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謝無常
南宋重文輕武,高手在廟堂之上多不得志,因此大多淪落民間,池州雖偏,江湖卻也極為熱鬧。
這不大的城池中,也有武林四大望族,排名第一的便是這有錢錢莊,有錢錢莊的主人不會武功,不止主人不會,他的所有妻妾和子女也都不會武功,但是架不住人家的錢多,錢多了,高人也就多了,雖然主人不會功夫,但是南拳北腿、內家外門、輕功點穴、內力拳腳,皆有高人,人才之多,功夫之廣,池州稱冠。
張飛舉所在的張家,祖上為白猿宗外門弟子,學得白猿宗的通臂拳法、爪法和身法,下得山來,在池州成家立業,自立門戶,也算是混的風生水起,更加上其為人不忘本,每年收入都拿出部分孝敬白猿宗,代代如故,直到張飛舉的父親成為當代家主,也沒有斷了和白猿宗的關係,因此也獲得了白猿宗的部分支持,最終和有錢錢莊並列,成了這池州四大旺族之一。
雖然張飛舉和金元寶都是池州四大家族的人,但是由於金元寶平日不好功夫,也不和武林中人來往,四大家族之中,他除了幾位家主,並不和任何人打交道,故此張飛舉對其並不熟悉。
但是既然猜測到了他便是金元寶,想起自己的父親和人家也算是有些交情,自然也便親熱了些許。
金元寶聽着張飛舉口稱世叔,呵呵一笑,也便順着他的稱謂說道:“既然賢侄不嫌棄我一身銅臭,認我做個世叔,世叔也不能小氣了,正巧前些天我去嵩山少林寺禮佛,送了少林些許香火錢為佛祖重修廟宇,再塑金身,少林的一位老和尚還贈了我幾顆大還丹,我不走江湖,留着也是無用,不如贈與賢侄。”
少林的大還丹,生死人,肉白骨,算的上是武林第一奇葯,張飛舉接過大還丹,緊緊收入包中,這可不是一般的丹藥,在關鍵的時候,這可是能救命的。
他人聽說這個胖財主竟然是名動江湖的金財神,都紛紛來到桌前敬酒,之前沉靜下來的客棧又一次的熱鬧了起來。張飛舉喊回自己的幾個師弟,幫着陸平川把地上的屍體拖到外面去處理掉,金元寶的幾位侍女,則將被血水、菜肴和打碎的碗罐碎片弄髒的地面打掃乾淨,客棧彷彿又恢復到了騷亂前的樣子。
掌柜的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剛才的種種彷彿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卻又無跡可尋。
突然,一道閃電將昏暗的城市照亮了一瞬,緊接着一道驚雷響徹大地,這聲音將魂不守舍的掌柜嚇了一跳,讓他從剛才夢幻般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可惜不回過神來還好,剛回過神來,自己又被嚇了一跳。不知何時,門口佇立着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
只見這個人一身黑衣,直直的站在夜色中,站的比客棧門口掛燈籠的那個竹竿還要直。他的身體,瘦的凌厲,如果換一個像他那麼瘦的人站在風中,別人一定會擔心他被風吹走,但是這個人站在風中,人們只會擔心風被他的身體切成兩段。而他那一對亮閃閃的眸子,更是放射着刀鋒般犀利的眼神。這雙眼沒有人能夠直視,任何人對上這雙眼睛,都會有一種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的錯覺。
客棧里的客人們似乎是發現了掌柜的異常,也有可能是他們感受到了那凌厲的氣場,人們不覺順着掌柜的目光向門口望去,這一望不要緊,登時嚇得所有人下意識的把手伸進了厚布包裹的口袋。
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了門口,如果不是剛才的那一道驚雷震醒了掌柜,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人的存在,這人如果剛才不是站着,而是拔劍出手,怕是客棧里便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黑衣人看到掌柜的望向自己,對着掌柜的微微點了一下頭,抬腿邁向了客棧。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緊張的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只有剛才那個給店小二一兩銀子的壯漢雙目如火,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這個黑衣人,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伴隨着黑衣人的腳步,他身體也不斷的變化,在黑衣人體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的全身肌肉繃緊唰的一下子繃緊了起來,黑衣人踏出第二步的時候,他的太陽穴瞬間鼓出了兩個雞蛋一樣大小的包,黑衣人踏出第三步的時候,他的雙目火紅,全身衣服無風而鼓動,黑衣人踏出第四步的時候,他緩緩的站了起來。
“謝無常,還記得十二年前九華山上的血債嗎?”
“嘿嘿嘿”黑衣人瞥了一眼壯漢,接着一種彷彿金屬摩擦的笑聲緩緩從他嘴中飄了出來。這聲音尖銳的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打一個冷戰,即使是野貓用尖銳的指爪去撓鐵門,怕是也沒有這種聲音來的刺耳。
“哦,血債?”
“當年我們師兄弟七人,在九華山隱居,向來不問俗世,只因為我二哥采一株草藥的時候擋住了你的路,你竟然拔劍殺了他,當年我們兄弟幾個功夫不濟,向你討要說法不成,我師兄們為了掩護我逃生,全都死在了你的劍下,我為報仇這十二年來浪跡江湖,尋名師訪高友,只求能親手手刃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六位師兄的血債,今天必須要用你的人頭來償還!”
說罷揮拳向謝無常打去,這一拳外走螺旋,內中更是似乎藏着一絲似有似無地暗勁,拳頭一出,衣袖崩碎,去時如離弦飛箭,一往無前,看那露在外面的手臂,竟然被鮮血將肌肉充斥成了鮮紅的顏色,這分明是明勁巔峰境界,他的拳里已然隱隱有由明化暗以剛濟柔的意思,這個漢子已經是半步二等武者了。
謝無常依舊如竹竿一般地站着,並沒有對這一拳做出任何的反應,似乎在等着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嘲笑,表露着對這位壯漢功夫的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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