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薦
那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不要臉,端莊得跟貞潔烈女似的,用最不好意思的態度表示他不允。
崔文熙一時竟不知作何回應。
外頭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在她的身後泛起一道柔和的光影。
趙玥一點都沒有迴避,只看着她重複先前的話語,“我不允。”
再次聽到這話,崔文熙心裏頭不禁有點兵荒馬亂,她憋了許久,才嘲弄質問:"殿下管天管地還得管妾身嫁娶?”
趙玥厚顏無恥道:“別的人我不管,你的,我要管。”
崔文熙本來還有點發慌,見他這般態度,她索性擺爛提醒他道:“殿下莫要忘了,我是你四皇嬸。”
趙玥垂眸,拇指輕輕摩掌袖口,說道:“你別想佔四皇叔的便宜。”
崔文熙沉默。
趙玥提醒道:"你已經與慶王和離,且族譜上也已除名,還想佔着慶王的便宜不成?"
崔文熙:“…”
被他噎得啞口無言。
似想到了什麼,趙玥輕輕笑了起來,調侃道:“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佔着前夫的頭銜捨不得丟。”
崔文熙:“…”
兩人就那麼你看我我看你,原本是陌生的,可不知怎麼回事,許是糗事處得多了,見識過對方最狼狽尷尬的一面,反倒沒那麼疏離。
崔文熙到底經歷過事,且又被崔文姜打過預防針,很快就調整過來,擺出長輩訓斥小輩的態度同他語重心長道:“二郎啊,我是你四皇嬸,嫁進趙家七年,哪怕現在和離,也曾是你的長輩,你認不認?"
趙明倒也沒有反駁,笑盈盈道:“認。”
崔文熙見他的態度端正,繼續勸說迷途羔羊:"你到底太年幼,未經世事,且又日日忙碌於公務,未曾接觸過其他女郎,日後待你多見識過京中的貴女,自然就不會這般荒唐了。”
趙明輕輕的“哦”了一聲,“四皇嬸當我是一時興起?”
崔文熙:“??”
難道不是?
趙玥隨即露出靦腆又不好意思的表情來,桃花眼裏藏着勾人的小心機,故意讓她下不來台,“我若說是蓄意籌謀呢,四皇嬸又當如何?”
崔文熙:“…”
那廝朝她走近,一字一句道:“我不妨告訴你,當初與你組隊打慶王,是刻意而為;拿走母鴛鴦彩頭,是別有用心;假山一遇,是心懷鬼胎;插手管你去平陽府,則是暗自竊喜。以及用馮正做餌誘你來討人情,皆是精心策劃,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蓄意而為?”
崔文熙沒料到他這般生猛,一時招架不住,節節敗退。
趙玥把她逼退至窗前,居高臨下道:“四皇嬸可認為這是一時興起?”
崔文熙徹底慫了。
趙玥緩緩附到她耳邊,暖昧低語道:“侄兒肖想四皇嬸許久了,等你和離,可不容易。”
崔文熙想躲開,趙玥毫不避諱與她對視,眼神里只有赤·裸的侵犯,震得她有些情逼。
那模樣令趙玥心情愉悅,以往對她矜持,皆是因為有慶王的關係在裏頭,而今沒有那層關係牽制,他徹底肆無忌憚,囂張又猖狂。
崔文熙被那種猖狂鎮住了,努力保持鎮定道:"你這是大逆不道。"
趙明輕蔑道:“我還是以下犯上呢。”頓了頓,似笑非笑道,“或許四皇嬸可以進宮同阿娘告狀,說我趙明無視倫理綱常,意欲對四皇嬸不敬。”
這話把崔文熙氣着了,慍惱道:“無恥!”
趙玥輕哼一聲,故意氣她道:“我若學祖父那般把四皇叔的女人搶進宮,那才叫無恥。”
聽到這話,崔文熙徹底抓狂了,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想推開他,觸碰到他的胸膛像被燙着似的立馬縮回手。
趙玥斜睨她,“你又不是沒有碰過我,怕什麼?”
那個“碰”字用得巧妙至極,崔文熙就算再老沉穩重,都不禁綳不住臉面,發窘道:“殿下當真不要臉。"
趙玥不以為意,“我若要臉,還等着高家上門提親不成?”
崔文熙:“…”
趙玥蠻不講理道:“把他們回了,若不然京中誰敢登門的,我統統打斷他們的腿。”
崔文熙:“…”
趙玥再次附到她的耳邊,引誘道:“我聽說四皇嬸對老頭子沒甚興趣,喜愛小郎君,侄兒自薦枕席,敢問這個小郎君如何,可入得了四皇嬸的眼,嗯?”
要死!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生猛嗎?!
她怕自己晚節不保,乾咳兩聲,努力扳回點長輩的顏面,斥責道:“不成體統!”
趙玥非常配合地站直身子,用學生討教的語氣問:“我想討你歡心,你說,如何才能成體統?”
崔文熙:“…”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頭暈。
察覺到她的異常,趙玥知道今日的舉動肯定把她驚嚇得不輕,以退為進道:“二郎唐突了,還請四皇嬸莫要見怪。”
崔文熙沒好氣道:"既然知道唐突,還大逆不道。"
趙玥緩緩退回原位,露出小羊羔的純情無害,“可是我想見四皇嬸的時候,你能準時赴約嗎?”
崔文熙:“…”
見她不吭聲,趙明撇了撇嘴,無恥道:"看來我得使點特權才是。"
怕他給崔家使絆子,崔文熙趕忙穩住這活祖宗,說道:“不用使特權,我去,我去!”
趙玥被哄高興了,“可莫要謠我。”
崔文熙:"不敢,不敢。"
她本以為這般態度能把他哄過去,誰料她低估了那人的不要臉,茶言茶語問:“看四皇嬸勉強的模樣,似乎不大高興我仗勢欺人。”
崔文熙差點給他跪了,立馬用哄稚兒的語氣道:“殿下多想了,沒有,決計沒有!”
趙玥半信半疑,“真的沒有不高興?”
崔文熙點頭,到底不服氣被他壓制,故意刺激他道:“妾身很是高興,那日還跟永寧說要養小郎君玩兒,哪曾想這就遇上了,就是有點受寵若驚。”
趙明面不改色,問:“不知四皇嬸可滿意?”
崔文熙點頭道:“自然滿意,殿下年僅十八,有才有貌,且溫順聽話,就是不知……”
趙玥:“不知什麼?”
崔文熙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姑母永寧,之前不是養了兩個小郎君玩嗎,像我們這些婦人,什麼都經歷過,玩得也瘋,就是不知道殿下受不受得住?”
趙玥:“??”
崔文熙一本正經道:"比如紅綢捆綁,蒙眼睛,捉迷藏什麼的。"
此話一出,趙玥的耳根子紅了,他雖然沒碰過女人,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就算臉皮再厚,此刻都有些綳不住,羞惱道:“不成體統!”
崔文熙用最端莊的語氣說著最刺激的話,“殿下玩不起。”
趙玥惱羞成怒,啐了一句無恥,便甩袖避開了。
崔文熙悄悄探頭張望,心想到底是個雛兒,哪有婦人的臉皮厚呢,這樣調戲兩句就彆扭羞惱了。
要比不要臉,誰怕誰啊,畢竟太子是出了名的克己復禮,溫潤君子。
之後趙玥並未在這裏呆多久,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並不想步步緊逼令對方抵觸反感,同陳娘娘交代了幾句,便由衛公公伺候着離去。
臨行前崔文熙等人相送,趙明坐進馬車前看了她一眼。
崔文熙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趙明也未說什麼。
待馬車離去后,崔文熙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經過張御醫的診治后,翌日平陽的情況得到好轉,沒再發高熱,開始進食了。
崔文熙放下心來。
在長陵坊小住兩日,平陽才回府去了,崔文熙送她上馬車,溫聲道:“往後可莫要再作踐自己了。”
平陽輕輕的“嗯”了一聲,”這兩日在病中,把許多事都悟透了,長月那一巴掌扇得好,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從今往後,我會試着渡自己,不再沉迷曾經。”
崔文熙心窩微熱,握着她的手道:“我等着你重見天日。”
平陽點頭,"你且放心,得了一個亦師亦友的女郎同行,不枉此生走了一趟人世,遇到摯愛,幸遇知音,不為生計操勞,已是萬幸。”
這話令崔文熙動容,展顏笑道:"是真悟透了。"
平陽:“放下執念,整個人都輕鬆許多,往日實在太蠢,鑽了牛角尖。長月說得不錯,人世間很苦,愛恨嗔痴,生離死別,樣樣都叫人肝腸寸斷。可與那些看不到頭的人比起來,我委實太幸運,就像二郎說的那樣,當年寄人籬下最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坎跨不過去呢?”
崔文熙點頭道:“共勉。”
崔文熙站在門口,望着走遠的馬車,一旁的芳凌說道:"看來這回平陽公主是真的醒悟了。"
崔文熙欣慰道:"她能悟明白就好,人這一生啊,赤條條的來,去的時候身無長物,活一輩子委實不易,多疼愛自己一點總是錯不了的。”
芳凌:“娘子豁達。”
崔文熙搖頭,“不是我豁達,是因為懂得疼愛自己的女郎,總要比他人活得輕鬆些。”停頓片刻,似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芳凌跟在她身邊許久,她的些許小情緒她能很快地捕捉到,試探問:“這兩日娘子時常憂思,可是遇到了煩心事?”
崔文熙沉默了陣兒,才由她攙扶着進院子,“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芳凌蹙眉,卻也沒有多問。
主僕進入廂房,確定外頭沒人後,崔文熙才問道:"往日你可曾瞧出太子的異常來?"
芳凌愣了愣,困惑問:“異常?”
崔文熙點頭,“對,異常。”頓了頓,“行為異常,言語異常。”
芳凌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仔細思索半晌,搖頭道:“太子恪守禮節,奴婢不曾瞧見過出格的言語或舉止來。”
崔文熙:“你沒瞧出來。”
芳凌聽得一頭霧水,不解問:“娘子此話何意?”
崔文熙坐到凳子上,一本正經道:"我今年的桃花特別多,且一朵比一朵開得艷。"
芳凌:“??”
她後知後覺看着崔文熙,想起前兩日太子過來,遲鈍道:"娘子說的是太子嗎?"
崔文熙不客氣道:"我的好侄兒,簡直是個大冤種。"
芳凌:“……”
她的反應委實遲鈍,過了許久才悟透其中的奧妙,驚訝地瞪大眼睛,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崔文熙指着她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芳凌脫口道:“這簡直大逆不道!”
崔文熙指了指外頭,她立馬壓下聲音,綠着臉道:"太子莫不是瘋了,你是他的四皇嬸。"
崔文熙心累道:"你莫要忘了那小子是誰養的,武帝,武帝知道嗎,那個會把侄兒的媳婦搶進言當妾的老流氓。”
芳凌頓時急了,跺腳道:“這成何體統?!”又道,“娘子是什麼時候察覺的?”
崔文熙也頭大道:“我跟你一樣後知後覺,還是二娘在爹的壽宴那日同我說的,覺着太子不大對勁,那日他來瞧平陽,私下裏同我挑明了,讓我把高家的提親回絕了,誰要敢上門提親,他打斷誰的腿。”
芳凌“哎喲”一聲,心急火燎道:“我的祖宗,這是斷人姻緣的孽障啊。”
崔文熙倒不關心姻緣,她頭疼的是接下來要怎麼應付那小子。
芳凌比她還心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慮道:“這事夫人知曉嗎?”
崔文熙:“哪敢同她說。”
芳凌徹底無語,"哪有侄兒瞧上嬸嬸的說法,簡直不成體統。"
崔文熙已經擺爛了,倘若對方是慶王,那她還能與他斗一斗,但對方是太子啊,權勢是頂尖的且腦子比慶王高了幾個段位,那是通過搞政斗立足的人,她要怎麼去跟他搞,拿什麼去跟他斗?
“年輕人沒嘗過鮮,興許嘗過了便覺乏味也說不定。”
“娘子說什麼混賬話。”
“不然呢,我還能怎地?”
“芳凌,咱們現實一點,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比不得小年輕,目前崔家還要在太子手裏討活呢,他是儲君,往後是要做君主的人,我一介弱女子,拿什麼去與他抗衡?”
“可是……”
“沒有可是,他興許就是貪圖新鮮刺激,我便陪他玩一局,反正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在平名節。”頓了頓,“我這都有近一年沒碰過男人了,送來門來的大補之物,且還乾乾淨淨的,不花一厘就能享用,就算是永寧,也沒我這般好的福氣,你說是不是?”
這番無恥又下流的話委實把芳凌刺激到了,氣惱道:“娘子高風亮節,豈能自甘墮落?!”
崔文熙並不認同,擺手道:“你委實拾舉我了,我就一凡人,有情有欲,雖然平日裏端着些,但也不是和尚六根清凈。”又道,“太子那臉嘴,身段,哪樣不是上佳?”
芳凌:“……”
崔文熙興緻勃勃,“比慶王如何?”
崔文熙非常懂得享受人生,擺烘蘭道:"我已經有近一年沒碰過男人了,那小子自薦枕席,我豈能白白放過他?”
芳凌默默地捂臉。
崔文熙:“你應該擔憂的是,倘若被馬皇後知道我糟蹋了她的寶貝兒子,多半會想砍了我。”
芳凌:“……”
崔文熙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頸脖,無法想像被馬皇後知曉二人睡到一起的情形,還有平陽和永寧,她們多半會拿刀砍她吧。
畢竟太子在眾人的印象里真的鮮嫩得能掐出水來啊,潔身自好,知禮守節,那麼清高的郎君竟然被她這個大六歲的二嫁婦給睡了,且還是他曾經的皇嬸。
想想就覺得刺激。
倘若被前夫慶王知曉,估計會跑到崔家門口跳腳罵街了,跟叔叔和離了跑去睡自家侄兒,且還自己年輕俊俏,並且還是宮裏頭的頂級大佬,估計得抑鬱半天。
真他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