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從跌倒的地方站起來
車向煌又一次來到那個曾經使他失落的音樂室，它已經煥然一新，不再是一室多用，幾排整齊而又鋥亮的新坐椅格外引人，臨時閱覽處早已搬走，舊鋼琴擺在後牆角，用紅幃帳披着的新鋼琴則透出一股豪華、現代的氣息。
車向煌感慨的摸着那柔軟的布面，夾着煙的左手忍不住顫抖，他又四處望了望，甚至覺得他管理的學校，怎麼也會出現這樣的事，怎麼可能呢？成就日益輝煌的六中，怎麼會出現倒退呢？他甚至覺得懷疑，可又無力的躺下了，不，這是事實——事實。
一支煙接一支煙，他情不自禁地坐起身來。望了一下煙盒，只有一根，對，出去再買一包。他走出門口，又退進去了，不，不要買，這樣會讓他們看見，不能讓他們看見，怎麼，我怕什麼？我虛偽了！不，還是不能這樣，這支煙還是點吧。對，我忘了，我喜歡聞煙。
他矛盾的點起煙，認真地端詳着它，恍惚中又想到了那些頭疼的事，學生家長情緒很壞，在學校鬧了幾遭，因為職業班半數以上的學生分配困難；其次，集資的三十萬元一時難以償還，這三十萬元是當初學校讓學生們代購桌椅的錢，不少學生畢業了，得趕快還，雖然學校打了借條，但時間拖得越長，學生們越反感。
這最後一件事，讓車向煌無地自容，那便是有個職高班的學生居然到店裏看顏色影片，居然不是一次，居然是個小群體，因為這個班不少人住校。
車向煌越想越苦惱，忍不住頭痛了起來，他把身子一仰，眼睛忍不住噙出了淚花，為學校的不良頹風嘆惜，為自己的一度得意懊喪，這為什麼？他心裏已經明白了。
葛紅旗、孔長喜推開門，孔長喜寬慰道：“老車，不要折磨自己了，事情並不那麼複雜，我們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曾局長不過跟你說了句氣話，你怎麼就不打電話了？剛才，他又來電話了。”
車向煌沒有太多的驚喜，只淡淡地說了句：“多年努力，毀於一旦。”
“小車，我知道你的心情。關於職業班的分配情況，學校會儘力與工廠掛鈎，多分掉一些學生，我想現在家長是能理解我們的。那三十萬元，學校打算分批償還，目前，今年這屆職業班的資金已經解決了。噢，至於那看影片的事，新聞界已作出了妥善安排，曾局長幫了這個忙，報道雖發出去了，但是隱蔽性很高，只是提到市區某小店利用吃飯之餘，暗中大肆放映不良影片，以招徠一些在校青年，牟取暴利，經警方出擊……”
“是啊！老車。事情的風頭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自尋煩惱，以後學校多注意點就行了。”孔長喜安慰道，卻覺得自己在撒謊，難道他的心不沉重嗎？
車向煌一聲不響的站起來，走出門外，葛紅旗、孔長喜兩人對望了一下，也跟着走出去，車向煌走進辦公室，看見藤遲山、尤明龍兩人站着，神情極其複雜的望着他。
車向煌走了過去，三人默默無語，都低下頭，沉悶了一會兒，車向煌握了握兩人的手，藤遲山嘴唇發抖：“校長，你太自私了，為什麼打辭呈。”說罷，他惱怒的掏出來，在車向煌眼前揚了揚，用力撕碎了。
“車校長，六中需要你！恕我們無禮。可是，這事又不能怪你，你何必自咎自責呢？你看，學校苦難的日子過去了，坎坷的路走過去了，貧困的時刻也過去了，這點打擊，這點挫折，難道就搞垮了我們，就搞垮了你？不，你不是以前的車向煌，
你是懦夫！我們仍需要一個卧薪嘗膽、不畏一切的車向煌。”
車校長，當初你是怎麼帶領大家闖過來的，你好好想一想。現在打辭呈，別人怎麼想，是自私，是無能，還是推卸責任，我們要面對現實，要充滿勇氣，更要扭轉當前不利的局面。
車向煌觸動很大，他倚在樓欄上，望着那一片綠蔭，像悟徹了什麼，自言自語：“那一片藤蘿，纏着一株花，花兒苦苦抗爭，仍開出了美麗的紅紫，雖然現在不是春天，但它卻有春天的力量，它身在劣境，不畏風霜，它開的多鮮艷、多獨特，春天是永遠的。是啊，六中應該迎接第二個春天，秋來冬至，冬至蕭然，可是嚴寒的背後卻又是新的一年推陳出新，勃勃生機。唉，冬天有許多苦惱，只有默默抗爭，迎接春天，還有，創造春天。化坎坷困難為希望，這才是真正的智慧，對，對！”車向煌激動了起來。
葛紅旗、孔長喜雙手齊伸出來，緊緊握住了車向煌，五人一齊在樓上望着，“這又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車向煌突然聲音堅強了起來，望着幾個人：“從現在開始，道德素質第一位，素質教育長抓不懈，從現在開始，各項改革措施繼續加大馬力，繼續向前發展，學生們都要配上進校出入證，進出校門也應該限制，傳達室可以記錄這些情況，食堂也應該細一點，飯菜搞豐富點。對，煩一點不怕，對學生們負責到底，大家記住，任何時候，道德修養是第一位的。我們這次是怎樣栽倒的？”
車向煌突然自問了一句：“過分的安樂，過分的陶醉，過分的驕傲，自滿、喜悅沖昏了頭。”
“吃一塹，長一智。”葛紅旗補充道。
車向煌又望了一下幾人：“職教中心已成趨勢，學校又將面臨更嚴峻的考驗，我相信韓愈的一句話：業精於情，荒於嬉戲；行成於思，毀於隨。可我相信，更明白梁啟超的一句話，患難困苦，是磨練人格之最高學校。怎麼樣？鍾揚六中是不是最好的實習基地。”
五人緊緊凝聚在一起，心裏扣成了同一根弦。
陽光燦爛，普照這五彩的世界，那樓前一副鑲着魯迅偉貌的名人名言，格外絢麗多姿。‘什麼是路？就是從沒路的地方踐踏出來的，從只有荊棘的地方開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