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第42章 42

玉衡開陽境的修士在認真探討關於試青鋒的相關事宜,如果不是動了想要收徒的心思的話,這種場面多半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滑稽。

然而蔣鈞行問得格外細緻,從篩出的人選,到賽程的安排,再到最後秘境的探索。

“你好像很確定,她一定能打到秘境裏去。”

張飛鶴有些驚訝:“我都沒這個自信——你們一同出山的那一次里,發生過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事嗎?”

蔣鈞行搖搖頭。

倒沒有什麼驚天徹地的大事,那台保命用的法寶固然讓人有些意外,但真論結實程度的話,未必挨得過他全力斬下的一劍——畢竟石頭都能像是豆腐一樣切開。

只是很奇怪,她表現得確實不太像是個仙門中人,甚至對仙門的嚮往也都很浮於表面,不像是自己過去見過的那些凡人一樣帶着幾乎虔誠的熱忱。就好像……漫長的生命,無需解決飢餓貧弱問題的從容,都只是些“不過爾爾”的好處,而她見過更好的東西。

給人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破裂的小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蔣鈞行不禁問:“徹底封閉,還是消失無蹤?”

“一般大家會認為,這樣的地方最終會塌縮形成秘境。”

張飛鶴伸出手在空中一抓,將一團空氣從大慢慢攏小:“上古大能留下的埋骨地大多如此,有着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禁制,若是取走維繫秘境的核心,整個秘境就會徹底崩塌。”

蔣鈞行點點頭,這和他自己理解的並無多少不同。二人師出同門,又是同一位掌門師父拉扯大,如果沒有什麼隱藏的獨門消息,張飛鶴的所知也不過比自己長些旁門左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秘境裏從來沒有長出來過活人,那種地方凡人根本生活不下去。”

張飛鶴說:“吃飯生病都容易成問題,更何況還有危險——好吧,就算沒危險,也很難在秘境當中學出那一身古怪本事來。”

這倒也是。

是他聯想過度了。

那個人的來處確實撲朔迷離,至今還未有定論,但應該和自己方才猜想的有些差別。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這種古怪秘境的探索,說不定像她那樣的人真有幾分優勢。”

張飛鶴說:“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真遇到了麻煩應該能有幾分急智——你覺得呢?別的大宗門肯定也會塞些可信的弟子進去,咱們這邊需不需要提前做準備?”

“尋常法器她也未必用得慣,真有必要的話,到時候可以多帶些符。”

蔣鈞行一錘定音:“剩下的還是盡交給霞山其餘弟子。”

“也對,畢竟入門的時間還是太淺。”

一來二去,張飛鶴就將試青鋒的要略在心中擬定了個大概。此番心思自不必提前給外門弟子們通知,而另一邊,尹新舟制好了第一批子彈,正在劍閣附近的無人樹林當中進行試射。

□□的射擊要訣是,站立的時候槍托要正好抵住自己的肩窩,用於抵消武器的後座力。尹新舟一開始在嘗試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握槍不穩,甚至擔心自己的身上因為後坐力而產生淤青,但真的實際嘗試過之後才發現,她的射擊精準度和自身的反應能力遠比預料當中的要好得多。

——天璇修士的身體素質果然和大學時候大不相同。

射擊練習和物資的尋回要交替進行:子彈如今可是金貴物品,自然要省着用,甚至射擊之後留下來的彈殼和能夠找到的彈頭也都要悉數尋回,該重新熔鑄的重新熔鑄,該回收再造的回收再造——如今這個世界上金屬難得,冶鍊好的合金則更是稀缺,一點一滴都不能浪費。

到了後來,尹新舟甚至嘗試着將金屬彈頭換成別的材料——用木頭削出來,或者找點蠟塊填進去……畢竟如今這個時代橡膠根本無從可想,後世常見的橡膠彈根本造不出來。

這邊在抓緊時間練槍,而另一邊,試青鋒的門內選拔也在緊鑼密鼓地展開。由於在同等修為的修士當中一對一作戰往往是劍修佔優勢,每一次的這種比賽門內都會點上幾名弟子免試參加,一般在一至三人不等,都是符修、丹修之類能夠在複雜環境下給別人幫上忙的修士。

等今年的白榜公開之後,尹新舟就赫然忝列其中。

原本還在發愁一對一較量的時候要怎樣“合理留手”,心想不論如何都得要下場考上一考,沒想到如今突然被免試保送,尹新舟的心情不由得大起大落,複雜極了。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誰出的主意,考慮到張飛鶴是門內監院,這件事十有八九經了他的手。

竇句章倒是很為她高興——他一開始覺得尹新舟在劍術對決的時候左右都得脫層皮,畢竟挖掘機雖然防身合適但行動緩慢,一個動作靈巧的劍修也不是不能撬開琉璃罩,將她從那鋼鐵盔甲當中生脫硬拽出來。

這場面一定十分狼狽且丟人,非常的不體面,他實在是不願意見到。

選拔通過的修士則要去按手印,簽生死狀——雖然概率極低,但試青鋒當中也不是沒有修士死亡的案例,自由競技環節當中放出去的妖獸可都是貨真價實,若是自己道行不夠技不如人,真在比賽當中喪了命,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就也怪不得他人了。

就在這時,人群當中卻傳來了反對的聲音。

“這不公平。”

有人說:“我有異議。”

眾人紛紛回頭看,尹新舟手裏還提着筆,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繼續寫下去。說話的那個人正是陳秉,此時穿着簇新的衣服,腰間配劍,看上去像是在外門弟子的循環賽當中剛剛打過一輪。

“師妹才剛剛入門一年多的時間對吧?”

陳秉直視着她的眼睛:“而且在前些日子裏——至少兩個月之前還是天樞境,突破天璇境也不過就是最近的事。”

這是事實,尹新舟也從未想着要隱瞞過,因而坦然地點了點頭。

周圍頓時議論紛紛。

“外門弟子的機會本就不多,眾所周知,試青鋒是天璣以下修士們最重要的大比,說不定就會有人因此而拜入內門或者求得機緣,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得的大好事。”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能夠通過門內選拔的統共只有十人,一個剛剛擺脫天璇的修士就這樣被送進了白榜當中,我認為門內應當給個說法。”

“她是煉器師,你手裏的劍還是她的主意,拿劍的時候不見你說話,這時候倒開始跳出來了?”

竇句章立即出言反駁:“煉器師本就少見,若是有本事的話又為何不可?”

陳秉聽到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竇師弟說得不錯。”

“新舟師妹的引電淬劍術冠絕仙門,這點母庸置疑,懷光劍既出世到現在,從來無人置喙其鋒銳,但凡能有機會得此劍的,全部都讚不絕口。”

陳秉話鋒一轉:“但——這樣的好劍,師妹自己用起來的效果如何呢?”

竇句章啞然,煉器師本身戰鬥能力就一般,而尹新舟更是劍路爛槽,這點誰也無法隱瞞。

他本能地覺得這話有不對的地方,張嘴想要反駁,然而陳秉卻繼續乘勝追擊般說道:“試青鋒是刀兵相向的較量,而非把人關在一間房子裏練認符和破陣,為了霞山派整體能夠在試青鋒當中奪得更好的成果,我想還是將參選人換成更合適實戰的人為好。”

說完,他又補充:“我這話就事論事,並不針對師妹個人,換上來的人無論是誰,只要能讓門派的成績更好,那便足夠了。”

此番進退將自己摘了個乾淨,圍觀群眾互相交換了一番眼神,覺得他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鑄劍固然很好,但若是因為鑄了些好劍就從此上了白榜,那劍閣的那些修士們豈不是都有了新的途徑?誰知道下一批的新兵器會成什麼樣,由誰做出來呢!

比賽還不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打!

尹新舟注視着對方的眼睛,猶豫了一下:“證明能夠達到天璇煉器師的平均水平就好了是吧?那也不是不能打過。”

她的挖掘機還是蠻唬人的,只不過本命法寶暴露給如此多人,她還是覺得有些猶豫——仔細思考一番之後,尹新舟從儲物手鐲當中取出了自己的槍劍:“我前些日子煉製了一把新武器,如今已經得心應手,對上妖獸的話應當也有一戰之力。”

然而人群當中仍舊有人發出異議:“具體實力如何,當要打過之後才能知道。”

“沒錯!”

“口說無憑,即便是煉器師,也要真的動手比過之後才知實力如何。”

尹新舟垂下眼睛,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這把槍——子彈真的很貴。

銅貴,填充物貴,鋼製彈頭也貴。這世界上為什麼沒有大規模的鍊鋼廠啊。

“既然大家都這麼覺得,那師妹不妨試試看這新兵器?”

陳秉揚起眉毛,投下最後一擊:“畢竟神兵利器也要見光,師妹這新劍如今還沒見過血吧?”

此時此刻在場的圍觀群眾已經聚集得越來越多,頗有些讓人騎虎難下的意味,再加上試青鋒的白榜確實來得蹊蹺,許多雙眼睛都在探看着尹新舟,等待她的反應。這其中,竇句章的心情尤為緊張,十分擔心倘若對方在這個階段被刷下去,自己又要重新去找隊友。

尹新舟嘆了口氣,看來躲不過這一遭了。

“也好。”

她說:“就用這槍劍,那誰來同我比試呢?事先說好,我這武器從設計到加工完全是自己的法子,岑師兄也不過是幫忙打了些凡鐵,等比完了之後,你們可莫要再說我仗着煉製的法器欺負人。”

嚯,才天璇不到兩個月的修士,口氣可真大!大家紛紛在心裏想。

“好!既然新舟師妹如此自信,那便由我來試試看這新兵器的厲害。”

陳秉前踏一步,一隻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劍上。

“你是天璣的劍修,也好意思!”

這下竇句章終於忍不住,跳起來叫嚷:“劍修打煉器師,又是一對一在擂台上打,哪方都是你佔優,看得出什麼來!”

陳秉還想要再說什麼,尹新舟按住竇句章的肩膀:“我沒問題,但陳師兄等一會兒還要同別人比劍吧?卯足了勁籌備試青鋒,等一會兒若是因為這槍劍而受傷,那可就麻煩了。”

“刀劍無眼,比劍受傷是常事,在所有人眼前,不會有哪個修士賴賬。”

陳秉朗聲道:“我自然不會有意見。”

那就好,尹新舟恨不得拔高音量告知周圍所有的圍觀修士“大家都看見了啊不能反悔啊”,只是囿於自己修為低又入門時間不長,不好表現得太過乖張。

她端着槍,施施然走上了試劍台。

台下圍觀者甚重,甚至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可見霞山的生活真的是很無聊,大家都願意過來看個熱鬧。

尹新舟環顧一圈,甚至還發現了幾個熟面孔一一都是聞訊而來的音修,曾經在她的住處附近開過演奏會。

陳秉也踏上試劍台,保持着和尹新舟十步開外的距離,拔出銀光閃閃的配劍,單手背劍向著尹新舟的方向行了一禮。

尹新舟試圖效仿對方,可惜端着槍不管做出什麼動作都顯得不倫不類,最後只能略顯尷尬地點了點頭。

裁判是個面生的修士,對方手中拿着一片葉子,見兩人準備好了各自在原地站定,便將那樹葉含進嘴裏,用力一吹。

嘟地一聲清脆葉響,尹新舟抬起槍,叩響了扳機。

——比賽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陳秉保持着向前衝刺的動作直接跌倒,左腿的位置像是斷了一般傳來劇痛,尹新舟放下槍營,微微發熱的槍膛中傳來硝火特有的味道。

“我用了軟木製的彈頭。”

她說:“因為是比劍,所以沒用精鋼來作材料,不過剛剛那一下說不定會骨裂,建議師兄還是去找個醫修瞧瞧骨頭。”

其實是因為,料子好的木頭難找,泡桐之類泛軟的材料則要多少有多少,很多地方甚至當柴燒——正好殺傷性也夠弱,被尹新舟拿來當橡膠彈的廉價平替。

陳秉掙扎看站起來,雙手拄看劍,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對方的修為確實如自己所見,是天璇入門水平,而那刀兵甚至還沒上刃……他眼睜睜看着尹新舟從腰間取下短劍,用搭扣卡簧裝在了槍上。

“十步之外,我快。”

尹新舟說,她感受着槍管的熱度緩緩褪去:“十步之內,是我更快。”

“師兄,我這三腳貓的水平,可否參加試青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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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挖掘機一起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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