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友誼
“聽說學校的游泳館建好了,”
“你會有泳衣?”
“有泳衣有什麼用?大冬天的你要去挨凍?”
“三個傻子。”
“你個小猴子。”
“你別跑。”
……
李小白看着宿友四個人一路上打打鬧鬧,親密無間,很是懷念高中時候的自己,不,應該是高中時候的他們,他們也是四個人,無話不說,形影不離,只不過那是分班之前的事情。
他們四個人總是在等待着最後一節課的鈴聲,準備着要第一個跑出去,因為第一個跑出去的人中午就可以免費吃一頓午餐,由失敗的三個人平攤。
他們四個人總是在放學后,肩並肩走成一排,雄赳赳,氣昂昂的跨過電子自動門,目標統一,馬路對面的餅店。因為,哪裏有符合他們口味的燒餅和紫菜蛋花湯,湯里總會飄着幾滴黃油,香氣四溢。咬一口燒餅,喝一口湯,老得勁了。
他們不是女生,但是也會四個人湊成一桌,談論着班裏哪個女生好看,哪個女生的胸大。
他們四個人總是班裏的學習楷模,淼淼英語經常第一名,星星數學全校都數一數二,李小白的語文成績基本都是120以上,作文更是有過好幾次滿分,最厲害的要數翔子,第一次考試,他總成績全校第一。
然而日子是一個頑皮的孩子,總喜歡看玩笑,好像它看慣了歡樂,想要看人哭。
那天午自習,連香在祥子的臉上畫畫。
那天無意間,星星翻看了淼淼的筆記。
一時間,李小白和祥子成為了情敵。
一時間,淼淼說,“我恨透你了,星星!”
就這樣,分班之後,李小白再也沒有主動找過祥子。
就這樣,淼淼即使和星星分在一個班,也是見面連招呼都不打,完全就是陌生人。
慢慢的,祥子淡出了三個人的視野。
慢慢的,四人組變成了李小白左右為難卻又要裝糊塗的刻意隱瞞着的兩個二人組。
“鈴鈴鈴。”上課鈴響了,李小白拿出《數據結構與算法》課本,這節課要聽的,不能分神。
王傑和小白坐在第二排,因為第一排離講台太近,需要抬頭,有時候還要吃粉筆灰。趙輝,李言,許磊坐在倒數第二排,因為最後一排坐不得,老師總是喜歡提問最後一排的同學。
雖然教室外邊的的樹葉已經落光了,但是喜鵲還是喜歡在禿禿的枝丫上來回跳躍,有時高興了叫兩聲,好像在懷念葉子蔥綠的日子。
李小白的理想是當一個作家,然而他卻學習了計算機,因為他想掙錢。
淼淼的夢想是當一個歌手,結果進入了心理學的圈子,因為他想研究當初老爸為啥要拋棄這個家。
星星的夢想很平常卻又很偉大,沒有明確性的指向,他想要到處演講,播撒希望的種子。那年畢業,他復讀了。
祥子,他想當昆蟲學家。但小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已經和他失去了聯絡……
王傑用胳膊肘戳了戳李小白,
“啊?”
李小白看着王傑。
王傑使了個眼神。
小白馬上明白,迅速站起來看向老師。
“小白,你來說下,串的邏輯結構和集合的邏輯結構相同嗎?”
“不相同。”李小白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
“很好,小白說的對。”老師經管贊同李小白的意見,但還是給他一個提醒的眼神:上課要好好聽講。
“下面,我們來說說……”
“你幹嘛呢,怎麼了,發春啦,想何婷了?不就在你後面呢。”王傑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他媽!”小白用胳膊捅了王傑一下。
王傑也反擊。
老師在上面寫着字,兩個人一會抬頭看看,一會又忙着對戰,後面的桌子都被擠得發出聲音來。
突然,兩個粉筆頭一前一後分別打到小白和王傑頭上。
“哈哈。”
前幾排的學生都笑起來。
下課之後,小白他們吃完飯就回宿舍了。天太冷了,也不能去溜達街了。
馬上就要放假了,寒假一來,年真的就近了。小的時候,小白和自己的弟弟總是期望着趕快過年,不只是因為可以吃到好多好多好吃的,而是爺爺奶奶告訴他們,爸爸媽媽快回來了,過年就回來啦。可是,從有記憶的那時起,他們兩個印象里就沒有爸爸媽媽的樣子,有的只是束之高閣的那一疊相片,那是自己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拍的照片,彩色的。
照片上,自己是陌生的,爸爸媽媽也是陌生的。
這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媽媽嗎?小白和弟弟不只一次在私底下爭論過。
直到小白上了六年級的那年春節,也就是三弟回來的那一年,陰曆大年三十晚上,他和兩個弟弟都忘記了是幾點,只記得停電了,藉著幽暗的煤油燈,看見院子裏走進來兩個人,背着裹得滿滿的包袱,一步一步來到堂屋。
“過完年啥時候走。”
“過完十五吧。”
“走嫩晚?”
“嗯。”
“好好。”
李小白和李二白心裏大概清楚面前的兩個陌生面孔是誰,但是他們不敢喊,也不敢動。李煌倒是第一個跑過去,抱住爸爸媽媽的大腿,親切的叫,“爸爸,”“媽媽。”
直到今天回想起來,那晚蠟燭火光搖曳之下的那兩張面孔還歷歷在目,原來爺爺奶奶沒有騙自己,原來自己真的有爸爸媽媽。那一晚,李小白哭了,他沒有注意二弟哭沒有哭。
他是含着眼淚吃完了哈蜜瓜乾和葡萄乾。
“狗哥!”趙輝叫的很大聲。
李小白只感覺自己耳朵嗡的一聲,立馬清醒過來。“怎麼了?”
“電話。”趙輝咬了一口蘋果,又坐下去繼續刷副本。
小白拿起手機,一看是老媽打來的。
“喂,媽。”
“今年過年着急回嗎?”
“不急啊咋啦。”
“那你擱你姑父一塊回來吧。”
“我火車票都買好了。”
“能退不,看看能退不,能退就退了,一放假你就去你姑父那邊。”
“有什麼事嗎?”
“你爹和二白兒商議好了,過完年在鎮上開個理髮店,”小白老媽頓了一下,“錢沒湊夠,還差三萬多,你小姨剛剛蓋完房子,還欠着賬,你小姑買了挖土機也沒錢了……”
接下來老媽要說什麼,小白心裏一清二楚,老爸指定是撕不下老臉再去找大姑夫借錢。
“好了,我知道了。”
“嗯,票退了吧。”
找大姑夫借錢肯定不是老爸的主意,也肯定是沒有別的辦法了,老爸才默許。
本來是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小白和爸爸媽媽一樣,都很害怕接電話和打電話,家裏電話一來,都是推來推去。
就像怕酒一樣,李家的人怕鈴聲。彷彿電話是一頭野獸,能把活人給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