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張伯和朱月洗漱完,回到燭火明亮的大堂,桌上擺着兩碗湯麵,冒着熱氣。
“晚飯就吃這個,今天不用你們掏錢。”陸見微溫柔的聲音從櫃枱後傳來。
朱月依舊是少女打扮,聲音脆亮道:“謝謝掌柜姐姐!”
“多謝掌柜的。”張伯穿着灰布麻衣,鄭重鞠了一躬。
陸見微輕笑道:“客棧生意冷清,平日裏沒什麼事,就清掃、打水這些。你們會不會做飯?”
二人皆搖頭。
“以後三餐,你們都給我打下手。”陸見微可不養閑人,“以後採購的活就交給張伯。”
朱月狼吞虎咽,吃下大半麵條,胃裏暖融融的,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抬頭回應。
“掌柜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幹活的!”
張伯很快適應夥計身份,問道:“掌柜的是要去城裏採購?需要採購什麼,可否寫份清單?”
“就是尋常食材。”
張伯稍一思慮,不由提議:“若只是吃食,望月城外有幾處村落,村民會種些果蔬糧食,收購價會比城內便宜,還新鮮。”
種地的百姓偶爾會挑着菜進城賣,但進城要付錢,還耗費時間,如果客棧能夠與村民合作,便是互利互惠的雙贏。
陸見微的地圖只能看到方圓十里,自然不知城外還有村落,聞言不由驚喜。
“就按你說的辦。”
二人吃完面,自發去廚房洗碗刷鍋。
朱月忽地伸出腦袋,問:“掌柜姐姐,你晚上洗不洗澡?要不我給你燒鍋熱水。”
他迫不及待要證明自己很能幹。
“不用了,你過來。”陸見微朝他招手。
朱月小步跑過來,扒着櫃枱睜大了眼睛,期待能有活兒干。
陸見微問:“會不會寫字?”
“我會的!”
陸見微目光落在他手指上,右手虎口、指腹皆有薄繭,估應是長期手握刀劍留下的痕迹,但有幾處繭子她不知是什麼造成的。
“讀過幾年私塾?”
朱月天真地以為她只是考校學識,半點不猶豫:“沒讀過私塾,都是在家裏學的。”
陸見微笑容更甚,看來曾經家大業大。
“習過武?”
“嗯。”朱月沒有隱瞞,這本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天賦不好,這麼多年才二級。”
陸見微一愣:“這麼多年?”
“是啊,我五歲就開始學武了。”朱月有些自卑道,“就是太笨了,學得不好。”
陸見微伸手摸他髮髻:“人各有所長,學武不是評判聰明或愚笨的唯一標準。”
“真的嗎?”朱月雙眼亮晶晶的,“姐姐真這麼覺得?”
陸見微真誠點頭:“當然。”
“我有喜歡做的事,可……”
“阿月,”張伯從廚房出來,“時候不早了,別擾了掌柜的清靜。”
朱月眼裏的光熄滅,“哦”了一聲,就要出門。
“幹什麼去?”陸見微笑道,“說了住夥計房,還想住通鋪?”
朱月嘿嘿撓頭:“我忘了。”
雨聲漸密,茫茫雨幕中,荒郊野外的客棧如同望月城外的一座孤島,燭火卻又像是燈塔,在漆黑的夜裏散發著撫慰人心的光亮。
陸見微正要上樓,系統忽然提示:“有人來了。”
地圖顯示,東南方向共三十二個綠點。
這麼多人?!
她叫住回房的張伯:“有來客。”
夜幕黑沉,城門早已落鑰,外頭風雨交加,這隊人看到客棧不可能不進。
張伯一驚。
他好歹是四級武師,竟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外頭的風雨遮掩了腳步聲,他沒能察覺倒也正常,可陸掌柜是如何聽到的?
莫非她的內力當真高於他?
“不知有幾人?”他試探問道。
陸見微神色不變:“三十人左右。”
話音剛落,張伯就捕捉到腳步聲,距客棧約三十丈,按對方腳程來算,方才陸掌柜聽到動靜時還在六十丈開外。
八方客棧,果真卧虎藏龍。
他神色微凝,說道:“掌柜的,三十人可能是個商隊,倘若他們要用吃食,不知店裏食材夠不夠?”
陸見微將大部分物資都放進個人背包,廚房裏的不多,張伯剛才在廚房看得清楚,是以有此一問。
“不必擔心,庫房裏還有。”
她跟系統商量:“你幫我把物資放到倉庫里唄。”
客棧設了倉庫,在地下。
系統應了。
張伯便不再問。
他也沒時間再問,遠道而來的客人已經敲響了院門。
“我去開門。”朱月自告奮勇。
“不用,外面下雨,小心淋濕了。”陸見微攔住他,在心裏問系統,“小客,有沒有高手?”
系統:“一個四級武師,四級以下二十三人,其餘都是普通人。”
陸見微提着的心放下。
“打開門。”
系統任勞任怨,似一雙無形的手,突破屋外的雨幕,拉開緊閉的院門。
張伯這次就站在客棧內,親眼見到,再無懷疑。
他慚愧非常:“此等小事,竟要勞煩前輩出手。”
陸見微笑而不語。
院外商隊狼狽不堪,見院門打開,竟沒注意門後有沒有人,直直衝進客棧,幾輛運貨的車在院中留下深深的車轍印。
車上的貨箱用桐油布包裹,沒被雨水淋濕,商隊的人穿了蓑衣,只遮了上身,下半身全被泥水浸透,進水的鞋子踩起來吱嘎吱嘎響。
黏膩得煩人。
一群人扔下車馬,陸續跑進大堂,皆是身材高壯的大漢,原本寬敞的客棧擠得滿滿當當。
“沒想到望月城外竟開了家客棧。”一人站出來面向張伯,把他當成客棧的掌柜,“掌柜的,我們想開幾間房。”
張伯看向櫃枱后的陸見微,見她頷首,才開口道:“通鋪每晚一人一百文,次房每晚五百文,上房每晚五兩銀子。”
嘩——
商隊的人議論紛紛,這也太黑了吧!
為首之人略微皺了皺眉。
“掌柜的,這會不會太貴了些?我是金刀商行的管事,我姓趙,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可否行個方便?”
他三十來歲,身材高瘦,嘴上兩撇小鬍子,雙目微厲,氣勢不俗,但身上並無武者氣息。
“原來是金刀商行的趙管事,失敬失敬。”張伯拱了拱手,“我倒是想給諸位行個方便,可這房價是東家定的,我可不敢做主,還請趙管事給小老兒行個方便。”
趙管事:“……”
是金刀商行的名頭不管用了嗎?
“時候不早了,要住就住,不住還請諸位離開客棧。”陸見微懶洋洋道。
金刀商行,聽起來財大氣粗,在外行事竟這麼小家子氣。
“欺人太甚!”一道聲音憤而砸下,如驚雷霹靂,震得人耳朵發麻。
高大魁梧的男人抽刀而出,“我今天就砍了你這黑心的掌柜!”
這是隊伍里唯一一個四級武師。
張伯沒想到不久前才說過的話,這麼快就要應驗了。
他上前一步,屬於四級武師的氣勢驟然爆發,竟轉瞬壓倒了拔刀之人。
滿堂皆靜。
揮刀的大漢僵立當場。
兩人雖同為四級,但四級也有高低之分,張伯修鍊大半輩子,已至四級巔峰,比這四級初階的莽夫高了兩個小境界。
單憑氣勢就能狠壓一頭。
陸見微連忙提醒:“小客,開干!”
客棧內禁止鬥毆,違反規則者,輕則罰款,重則償命。
罰款可以隔空扣除,進入客棧的賬戶,但要適量。
系統道:“他身上共有十二兩碎銀,五十三枚銅板。”
“他剛才喊打喊殺,故意殺人未遂,全部罰沒沒問題吧?”
“……沒。”
“那就好。”
就在雙方對峙之時,一聲輕笑突兀響起,櫃枱后容貌脫俗的女子分明不是武者,卻神情淡然,絲毫未受影響。
“你笑什麼?!”莽夫怒目喝問。
陸見微伸出右手,那手纖細白皙,如上好的羊脂暖玉,柔潤無骨,毫無震懾力。
“店內禁止鬥毆,這是本店的規則,凡是踏入客棧的人,都得遵守這條規矩,壞了規矩的人,必須受到懲罰。”
十二兩銀子就是12000文,再加上五十三枚銅板和客棧賬面的八十文,共12133文,購買基礎攻擊道具花費100銅,剩餘12033,1000升到二級,10000升到三級。
陸見微作勢輕輕一拂。
“你欲殺我客棧夥計,雖未見血,收你幾個銀子不過分。”
莽夫猛地一捏錢袋,錢袋竟不翼而飛。
在她伸手之前,錢袋分明還在!
這是什麼詭譎的武技?!
“小客,兌換攻擊道具,升到三級!”
“攻擊道具已生成,攻擊道具已升級。”
“啟動道具。”
“是。”
下一瞬,大堂內所有四級以下的商隊成員,全都被一陣無形而浩蕩的風擊出客棧院牆!
除了持刀的莽夫。
再次落入雨中、站在院門外的趙管事驚呆了。
冷冰冰的雨水拍打在他臉上,他震悚地瞪大眼睛,喃喃道:“高、高人?!”
他雖非武者,但行商多年,對武者情況極為了解。
這可是三十一個人啊!
僅憑內勁外放,就能同時將三十一個人一齊從屋子裏擊飛而出,這是何等的強大?!
怪不得客棧收費這麼高,怪不得客棧掌柜有恃無恐,只因客棧內有如此高手坐鎮。
趙管事狠狠抹了把臉,今晚這臉皮不能再要了,與這樣的高手結怨,絕非明智之舉。
他高聲道:“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前輩,趙某在此賠個不是。我等一路奔波,又逢陰雨,心中鬱悶難解,火氣大了些,衝撞了堂中掌柜,實在慚愧。在下有錯在先,願奉白銀千兩,懇請前輩和掌柜原諒則個。”
堂中四級武師羞愧難當,黑黝黝的臉都能看出紅暈。
“是在下魯莽,還請掌柜見諒。”
張伯不比他們淡定。
方才陸見微一手“隔空取物”已然令他心驚,后又有高人出手驅散眾人,更讓他瞠目結舌。
“隔空取物”不是沒人能做到,此技需要利用無形的內勁“隔空”取走物品,與隔空開門是一個道理。
他只是沒想到陸掌柜年紀輕輕竟已達到這種恐怖的境界。
八方客棧到底是什麼來頭?!
“張伯,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既然趙管事誠心賠罪,便讓他們進來,只不過,房錢翻十倍。至於這位武師,很抱歉,本店拒絕接待。”
張伯恭敬道:“是,掌柜的。”
武師驚訝抬頭,原來她才是真正的掌柜!
他倒也果斷,轉身奔入雨中,離開客棧。
趙管事領着眾人進來,這下沒人再敢議論,就算房錢是原來的十倍,他們也認了。
陸見微安排朱月登記,自己坐着收錢。
趙管事訂了三間通鋪,自己住次房,加上一千兩賠禮,共付1035兩,銀子不方便,只能用銀票。
好在他們走商,常常進行大宗交易,身上備了些銀票。
陸見微很大方地免了他們的押金。
一切安排妥當,她悠然上了三樓。
房門一關就原形畢露。
“打開個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