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赴宴)
次日,沈如絮提早一刻鐘等在門口,約莫辰時二刻年氏才攜沈如鶯出門。
年氏見到沈如絮,蹙眉打量片刻,問:“為何沒穿我送去的衣裳?”
“母親。”沈如絮福了福:“母親送的衣裳華貴,女兒實在喜歡,想着屆時去宴會上再換。”
年氏視線落在她旁邊婢女捧着的包袱上,唇角譏諷地勾了勾。
京城貴女們的宴會素來爭奇鬥豔,備兩套衣裳去的也有,竟不想這個庶女倒是靈光得很。
沈如鶯聽了卻有點後悔,她說:“娘,不若我也再準備一套?”
“準備什麼?”年氏說:“時辰不早了,去遲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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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鶯不服氣地看了眼沈如絮身上時興鮮亮的衣裙,一時覺得自己大意,讓這個庶妹搶了風頭。
“走吧。”年氏開口:“趕緊上車。”
“是。”沈如絮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頭。
年氏似乎歇得不好,上車后就靠着馬車闔眼打盹。
算起來,年氏才不過三十多年紀,但因着整日端着伯府主母的氣派,穿得老氣橫秋,顯得比沈桓年長許多。
沈桓是出了名的才子風流,才學倒是有,但本事沒多大,平日在禮部領着個閑差度日,最愛做的便是呼朋喚友附庸風雅。而年氏出身商戶,不懂什麼琴棋書畫,對沈桓來說毫無情趣,比起西苑千嬌百媚且多才多藝的杜姨娘來說,實在差得太遠。
沈如絮聽說,昨晚本該是沈桓在年氏屋裏過夜的,卻被杜姨娘纏得出不了門。一整宿,韻雪院琴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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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轔轔而行,沈如絮透着帘子縫隙望着外頭的春光,心裏一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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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靖國公府時,國公夫人身邊的婢女親自來迎接,這倒令年氏受寵若驚,一路問候國公夫人和府上老夫人的近況。
等到了後院花廳,國公夫人陳氏並幾個夫人小姐們已經坐着了。
見年氏過來,她熱絡道:“易陽伯夫人許久未見啊,上回咱們還是在蘭若寺匆匆打過照面。”
年氏不想她連這個都記得,心下納罕的同時,頓覺倍有面子。
在京城眾多公爵夫人中,唯獨她是商戶出身,平日裏出門應酬皆被排擠在外,就連小小的五品官夫人也敢嚼她舌根。如今靖國公夫人對她笑臉相迎,這等待遇很是揚眉吐氣。
她忙不迭接話,也十分熱情地與陳氏寒暄。
“哪位是沈二小姐?”過了會,陳氏問。
年氏頓了頓,拉着沈如鶯和沈如絮介紹道:“這位是長女如鶯,這位便是次女如絮。”
在外頭,年氏很樂意擺慈愛嫡母的款,連同介紹都一視同仁,不說嫡女和庶女,只說長女和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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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點點頭:“聽聞易陽伯爺年輕時是個俊探花,膝下的兩個女兒果真出眾。”
沈如絮和沈如鶯長得像父親,兩人樣貌也有七八分相似。
“國公夫人謬讚了,”年氏笑道:“若要說出眾,誰人不誇陸世子?陸世子跟夫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聞言,陳氏客氣地笑了笑,請三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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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有婢女上茶,她正欲抬手接,不料年氏身邊的婢女春喜先接了過去。
“小姐仔細別燙着。”春喜假模假樣地探了探,然後才端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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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伸手,才將將碰到茶盞,整盞茶就潑下來,啪地摔在地上。
聲音突兀,說話的夫人小姐們紛紛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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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該死!”春喜跪在地上:“奴婢幫小姐端茶,卻不小心打翻了。”
“什麼死不死的,在他人府上說這話可不吉利,回去再罰你。”年氏道,她轉頭對沈如絮說:“你衣裳濕了,先去換身乾淨的吧。”
沈如絮起身,端正地行了一禮:“是,母親且稍等,女兒去去就來。”
出門后,沈如絮閉了閉眼。
千防萬防卻不想年氏手段百出,看來今日不讓她在宴會上出糗是誓不罷休了。
“怎麼辦?”紫英着急,低聲道:“小姐可不能換那身衣裳,若是起紅疹,小姐受罪不說,還會鬧笑話。”
沈如絮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她低頭瞧了眼,裙擺被打濕一大片,紅茶湯色橙黃,沾在上頭實在有礙觀瞻。
靖國公府的婢女領着兩人走了半刻鐘,來到一處客房。
“沈二小姐,”她道:“貴府的包袱奴婢已經讓人去取了,等會就到。”
“多謝。”沈如絮飛快忖了忖,從袖中掏出二兩碎銀遞過去:“可否麻煩你幫我弄個炭盆過來?”
那婢女不解。
沈如絮道:“我才病癒,受不得寒。”
“原是如此,沈二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弄來。”
等她出門,紫英奇怪問:“小姐要炭盆做什麼?”
“難道想讓你家小姐穿那件衣裙?”
“當然不能。”
“不能你就去給我端盆水來,快些!”
聞言,紫英頓時瞭然。
.
沈如絮在廂房忙活了許久,先是把弄髒的地方洗乾淨,后又讓婢女烘乾。如此,過了兩刻鐘才收拾齊整出門。
“這包袱怎麼辦?”紫英捧着東西問。
“先放這,”沈如絮頭也不回道:“自然有用得着的時候。”
主僕倆出了客房。這回領路的是個臉生的丫鬟,跟來時的路也不一樣,這趟回去繞得有些遠。
紫英低聲咕噥不對勁,而沈如絮安安靜靜地走着,手指在袖中對握。
上輩子,她也是被婢女這麼領着,隨即“偶遇”陸亭知。彼時她不知是陸亭知故意策劃,還覺得兩人緣分不淺,面對陸亭知面紅如霞。
沈如絮自嘲了下,轉過月洞門,果真就瞧見陸亭知站在假山旁賞景。
他頭頂是片雪白的槐花,地上也簌簌鋪了一層白。整個人站在其中,當真稱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只可惜......
沈如絮假裝沒瞧見,低着頭往前走。
陸亭知聽見動靜轉過身來:“這是?”
“回世子爺,”領路的婢女福身:“這是今日宴會的女客,易陽伯府的二小姐。”
陸亭知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沈如絮身上。
莫名其妙地低笑了一聲。
聲音微涼。
她才嘀咕完,身後就傳來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是。”婢女福了福,領着沈如絮繼續往前。
而此時湖邊,撲通、撲通先後兩道落水的聲音響起,沈如鶯和伍詩意在水中邊撲騰邊互相對望。
說完,她告辭沈如鶯,先行離開。
“嘁!”伍詩意輕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宴會,陸世子瞧得上她么?”
園子裏賞花的人越來越多,但沒過多久,有人大喊:“不好啦!有人落水了!”
“沒錯!”沈如絮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陸世子是何等人物?若是能以此嫁給他我落一回水算什麼?”
沈如絮卡着時辰,也神神秘秘地離開。
年輕小姐們都走了,沈如絮自然是不好留的,便也起身去園子。
她連招呼都不打,沈如鶯皺眉不喜,見她左右張望鬼鬼祟祟,想了想,便跟上去。
上輩子,伍詩意也愛慕陸亭知,十八的年紀她自覺再是拖不得,便狠下心孤注一擲。
一身雪緞長裙配着件交領蘇綉錦衫,腰間只系了條素凈滌綢,身姿高挑單薄。微微低頭的模樣帶着點恬靜溫順,但挺直的脊背卻透着些涼薄疏離。
“但若是成了,”沈如絮盯着那水紅裙擺字字清晰說:“我便是靖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全京城的貴女們都要羨慕和仰望我。”
他慢條斯理地打量。
“她苦苦求着來,我娘心善不忍拂她意。”
沈如鶯忙問:“什麼有備而來?”
沈如絮微垂着眼,並不打算跟陸亭知閑聊。
“不成便不成,大不了怪我腳滑不小心,還能有何損失?”
況且自古以來嫡庶有別。嫡出瞧不起庶出,尤其沈如絮這種長相出挑的,更是受人排擠。
沈如絮福了福身,抬眼。
“不清楚,去看看。”
陸亭知沒想到沈家二小姐居然就是上回在成衣鋪子裏見過的那位女子。
愛慕虛榮、攀附權貴是年氏母女的本性。沈如鶯愛慕陸亭知雖有幾分真心,但更重要的是因陸亭知的那副皮囊和家世。
沈如鶯素來跟沈如絮不對付,尤其是沈如絮有那麼個有權有勢的舅舅,就更是不喜她。此時聽了這些話,面上沒什麼表露,但心裏舒暢不已。
她得知陸亭知會路過湖邊,故意設計落水,怎料陸世子從橋上走過看都不看一眼,最後還是個婆子把她撈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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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能服氣?
一行人來到牡丹花叢旁,有些小姐開始對着花吟詩賣弄才藝。
即想嫁他,又在他面前故作姿態。
“沈二小姐找我?”
沈如絮只是個伯府庶女,卻天生氣質比旁人溫婉高雅,站在眾位貴女中,旁的千金小姐反而被她比下去。
年氏心梗,沉沉地看了她兩眼,轉頭繼續跟旁的夫人說話。
沈如絮惶恐道:“母親,女兒來時匆忙,忘帶配套的首飾了。”
——他為何低笑?
倒是沈如絮,面色無波無瀾,若無其事地繼續走。
“不必了。”
今日一見,比之上回更顯清高。
一個羞愧,一個詫異。
果然,她這番話說完,那樹后的裙擺就匆匆消失了。
伍詩意出了大糗,沒臉留在京城,便草草同意外地一門親遠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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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才不久前小廝對他稟報,說沈家二小姐帶了兩套衣裳來赴宴,光在客房裏頭搗鼓行頭都搗鼓了兩刻鐘。
薛家門第不高,薛紹琪沒什麼本事至今身上也無官職,難怪上輩子成親沒兩年就鬧和離。
“母親教訓的是。”
“先不跟你說,”伍詩意神神秘秘:“過會你就知道了。”
是以,沈如鶯出了花廳只管挽着廣德侯府的小姐走在前頭。
有意思!
陸亭知若是不喜她,應該不會娶她。
等伍詩意走後,沈如鶯還愣在原地,似乎在琢磨伍詩意最後那番話是何意。
沈如絮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好整以暇地捻着朵花瞧熱鬧。
沈如絮淡淡勾唇,伍詩意最後那番話她清楚是何意。
她還未出閣時,曾與廣德侯府的三小姐伍詩意是手帕交,這會兒兩人許久未見,一直有說不完的話。
這便是她始終瞧不上薛紹琪的原因。
沈如絮望着嫡姐遠去的背影,眸子清冷。
“小姐,”紫英原地糾結了會,下定決心:“行,奴婢這就去準備。”
紫英跟在一旁咬唇暗氣。
沈如鶯沒什麼才藝可賣,聽了好友伍詩意的一首詩后,矯揉造作地鼓掌。嘴上還誇道:“可惜陸世子不在,不然聽了阿意這詩定會刮目相看。”
沈如絮跟在後頭,少頃,聽見伍詩意悄悄問:“你母親怎麼還帶她來?一個庶女來這做什麼?”
這會兒伍詩意離開,想來是去為落水做準備。
“一會看好戲就是。”
發現湖中的兩人撲騰了許久,橋上也沒見陸亭知的身影,納悶:“不是說陸世子會經過嗎,怎麼還沒來?”
殊料陸亭知態度也同樣冷淡,跟上輩子溫潤風流截然不同。沈如絮心下狐疑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若此計不成呢?”紫英被她搞懵了,茫然問。
紫英聽得震驚:“小姐是想......”
“誒?”
貴女們竊竊私語:“誰啊?”
伍詩意笑了,低聲道:“實不相瞞,我今日有備而來。”
花廳熱鬧,小姐們吃了會茶又認了會人後,就各自結伴去園子裏賞花。
“......”
沈如絮來到一棵隱蔽的樹下,餘光瞥見樹後頭的水紅裙擺,開口道:
“......一件首飾罷了,犯得着連衣裳都不換?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伯府寒酸。”
沈如絮回到花廳,年氏見她沒換衣裳,臉上的笑滯了滯。
陸亭知似乎也沒想再跟她多說什麼,吩咐婢女:“去吧,別走錯路。”
很快,她又笑開來:“為何沒換衣裳?”
她清楚,在這樁婚事上她沒有拒絕的權利,若是陸亭知想娶,即便年氏不願,父親和祖母也會要她嫁。而舅舅再疼她也只是外親,管不了她的婚事。
“我適才得知個消息,廣德侯府的三小姐伍詩意會在陸世子過來時落水。這事我得搶在她前頭,你一會去準備準備,等陸世子來了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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