命。”

“所以，也由不得你來判！”

審判長一時竟也無言，修真界的法，恩仇來判。

隨後直接一落錘略過，直接問道：

“陳幻你此生難道無所愧？”

“愧？”

陳幻被這一問，問的沉默了，隔了好久才輕聲道：

“當然有愧。”

審判長眉頭一抬，左右看了眼旁邊的審判員，那審判員連忙拿出一張紙張準備記錄。

就見陳幻仿若自言自語道：

“我愧疚的太多了。”

“我曾答應要帶她去看劉陽江邊煙火，去景鎮聽汝瓷開片、去硒安觸摸兩千年前陶俑上的指紋。”

“去住哈城的冰屋，去踢三雅的海沙，去登那千年接力而築的萬里長牆，去離天最近的高原聆聽最純凈的信仰。”

“去看黃埔江上的大船和高樓，去看廣州的舞獅，廣西的山水，川蜀的滾滾，去走遍整個華國大好河山。”

講着講着陳幻嘴角帶笑：

“還答應要送她出嫁，看她結婚生子。”

“當哥哥的會是未來的舅舅，我會坐在一席，等着親朋好友來敬酒。”

停頓下來，法庭安靜無聲，他突然一聲長嘆道：

“我都做不到了。”

審判長咳嗽一聲道：

“既然你這人生如此多愧，你可還能活的安心？”

陳幻看向自己的手掌，想起小時候牽着妹妹時她那崇拜的眼神。

“我想我妹妹見到現在的我，應該會很開心。”

“因為他的哥哥終於不用再每天帶着仇恨去盯着那些人了。”

“算計着他們每個人的習慣，每個人出行的時間，提防着監控，提防着警察。”

陳幻抖了抖肩膀，挺起胸膛，頹喪之氣盡去，整個人都顯得自信精神起來。

“他哥哥現在有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像她崇拜的藝術家一樣，每天雕琢着手中的傀儡。”

“每一個傀儡都會陪他走一段路，探索這個新世界，講述着路上的故事。”

抬頭看向法庭的天花板笑了笑繼續道：

“最後若是走完了，我也會學那些藝術家。”

“弄一個大型的藝術展，把我的傀儡都擺上。”

“告訴後來人，這，就是我陳幻的一生！”

豪邁過後，又搖了搖頭道：

“至於怎麼才算彌補愧疚，我不知道，或許某一天有人也叫我一聲哥。”

“我帶她看遍這世界風景吧。”

再無話可說，陳幻筆直站立，雙目直視着庭中央的審判長。

沉默聽他最終審判。

三位法官竟相沉默無言。

最後三位法官直接扭曲重疊，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隻巨大的木錘。

土錘抬起，迅速落下，砸在法庭中間虛空。

“砰”的一聲。

整個法庭竟然如鏡子般開裂蔓延。

最後嘩啦啦全部墜落。

陳幻睜開眼，自己重新回到風雷崖底的洞府。

化神心魔劫已過！

長吐胸中一口鬱結的濁氣。

天地間無數玄而又玄的道韻向他奔赴而來，金木水火土風雷冰……

竟相爭渡。

就在陳幻遲疑要感悟哪一道時。

就見一股黑色水墨潑來，所有的道韻如同畏懼般盡皆退去。

枯寂、孤獨、深淵、與極致的黑。

“是你，也算老朋友了。”

陳幻嘴角一笑。

那墨水般的道韻直接鑽入元神。

元神內那道魂碑上除了風、水、沙之後陡然多出了“死”之一字。

“死之道韻。”

元神震蕩如同電影過場，他看到了草木的枯寂，鯨落的壯美，人間的紙錢，神佛的坐化，絕地對生命的摒棄，生靈對死亡的恐懼。

所有的死亡瞬間。

原本需要黃泉、碧落拼接的死亡道韻，如今呈現了完整的死之道韻。

而在陳幻完全感悟而出死亡道韻之後。

腦海中突然叮的一聲。

“叮！突破化神，神傀之魂進化，神傀元神。”

【神傀元神】神魂可自由分裂，因果糾纏，因果神契。當前可分裂：999999。

按照先前的規律元嬰到化神應當是十萬道分裂，可神魂蛻變成元神，竟然直接暴漲成了九十九萬餘！

還未等陳幻震驚，系統聲音再次響起。

“叮！獲得化神獎勵：【人身果樹】。”

【真亦假時假亦真，天地畫皮傀作人。】

陳幻沒有查探化神獎勵，他只是細細的感受着元神。

感受着除了因果糾纏，出現的因果神契。

“因為你是傀儡，所以我的元神落在上面，將如肉身般契合。”

這便是他現在元神多出來的因果。

目光有些發愣。

“這是否說明，我可以以傀制傀了？”

陳幻有些不敢置信。

剛煉製完本命傀儡，突然告訴我，其實不用本命傀也可以大量快速制傀了。

可隨後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五行界的金山在閃耀，荒原茫茫。

“我的傀儡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