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秋天,我去一個叫拳城的地方的一個不入流的學院裏邊讀大專,學會計專業。

關於這個地方為什麼叫拳城,傳說是因為長久以來城裏的民風十分樸實無華,這個城裏人們的日常交流都是以“你媽”開頭的,並且以嗓門大著稱,遇事極容易發生爭執,很多時候沒兩句就亮拳頭開打。久而久之,大家都管這個城叫拳城了。

坐着火車來到拳城站,出來打車穿過一些明亮的高樓大廈,接着就是一些破敗的舊樓平房,又穿過多處、應該是在修建一座高架橋,暴土飛揚泥濘不堪的施工現場,最終來到一個城鄉結合部的感覺的地方,我的大學就在這裏。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每個人都有一個建在城鄉結合部的大學,這也是我以後幾年觀察得出的結論。這個地方在拳城市區的東北方向,雖然是城鄉結合部,但是好歹這裏還有幾趟通往市區的公交車,還是一個彙集了好幾路公交車的終點站。

我的大學十分古樸,從年久失修的幾座三四層高的教學樓圖書館的建築風格,和隨處可見的各種頭頂書本、鳥類、星星的學生雕塑就能知道。

校園裏人聲鼎沸,報到的、迎新的讓狹窄的甬道擠得水泄不通,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的這個學校,每年只有新生入學和畢業生離校這兩天裏,校園裏才會冒出這麼多人,人多得看上去還像個大學。平時別說人,鳥都少得出奇的詭異。

這一年的夏天,我隻身一人,來到一個全新的地方,並且要在這個地方展開一段新的生活。這個地方看似熱鬧實則荒涼,看似繁華實則空洞,就像未來看似引人入勝,實則都是乏味和虛幻。

經過了一系列流程,報到、繳費、領被褥、軍訓衣服、辦好飯卡水卡手機卡,前往自己被分配好的宿舍。

宿舍樓道里黑洞洞的,顯得有些深邃。宿舍樓道的牆壁上鑲着不到一人高的白色瓷磚,就是澡堂浴池裏的那種四方的白色瓷磚,這些瓷磚和豎著的一個個的窄窄的宿舍門框相連接,站在走廊的盡頭看去,像是兩排白森森的十字架林立在身旁兩側。

來到宿舍,裏邊已經有兩個人各自坐在床上,一個長頭髮的抱着個結他坐在我的上鋪,一個平頭的低頭玩着手機。看我進來了,抱結他的站起身來跟我點點頭,掏出煙來寒暄幾句。玩手機的抬頭看了看我沒言語繼續玩手機。安置好東西坐下來大家開始聊天,大體對這兩人有了些了解,長頭髮的姓嚴,很豪爽地讓我們喊他“老嚴”。短頭髮的叫薛碧,久而久之我們都叫他阿B。這倆和我一樣都不是本地人。老嚴比較開朗,一看就是文藝青年的類型,平常喜歡玩搖滾;阿B戴個眼鏡,稍胖,不善言談,悶頭悶腦,一看就是平常玩遊戲看穿越玄幻小說的宅男。好在大體看來兩人都是性格和善,沒有明顯性格缺陷的感覺。

到了吃飯時間,三人決定一同吃個飯,簡單吃了點出去轉轉,了解了解這個我們接下來三年要生活在其中的地方。學校外邊被大量的小飯店、小旅館、小網吧所包圍,完全沒有當初認為能到大城市念大學見見世面的跡象,我和老嚴對此比較失望,阿B則兩眼放光,先是跑到最大的網吧里充了會員,又到一個出租小說漫畫的小書店租了當天要看的小說,這貨居然租了五本完全不一樣的玄幻小說,並且說這隻夠他一天看的,可以想像阿B在高中時修鍊的功力已經是何等了得。

這已然是后話了。

回到校園,到教學樓、圖書館、餐廳、水房、禮堂各處參觀了一遍,老嚴失望的說:這破地方建的還不如我們那高中大。最後來到操場,操場相對來說設施比較完善,老嚴覺得挺滿意,剛想說這操場建的還可以,就聽後邊一個學長跟一個剛報到的新生介紹說我們這學校哪都好,就是這操場,地是租的旁邊村子的,所以遇見人家村子裏大媽跳廣場舞,一定要先讓人家先用。

回寢室的路上老嚴憤怒地表示自己未來三年希望渺茫,覺得身處的這個學校完全和當時發的招生簡章照片上的不一樣,覺得讓招生簡章騙了,後來想明白,原來招生簡章里的照片都是用的大廣角鏡頭,整個學校的全景被照得無限寬廣。阿B還在一邊開導老嚴:我爹說了,只要自己努力,環境不重要,在哪都能成才。真不敢想這種話居然能從考到這種學校的人的嘴裏說出來。阿B接著說:其實我們這學校學風還是挺先進的,你看,前邊那宣傳欄里還有專欄呢,這就很前衛啊!

只見宿舍樓前邊有個報欄,上邊赫然寫着:XX學院先進性教育專欄。

短短一天還不到,我已對阿B的本性有了清晰的認識,阿B悶騷的本性已經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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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夢一樣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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