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窺鏡室的死刑

11月16日，按照預約，8點多，愛人就進去了胃鏡中心，而我在外面的座椅上靜靜等候。

懶覺大王，是我最為享受的一生重點，不管發生什麼，我是從不起早的，天掉下來，我總是慢騰騰的等着太陽曬到屁股再去對付掉下的天，如果起早去收拾掉下來的天，那就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那天愛人做胃鏡，6點不到我屁股一翹，就起床了。愛人說，不就是胃鏡檢查嗎，沒事的，你不用去，我一會兒就回來了。平時大大咧咧的我，這次沒有聽他的。

8點多，很多同時進去檢查的病人都出來的，後進去的病人也出來了。我焦急地翹起頭，避開晃動的人頭，直視着胃鏡中心的大門，這是一扇我很熟悉的大門，愛人11年前也就在這裏經過一場垂死的掙扎，差點送了命。所以我墊腳仰望着胃鏡中心的大門，心裏直發怵。

突然，聽到大門開了，聽到有人直着嗓子大喊：“ddf家屬、ddf家屬”。我也直着嗓子答應，跑過去。這時候，我就是預感，大難終於降臨了，我們是逃不過這場劫難了。

窺鏡醫生把我領進去，站在一個角落說：“你是ddf家屬？”我說，嗯。醫生又說，現在病人胃部在出血，用了3根鈦金夾子夾住了出血點，可又有了新的出血點，情況很嚴重，肉眼我們已經診斷“胃癌晚期”。根據病人的出血情況和晚期的癌種，已經沒有治療價值，現在最重要的是出血止不住怎麼辦？你們家屬拿出主導意見。

我的腿已經發抖，頭腦一片空白，但是我很快鎮靜下來。跟着醫生走向愛人的那床胃鏡台。我一看就明白了，愛人是因為出血，下不了檯子了。醫生已經採取措施在窺鏡內鈦金夾止血和靜脈注射點滴着大量的止血劑。

我走過去，撫摸着愛人，鎮靜語氣安慰他說，沒事，老毛病，就是10年前的那個老毛病，找到出血點就好了，沒事的，沒事的。醫生聽了我對愛人說的話，就說，你這個家屬怎麼聽不懂我剛才跟你說的話？我故作鎮靜地說，聽懂了，聽懂了，老毛病，老毛病。

跟我談話的那位醫生還在較汁我對愛人說的畫外音，你咋還沒有聽懂呢？主管醫生耐不住了，對那位醫生說，小汪，你到底怎麼跟家屬說的，她還是不知道的樣子。我向手裏還握着窺鏡的主管醫生擺擺手，對着愛人指指，嘴裏告白，聽清楚了，聽清楚了，我們是老毛病。

主管醫生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追問我一句，出血怎麼辦？趕緊到急診科急診。

我清楚，現在正在出血，我是不能出這個門的，再說愛人是一動不能動，一有動靜會引發更大的出血。愛人是清醒的，只不過看不見我和醫生做的啞語小動作。他只知道自己在出血，下不了台了，還吊著靜脈止血劑，至於判了死刑他並不知道。由於他嘴裏含着窺鏡管不能說話，用手機示意我，他必須打一個電話。

外面等候的病人很多，我們不能佔用窺視鏡，醫生必須進行下一個病人，醫生抽出愛人嘴裏的窺視鏡，把這台窺視鏡床推到一個走廊角落觀察等待血能止住。他們也知道，這時候，病人不能動一動，只能靜觀等待出血緩解。

在等待觀察中，愛人用微弱的聲音給10年前用高超的醫技救回他生命的陳岳祥主任，昨天的門診就是他看的，今天的預約胃鏡中心單也是陳岳祥主任開出來的。

陳主任接到愛人的電話，聽說窺鏡中途出血，下不了台了，說，叫你的家屬帶着窺鏡報告到24樓來找我。救命稻草啊，我抓住不放了，窺鏡報告還沒有出來，我就衝出窺鏡中心的大門。裏面的醫生直追我說，你不能走，病人在出血有生命危險，你不能離開。我顧不上了，沒理他，就沖了出去。

電梯一層一層地慢慢停，慢慢騰騰的一層一層地下來，又排着長隊慢騰騰的又一層一層地停，一層一層地上去，你這蝸牛能不能走得快一點啊，這時候，我就知道我在與時間賽跑。我到了24樓，橫衝直撞，到處尋找陳主任的身影。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我衝上去，說，陳主任，我認識你，10年前就是你高超的技術救了我的愛人。今天的窺鏡檢查，中途出血下不了台了。窺鏡醫生已經通報我了，胃癌晚期，叫我不要治了。窺鏡報告他們還在進行中，沒有出來，我只有趕緊找你來了。

陳主任一聽，窺鏡中心醫生已經下了結論，而且，台上正在出血下不了台，拿起筆給我下達住院程序。1.帶着病人先到急診科，由急診科按程序辦相關手續。2.告訴急診科醫生開住院24樓，住消化道內科等待病床，病床待定。3.辦完住院手續去做核酸，由急診科申請加急查核酸，后，你們進病房等我。最後還跟我強調，手上的靜脈止血輸液不要拔，繼續輸液止血。我鬆了一口氣，我們又找到了10年前的救命的醫生。陳主任，我拿什麼來報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