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蘋果
“呼~你怎麼看?”
“呃,可能性很大吧,我猜?”
“嗯...醫生?”
“......從解刨學角度來看死因不能說是‘正常’吧,我的結論。”
“喔...我也是差不多的意見,不管怎麼說這個死法...噁...真是讓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祈禱,這就是我們三個人的全部看法了,隊長。”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從一具猙獰的屍體旁起身,微微側身讓開位置,使得兩位同伴能繼續觀察,扭過頭朝站在門口角落的另一個人開口報告道。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戴着棕色的騎兵帽,穿着一身淺灰色獵裝的男人。
少許的陽光從屋外照射進來,大部分都被他所遮擋住,由於背對着陽光,那被面罩所遮蓋的臉龐讓人更加無法看清是什麼表情。
“華生和克里斯蒂安繼續檢查下死者,確認可能遺落的線索提示。吉諾...雖然感覺這麼小的屋子裏應該也不會有什麼能藏東西的地方,不過還是搜索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吧,我去告訴一下外圍負責警戒的其他人情況。”
“嘔...是!親愛的隊長。/明白。/好的,好的...”
室內的三人同一時間回答道,而被稱為隊長的人點了下頭,轉身走向門外。
之前狹小的木屋中雖然只進入了四個人,但也已經頗為擁擠了。
站在屋檐之下,一把拉下遮擋住口鼻的圍巾,被稱作‘隊長’的男性露出的卻是一副與周圍的幾名夥伴有着很大不同的東方人面孔。
一個明顯的亞洲人,在這麼一眾明顯的白種人當中還是非常突兀顯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周圍人的眼中卻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
在好不容易離開了有些昏暗壓抑和屍體惡臭的小房間后,即便是一直板著臉的隊長,也忍不住連着呼吸了幾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情況怎麼樣,先生?”
這時,一直站在屋子外警戒的同伴之一,來自沙俄帝國的安娜,懷裏抱着一隻白貓一邊撫摸着一邊湊了過來。
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安娜的肩膀,深藍色的法蘭絨貴族服裝早就沾滿了一大片的貓毛,看來這個剛調過來不到兩個月的新手是沒少利用公務時間擼貓了。
無視這些境況,這個來自中國山東的漢子板正了自己臉,淡定而嚴肅地用一口流利、不帶任何口音的萬國通用語說道:
“已經基本上確認是異常情況了,華生他們還在屋子裏確認細節,一會可以聯繫當地的治安官,讓他們派一封電報告知州和聯邦管理機構,這件案子從現在起全權移交給我們負責了,把其他人叫過來讓他們知道情況。”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離開了屋子,朝停在屋子外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走去,外圍剩下負責警戒的其他同伴在得到了招呼后,留下了自己的副手朝着馬車聚集了過來。
“趙虎,把這兒給屋子裏那三送過去戴上,告訴他們要是實在沒得找就別找了,浪費時間。”
從馬車側後方的雜物箱裏翻出幾條面巾和一瓶花露水,塞給了守在馬車旁自己的其中一名副手后,隊長轉身開始向湊過來的同伴解釋起屋子裏的事。
“屍體的詳細情況等醫生檢查完了交給他解說,從留下來的痕迹來看,基本可以確定,這裏的情況和六個月前發生在阿拉巴馬和九個月前的大馬士革...以及一年前發生在蘇伊士的情況完全一致。總之,跑了三個多月這次終於抓到正主了。
”
圍在馬車旁的眾人沒有打鬧或者說笑,不如說進入工作狀態之後這種不專業才是被禁止的,不過大部分其實只在隊長做介紹和執行任務之類的嚴肅情況下才這樣。
“那麼是該通知其他人做好遭遇戰鬥的準備了嗎?或者,繼續警戒周圍,讓尤里和奧地利人去追蹤?還有~隊長,這麼長時間了...能確認目標的身份了嗎?”
主動發問的還是安娜,這個年輕的沙俄女貴族仗着自己是隊伍里唯一的女性和身上的血統,同時還是新人一無所知的關係,所以發言一向比較肆無忌憚。
“......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目前只有幾個推測可能的對象。詳細情況和所有情報三個小時之後等人齊了再說。放心,目標不在附近,【我確認過了】。”
隊長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掛在自己腰間的方形瓷器,這個舉動彷彿讓他安心了不少。
“三個小時后?”
“尤里留下,等醫生他們出來我會帶着這隻小隊去追查可能的蹤跡。安娜你跟着剩下的帶着自己的人,舒爾茨帶隊領頭,有什麼事都聽他的就好。其他的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和外面等着的聯邦探員和州警一起回去找當地的治安官用電報聯繫。”
“還有嗎?”
“...同時通知當地的州、縣一級執法部門......啊,也聯繫一下當地的州民兵,告訴他們...嗯,安德森,美國的各州應該已經建立了可以和我們配合協作的行政部門了吧?”
隊伍里這位本身就是美國政府派出,同時也是負責和所在本國政府部門進行接洽和直接聯絡的德州騎兵上尉,給出了一個略微有些模糊,不過對於知道內情的人來說又十分合理的答案。
“抱歉,隊長,我也不知道。”
“......”
場面一時間有點尷尬。
坦白說隊長也不是故意為難這位平時做事乾脆的德州紅脖子,他也知道這位出身南方邦聯軍,肯定會因為戰爭時期的站隊和身份等政治遺留問題,而在國內不是那麼受待見,畢竟南北戰爭總共才結束了十幾年,整個國內還有一大堆爛攤子要解決...只是實在沒想到竟然誇張到這種地步?
當年全球各國聯合商討,並組建起這支用來應付全球各種異常事件的特別應急組織,能一口氣擴張到這種程度,同時在全球各大主要地區和國家都能建立分部和招募人手,而且有着幾乎用不完的充裕資金和科學技術援助。現在正在任上的某位號稱子彈也殺不死的總統先生可是在這之中出了大力氣的,結果安排的人還被自己人排擠嗎?這也太......
“好吧,之前這方面的事都是斯蒂文負責的,而他出了意外在此之前你是只負責協調指揮人手的,這事也不能怪你。”
美國方面作為主力推手的優勢,就是在隊伍里一口氣安排了兩個人,雖然這也不是什麼美差就是了。
斯蒂文就是安德森上尉之外的另一個美國派遣隊員,是個出自馬薩諸塞的靦腆青年,只不過上一次的任務中發生了事故不幸去世,看來兩人沒有對發生意外事故之類的可能性做備案和交接,恐怕是因為一個人太年輕而另一個人又對這方面太不懂了?而另一個美國方面派出的後備人員還沒到達,不過即便就算是如此美國那邊也太......政治這玩意啊。
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並給隊員安排好,自覺自己這個隊長也有一部分責任,所以他也沒有太追究這個問題。
“好吧,算了...總之就聯繫一下州政府和聯邦政府吧,讓他們把手頭多出來的、能動用執法和武裝力量投入進來,協助我們。以現在這個現場為中心點,封鎖周邊400公里內的一切公路、鐵路和馬車驛站,州、縣和市鎮的所有大小出入口。”
“現在是......”
隊長掏出放在馬甲里的懷錶看了一眼。
“紐約當地時間上午8點11分,確認一下各自帶着的表時間正確,11點20分的時候在猶馬鎮上的治安官辦公室集合,正好還能趕上吃午飯...行動起來吧!”
隨着命令的下達,除了安娜用奇怪的表情對着他做了個鬼臉,剩下的同伴們行動都非常迅速,有人收拾了一下東西帶上自己的手下去騎馬,有人則去通知等待在一旁的當地執法人員了。
騎在馬上的舒爾茨用手搭住帽子笑着朝隊長點了下頭,一夾馬肚率先帶頭走了。
雖然安娜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不過實際動作也非常敏捷,幾步跨上了馬車后,把座位上隊長的褐色挎包和馬槍丟給對方后駕着馬車走了。
“尤里你先帶着狗去轉轉吧,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點什麼。”
作為隊伍里另一個沙俄人的尤里,和多話的安娜幾乎是相反一樣的安靜和沉默,牽着一隻黑色大狗的精瘦漢子只是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輕輕抖動了牽着的狗繩,帶着愛犬去附近轉悠了。
隊長站在原地目送幾人騎馬乘車離去,把有些破舊的挎包背帶纏了幾圈用鎖扣固定在腰帶上,調整了下另一條懸挂着武器得腰帶,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雖然之前剛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對周邊環境做了一次大範圍且細緻的搜查,不過他只是藉著這個時間整理一下之前搜集到的情報而已。
說起來,替補斯蒂文的新人,好像也是預定在這幾天坐火車過來報道來着?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會到了...如果他趕到這而自己這邊剛好查到目標的蹤跡追趕到別的地方去了,那可就麻煩了。
“給當地治安官留個信吧。”
就在隊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再次朝着藏匿了屍體的獵人小屋走去的時候,旁邊早就檢查過的一顆半枯死的白楊樹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前大面積細緻搜查的時候那顆樹也被仔細地檢查過了,里裡外外都被敲敲打打了一遍,樹根部的泥土沒有埋藏東西,樹榦上的裂縫處也是乾淨的,連樹杈上的烏鴉窩都沒放過。
基本上已經確認了沒什麼線索,不過此時此刻,從他站的角度看去,樹榦中間的樹瘤,紋理有些奇怪。
“趙虎,過來一下,用你的刀給我把樹的這個凸起砍了,小心一點。”
身為隊長四名副手之一的漢子,沒有任何疑問或猶豫,聽到指示后邁着穩健的步子走了過來,熟練而又自然的從腰間拔出一把雁翎刀,寒光一閃便朝着樹劈了過去。
雖然這個時候還是用斧子比較合適,不過自己帶的是一把打獵和干雜活用的用的小刀,而小隊帶着的斧子扔在馬車上了;其他人也因為有馬車的關係,馬鞍袋裏沒放什麼重的東西,全都丟到馬車上去了,所以現在也只能先用趙虎本人帶着的腰刀...
看來下次要把小隊的裝備重新調整一下了,隊長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顆樹。
用柴刀砍鈍木頭般的聲音響起,鋒利堅韌的刀刃在熟練的操作下彷彿沒有受到一絲阻攔,幾下便將凸出來的木瘤子砍的稀碎。
隊長眼中的瞳孔猛然收緊,一直以來那種嚴肅且幾乎沒有什麼情感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波瀾。
他用有些沙啞的嗓子,急促的對着旁邊的副手說道。
“趕緊派一個人騎馬去追上安娜他們,通知所有執法單位完全封鎖這的每一條道路,同時不許任何執法人員靠近這裏二十公里以內。”
隨着自然的偽裝破碎,隱藏在虛假外殼下的真實便顯露了出來,本身已經行將就木的楊樹內部卻正在綻放出全新的生命光輝,以一種極其絢麗且不可名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