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監獄一直以來以另一種社會形態存在着,而我們作為國家機器,在外圍警戒犯人一舉一動的同時,他們也在暗中觀察着一切投機可能,試圖將你正義的天平傾斜,讓你淪為裹挾夾帶的皮條客,在利益驅使下苟活。身居高牆之上,守住底線就是守住了人格,否則,一念即是墜落。
三個犯人在警戒區域內懶散着,自由向來在規、矩間存在着。十米之上的監牆、哨所是他們的夢魘,讓他們不可逾越。班長,班長!一個聲音,循聲望去,一個光頭滿臉堆笑着,見我向他望去,接著說,‘這是家人帶給我的,給你一包拿着’。說著一個東西在監控攝像頭下一閃而過,落在我的腳邊。霍!希爾頓,煙還不錯,我隨即問道,“你想做什麼”,犯人稍做停頓,‘班長,我們是老鄉,我注意你有一段時間了,交接時我一聽口音就知道了。這煙你要喜歡抽,我以後可給你多弄點’。我笑而不語的聽着諂媚,老狐狸總在最後一刻將目的明確,讓一些人在小恩小惠前失去底線原則。‘我有個事找你幫忙,過幾天我女朋友會帶東西給我,麻煩你幫我收一下’。“什麼東西”,他詭異的笑了,‘是衣服’。差異之餘也感覺到問題的不可預測,根據監規一些犯人接受家人的衣物是被允許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以”。光頭見我答應,做恭敬狀鞠躬、後退、轉身、離開了。而這裏的一切也早已被三級網視頻監控截取了。下哨講評中,我向領班員彙報事情處置經過,而劉軍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給你一包煙算什麼,不喜歡就上交。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如果我能保守一點處理,或是把煙直接給他,結果可能會好很多。終究是我年輕,但錯的不是我。走進勤務值班室,只見指導員隊長都在,說說吧,講講事情經過。指導員說,我講完整個經過,指導員囑咐,收到東西后,立馬向中報告,切記不可隨意處置。
大概第三天晚飯後,聽着監牆外有人喊,我隨即望去,好一個姿態婀娜美嬌娘,讓人有點上頭,還好我清楚自己的職責,要不然肯定迷失自我。“你扔上來吧”,嗖的一聲,一個包裹物在監牆走道着落。我剛要去撿,‘報告班長進’一個聲音打斷了我,這樣的無縫銜接顯然讓我手足無措。也就在同時電話鈴響起,指導員王博在電話那頭說著,我這邊只,好!好!知道了。電話掛段,檢查過着裝后,示意光頭快點離開,告訴他領導查勤馬上到了。光頭見狀急的直跺腳。我安慰道,“你先去,東西我收着”。
不多時指導員就帶人上來,讓人換了我的哨同時被帶離的還有包裹物。到了值班室,隊長已經在等着,打開包裝,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東西讓人面露難色,“三條女人的內褲,兩條胸罩,內褲上面還附着穢物”這也沒什麼特別的,還是交給監獄方面得了,隊長說,就在這時,指導員像似想到了什麼,又提起一條乳罩,盯着罩杯若有所思,‘也許問題在這’,說著就將罩杯攥在手一張一合的比較着,忽然像有所發現,喊我去取剪刀,我才轉身,隨即又被他喊住,只見指導員取下鑰匙扣上的指甲刀,小心翼翼的挑着線頭,不一會就發現確有貓膩存在着。鑒於保密原則,我並沒有湊上前看個究竟。直到第次日上哨,指導員才派人喊住我,讓我帶上包裹物。剛做完交接,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報告班長進’。一看是光頭,“進”光頭在進入監牆下警戒區域后迫不及待的問,‘昨天還沒到下哨時間,你怎麼被換下去了’,
也是指導員早有預料,“奧,昨天是這樣的,前天晚上查勤發現領班員的幾個時間點重合,讓我們下去問話,還好出問題的不是我,估計王學敏要倒霉了”。說到這,光頭問起包裹物,我這才扔了下去,他打開包裹,淫笑着,說,‘你打開了’,我回答“是看過”,“要是違禁品肯定不行,就直接給你扣了”。拿到東西后,犯人依舊鞠躬、後退、轉身離開了。不一會,就看到兩名獄警帶光頭,在穿過生活區與勞作區值班室時,喊了一聲“報告班長出”,隨即在我放行后通過。
後來去會見樓辦事,遇見獄政科葛科長,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天罩杯拆開后,紙條上描述的一件事,指導員意識到這可能是條線索,在向支隊彙報的同時按要求將線索轉交給獄政科,就此一個因為分贓不均,導致脅迫的罪惡浮出水面。光頭因為故意包庇同案犯,隱瞞事實刑期重新計算。他的同夥也因此暴露,如實供述了參與共同犯罪的事實,同時交代在脅迫光頭情婦說出錢款下落時,對其實施了猥褻,數罪併罰被判處刑期3年零六個月。就此監牆包裹物事件得到了圓滿處置。同年指導員也被監獄表彰為先進工作者,我也沒失落,年底爭先評優,被直接提名“優秀士兵”,同時被監獄授予“執勤能手”稱號。
多年後轉業分配,指導員竟鬼使神差的被分配到武威監獄(GS省少年管教所)從事管教工作。人生兜兜轉轉迂迴往複,總能遇見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想當年從武警中隊到司法一線僅一牆之隔,指導員卻走了十年多……
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