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檀淵庄
亂花初生,淺草伊始。
於倒映九天的鏡湖旁,報出新芽的楊柳下,一位初入桃李之年的天生尤物正凝視着天空漸漸出了神。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於顱頂紮起了一束高挑的馬尾,腰間的白衿勒出女子纖細的腰肢,一身紫衣更勝出幾分活潑雀躍,手中無時無刻都攥着一把長纓槍。
“瑛瑜,怎又跑到此地了?父親反覆叮囑心於六術,我看你啊,心在天地。”一位剛及弱冠的翩翩男子於柳樹后踱步而來,一顰一笑中滿是儒雅之氣。
“瑛墨哥!你也知我無心修習六術,只對這器術、武術略感喜愛,就再瞞這一次,回頭請你一品我檀淵庄繾綣鍋!”女子蹦跳着跑到眼前這位瑛墨哥身旁,挽着衣袖的樣子頗有幾分生氣。
瑛墨無奈,敲了一下瑛瑜的腦門,“回回皆是繾綣鍋,一道菜再如何好,多了也就不繾綣了,求人也沒點誠意。”
“誒呀哥,你是全錦州最好的哥,總不會為難自家親妹妹的。誒看,天色不早,今日六術修習已畢,晚膳時辰到,即刻回府吃飯!”語畢便挽着瑛墨的衣袖蹦跳着走上了回府的路。
夕陽西下,這片名喚錦州的土地再一次沐浴在這火燒雲之下,分外安逸。現今正值德玉十年,德玉初代九五至尊乃喚玉帝,正是現今一統錦州的帝王。德玉之下又有六足擁立,而六足之其一正是檀淵庄。
瑛瑜與瑛墨生於檀淵庄,長於檀淵庄,自小受父尊嚴教,苦修六術。父尊是這檀淵庄一庄之主,名喚瑛煒。而兩個孩子的母親卻並非一人。瑛墨乃莊主與庄夫人奚苒的孩子,而瑛瑜之母自瑛瑜記事起便不曾出現過,曾經斗膽詢問父尊也並未告知,僅用一些年紀太小的緣由打發了,瑛瑜心存疑惑卻迫於威嚴不敢再提。可瑛瑜成長過程中未曾缺乏母愛,被庄夫人奚苒一同帶大,便也算得上半個生母了。
一炷香的時辰二人已是坐在圓桌前,正與莊主庄夫人共進晚膳。
“兄妹二人今日的六術修行如何啊?”晚膳將入尾聲,瑛煒以師父的口吻向二人發問。
瑛瑜聞言緩緩下腰,眼神求助似的望向瑛墨。瑛墨面對父尊不敢怠慢,趕忙應聲道:“器術、武術修行到位,琴棋書畫也面面俱到了。”
“嗯,很好。假以時日寡人即會授予你政道,瑛瑜要側重於琴棋書畫修身養性之學。當然了,武術和器術乃為六術之上,堅決不可忽略。寡人吃完了,還有些政務須處理。”
“是。”二人畢恭畢敬地應道。
“你們父親啊,整日就是一板一眼,拿着一庄之主的名頭裝威嚴,還逼着你們陟遐自邇。在我看來啊,現在就應趁着年輕追求自己喜歡之事。”細膩如水般的嗓音與略帶調侃的語氣傳入二人耳中,頗有一番撞到南牆后頃刻恢復的感覺。
“還是咱媽好。回頭請咱媽吃繾綣鍋。”瑛瑜猛扒着飯含糊了一句。
奚苒嫣然一笑,沒好氣地道:“你啊,滿腦子就是吃的和打的,女孩子家不把修身養性之事練好怎行?我也帶你十多載了,我這斯文脾性沒傳你倒全給瑛墨了。”
一番話的功夫,瑛瑜已扒完了碗中的飯菜,拿起身旁的長纓槍向瑛墨和奚苒“嘿嘿”一笑,留下一句“年輕就是要做自己喜愛之事”,便一溜煙跑遠了。
“你這妹妹啊,以後誰敢娶得了。”奚苒無奈,瑛墨也跟着笑嘆了幾聲。
奚苒見着瑛瑜走遠,回過頭向著瑛墨鄭重地道:“你已是弱冠之年,
將來你父親給你政務上的壓力會愈發的重,你陪在瑛瑜身邊的時辰會愈少,這樣一來我反倒有些擔心瑛瑜沒了你會不會失了分寸。”
瑛墨目不轉睛地望着瑛瑜走遠的方向說道:“瑛如瑕,-潔如瑜,瑛瑜心中有一份純潔,雖有些痴痴的,但那也是瑛瑜心中的分寸。她與我不同,我註定是被圈在繼承莊主的一條路上,受萬人矚目。而她,瑛瑜將來的路必是她自己闖出的康庄大道,她的性格也註定着她會走上一條自己想要的路。相信這點母親比兒臣看得明白,也再次懇求母親勿把吾妹的真實情況告知父尊。”
奚苒再是嘆了口氣道:“這是必然,但正是如此,我才擔心她走的那條路危機四伏。你作為兄長,即使使命纏身,也不能忘了妹妹的安危。”奚苒作為一家之母,無疑將家人看得比事業更重。
“牢記母親教誨。”
月色婆娑,薄霧氤氳。
檀淵庄的最高處。
薄霧縈繞在草甸之間在艾草上留下顆顆露珠,潺潺細流順着岩石疊嶂緩緩向山下淌去。在這靜謐的檀淵庄的高地上,一位扎着高馬尾的少女正耍着手中的長纓槍上下翻飛。
月色之下,少女如影蝶飛舞,如天女散花,手中的長纓槍上下輕挑,隨即雙手猛地前遞,正是檀淵庄器術絕技之一——尋蝶。眼見着少女又是一個回翻,擒着槍於周身畫圓,霎時間風隨影動,腳下的花草皆是為之所動,如漣漪般律動,正是另一技——倦重嵐。
正當少女舞地興起,再度挑准方向將長纓槍前送,卻正是在槍頭出現了一個腦袋,嚇得少女一哆嗦。
這位舞槍少女正是瑛瑜,而眼前這位少年眉宇間皆是星河,卻像是被烏黑瞳孔中的深邃遮擋了一般。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