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世界五(二十)

第118章 世界五(二十)

寶扇再醒來時,正躺着床榻上,頭頂是整條圓木搭建而成的屋樑,幾縷枯黃的茅草懸在樑上。微風一吹,茅草便輕飄飄地墜落在地面上。寶扇扶着床榻,坐直身子,她這才發現,床榻是用石頭混合黃泥築成的,躺上去時本應該硬邦邦的。但寶扇卻只覺得軟綿,她伸出手,摸着身子下面鋪墊的棉被,模樣瞧着有九成新,或許是根本沒有用過,因此內里縫製的棉花,還是柔軟至極。

寶扇穿上繡鞋,走出屋子,發現這是一處小院,從略顯空蕩蕩的院落可以看出,主人的貧寒落魄。矮小的茅草屋中,傳來陣陣炊煙,食物的香氣從中泄露出來。寶扇走到茅草屋旁,看見容昭正手持長勺,在鍋里不停地攪動着。

香氣越發濃郁了。容昭像是察覺到什麼,轉身向屋外看去,見到是寶扇,他緊繃的身子稍稍舒展。容昭不擅長廚藝,平日裏一個人,胡亂湊合幾口,能果腹就可。可如今,他除了自己,還有寶扇要養,不能再過以前那種得過且過的生活。

容昭熄滅了火,將煮好的湯盛到碗裏,端到寶扇面前。

他這樣野蠻的人,慣來不會說什麼軟話,連讓人喝湯,都是冷冰冰的語氣,好似在恐嚇旁人。

“你膽子太小,喝點湯補身子。”

容昭沒有提在郡主府時,他看到寶扇暈過去后,慌張接住她,暗暗後悔不該讓寶扇目睹這等駭人場面,畢竟寶扇身子柔弱,性子又軟,未曾見識過剝皮拆骨的畫面。只是容昭不捨得將猛獸的皮毛扔掉,只能用細繩將毛皮背在身後,空出兩隻手,抱着寶扇回家。

寶扇也想起了自己是因為什麼暈倒的,她身子輕顫,抬眸瞧着容昭,知道容昭對她怕是有幾分真心,不然也不會捨棄金銀,只要求帶她回來。寶扇伸手接過湯碗,轉身坐在院子中的矮凳上,小口小口地抿着碗裏的湯。

她本以為,容昭這般粗手粗腳的野人,做出來的東西不能入口。濃白的湯進入口中,寶扇只覺得鮮香美味,腹部暖融融的。

這做湯的法子,是容昭用了十幾個銅板,和鄰家嬸子換來的。如今看着寶扇一副乖順模樣,仔細品味的姿態,容昭臉上沒有丁點喜色。他目光灼灼,只盯着寶扇雪白滑膩的手看。

那樣一雙手,卻捧着瓦片似的破碗,碗口還有一個小小的豁口。

這是生平頭一次,容昭覺出幾分窘迫來,為自己的身份貧寒,家境不堪。

他轉身離開,再出現在寶扇面前時,已經換好了出攤的衣裳,漿洗的發白的外袍下裳。容昭站在寶扇面前,眼神幽深:“我去賣肉,你好好待在家裏。”

容昭本想將寶扇鎖在家中,自己將鑰匙拿在手裏,這樣寶扇就能安靜地待在家中等他了。只是容昭又擔心,家中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寶扇被鎖在家裏,她區區弱女子,想跑也跑不出去。容昭思來想去,最終將家裏唯一的一把鑰匙,蠻橫地塞在寶扇手中,聲音冷冷道:“我在東街賣肉,你想來便來。”

寶扇握緊手中的鑰匙,抬頭朝着容昭露出柔柔的笑容。容昭偏首避開她的視線,寶扇並未受到打擊,她站直身子,繞到容昭面前,凝視着容昭一雙黝黑的眸子,輕聲細語道:“湯很好喝。”

容昭臉頰發燙,他慶幸自己麵皮並不白皙,因此寶扇無法發現。他悶聲道:“湯是給女人喝的,家中只有你一個女人,你若是喝不完,便倒掉罷。”

骨頭熬製成的濃湯,容昭哪裏能捨得倒掉。

寶扇聲音輕柔,輕輕頷首:“這樣好喝的湯,定然是要喝完的。”

寶扇喝完了碗中的湯,覺得精神好了些。她向來是懂得辨認局面的,如今容昭將她領回家中,她便是容昭的女人了。日後,寶扇便要依靠着容昭過活,在容昭羽翼的保護下安穩度日。寶扇輕輕掃過院子中的佈置,並沒有走進茅草屋中,為容昭洗手作羹湯。一來,她並不擅長廚藝,做出的飯菜,論滋味並不能比得上容昭。二來,古往今來,沒有哪一個女子,是憑藉好廚藝來牢牢地留住男人的心的。如果廚藝果真能留住男人,那每個女子都身懷一手精妙的廚藝,而大戶人家中請來的廚子,又有何等用處。

院子中有一口大水缸,寶扇掀開蓋子,裏面果然注滿了清水。寶扇眉眼轉動,心中微定:容昭果真如她所想,雖然他模樣蠻橫,但為人勤快,性情勇猛,不然也不會能打死人人懼怕,敬而遠之的猛獸。寶扇用葫蘆瓢舀了清水,梳洗過後,又梳理了紛亂的鬢髮。

寶扇抬頭,看着懸挂於天空正中央的圓日,覺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將大門合攏,掛上鎖,尋容昭去了。

東街。

容昭支好了攤子,站在肉攤後面,等待着主顧來買肉。日頭逐漸攀升,耀眼的陽光,照的人目眩神迷,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容昭正為主顧劈砍豬骨頭,他手法極准,不會將豬骨頭砍地四處飛散。接連幾個時辰的活計,使容昭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寬闊的脊背上,也浸出大片水痕。即使身上穿的是漿洗髮白的舊衣裳,容昭也不捨得。他將外袍褪下,露出精壯的肌肉,打着赤膊剁肉。蜜色的肌膚,在日光的映照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令周圍的空氣,都蒸騰了幾分。

來容昭這裏買肉的人,越發多了。其中女子居多,惹得東街其餘的屠戶心生不滿,語氣中也帶上了嘲諷。

“屠夫!你不是捉到了猛獸,怎麼還來賣肉?”

“捉到猛獸的賞賜定然不少罷,何必還來頂着烈日,干這些腌臢的活計。”

容昭性子孤僻,東街上的屠夫們,大都一起喝過酒,去過下三流的勾欄。但容昭與他們沒有交際,因此常常受到這些屠戶們的排擠。屠戶們在得知容昭除掉了猛獸時,心底儘是酸澀。他們心中不甘,明明都是屠戶,為什麼容昭如此威猛,還有望迎娶淳如郡主,他們卻要一輩子賣肉為生。只是容昭沒能如願富貴,也沒得到賞賜,屠戶們心中逐漸平衡,這會兒看到容昭的生意好,心底的酸意,又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有知道內情的人調侃道:“屠夫不願意娶郡主,願意娶侍女!”

眾人哄堂大笑。

郡主府中放出消息,容昭因為和侍女無媒苟合,辱沒了郡主顏面,這才讓郡主毀了約定。街上的屠戶都覺得,容昭看着面容冷硬,其實和他們沒什麼差別,也是個貪戀美色的。

有看不過眼的攤販出聲制止道:“你們不好好賣肉,整日亂嚼舌根,難怪沒有屠夫的生意好!”

屠戶們大聲嘲弄着,甚至彼此間眉飛色舞,開始談論起容昭和寶扇的事情來:“往日裏叫你去快活,你不肯去。怎麼這次倒是心甘情願,是不是那小侍女的床榻功夫……”

“咣當”一聲。

剛才說話的屠戶,立即噤聲不語,瞧着突然飛來,落到自己雙腳之間,閃耀着白光的長條砍刀,臉色發白。他強忍着心中的恐懼,質問道:“屠夫!你這是做什麼!”

容昭這才正眼看他,瞧着面前這人大腹便便的模樣,神色彷彿淬了寒冰。

“你再胡說八道,就砍了你的舌頭。再敢到處亂瞄,便剜了你的眼睛。”

說著這般恐懼駭人的話語,容昭卻神色淡淡,彷彿自己所言,極其稀鬆平常。可就是這般淡然的他,更令眾人恐懼。東街的其他人,沒有一個懷疑容昭的威脅是假,畢竟他能憑藉赤手空拳,除掉猛獸。而他們中哪一個,能與威風凜凜的猛獸相比。

街道上重新恢復了平靜。

容昭繼續賣肉。

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駐足在容昭的攤子面前,他揚起頭,原本緊繃的面容,在看清楚來人時,微微鬆動。

“你……怎麼來了?”

容昭擰眉,他身上臟污不堪,怎麼能讓寶扇近身。

寶扇卻絲毫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她側身走到攤子後面,拿出剛才買來的酸梅汁,遞到容昭面前。

“我一個人待在家中,好生害怕。”

寶扇水眸輕顫,悄悄地瞧着容昭臉上的神色,唯恐自己跑來找容昭,惹了他不滿。

“嗯。”

寶扇見容昭雖然不熱絡,但也未曾發怒,眉眼逐漸舒展開。她拿着一方帕子,輕輕擦拭着容昭額頭上的汗珠。獨屬於寶扇身上的蓮花香氣,此時沾染到容昭身上,彷彿兩個人彼此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蜜色的胸膛,隨着寶扇的動作微微起伏。寶扇這才發現,容昭打着赤膊,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又靠的極其相近。不知道是天氣炎熱,日頭將人烘烤的煩躁,還是雜亂的心緒作祟,寶扇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逐漸蒸騰,將她的兩頰變得羞紅髮燙。

容昭何嘗不是倍受煎熬。

他看着雪白細膩的胳膊,在自己眼前搖晃,只覺得喉嚨發緊,恨不得將美人攬在懷中。可他知道,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是在百姓來來往往的街市上,他不能逾矩。

周圍人看向寶扇的灼熱目光,讓容昭着實不喜。他伸出手臂,虛扶寶扇的腰肢,試圖將她藏的嚴嚴實實,不讓旁人窺探。

輕柔的吐息,似一隻無形的柔荑,在輕撫着容昭的胸膛。他眉心狠狠跳動,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的躁亂打斷。

一群身披胄甲的士兵,手拿畫像,張貼在東街每一處顯眼的地方。

而容昭的身後,便被張貼了一張男子的畫像。

其相貌俊朗,身姿飄逸,據說是淳如郡主夢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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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是心機美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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