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熟

第35章 不熟

待對戰的女郎以十子落敗后,趙玥得到一塊代表復活機會的木牌,隨後指向崔文姜,說道:“你來。”

崔文姜只得上陣。

崔家人精通棋藝,與她對戰,趙玥要吃力許多。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其他,最後他居然落敗了二子。

眾人嘩然。

崔文姜也很意外,拱手道:“承讓。”

趙玥輸棋一點兒都不惱,落落大方道:“素聞崔家老小棋藝精湛,今日算是領教了,果然並非浪得虛名。”

崔平英接茬道:“殿下謬讚,小女不過是湊巧鑽了空子罷,你連守數局,方才顯真本事。”

趙玥退下戰場,抿嘴笑道:“我還有一次復活的機會,等會兒挑軟柿子捏。”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被他的幽默逗笑了。他雖然輸了棋,態度卻從容,可見心胸廣闊,並不會因敗在女人手下而懊惱。

這份氣度不論男女都為之折服。

永寧見他退下場來,過來同他議起方才的棋局,顯然覺得他剛才不會敗陣,崔文熙也道:“殿下是謙讓着舍妹。"

趙明斜睨她,“四皇嬸棋藝甚佳,何不去試一試?”

崔文熙回道:“我瞧瞧就好。”

永寧也道:"長月也試試身手,讓我開開眼。"

趙明附和道:“姑母又可以下注了,賭四皇嬸能守多少局。”

聽到這話,永寧兩眼放光,催促道:“那你趕緊的,等會兒我讓人們下注。”

崔文熙哭笑不得,當時她的注意力在崔文姜身上,趙明站在一旁,二人靠得頗近,也沒意識到不妥,畢竟在場的男女都圍在一起觀戰。

有時候看到棋局,他們會小聲討論兩句,聲音很輕。

亦或許是之前曾下過棋,對雙方沒那麼生疏,再加上有時候永寧也會插幾句,倒也不會顯得怪異。

最終崔文姜守了三場敗陣下來,她輸得不服氣,退到雀文熙身邊道:"阿姐也上去試一試,你棋藝比我好得多,可萬不能叫崔家失了臉面。"

崔文熙倒是淡定,“你若不服氣,去喚阿兄來給你撐臉面。”

崔文姜搖她的胳膊撒嬌,"女兒當自強,你給我掙臉面更添光。"

崔文熙:“再瞧瞧。”

崔文姜撇嘴,看向邊上的趙玥道:“方才多謝殿下謙讓。”

趙玥笑了笑,故意問:“剛才是誰說我磨嘰來着?”

崔文姜立馬指着崔文熙:"阿姐說的,還害我來背鍋。"

崔文熙乾笑兩聲,沒有答話。

趙玥斜睨她,“等會兒四皇嬸打擂台,我定不會客氣。”

崔文熙睇了他一眼,還真是記仇。

這場擂台不論男女老少皆可上陣,趣味性極強,很受人們喜愛。

崔文熙原本不想湊熱鬧的,架不住永寧和崔文姜慫恿,便去試了試身手。

有人故意看熱鬧,讓崔家父女打擂台,崔平英也不怕失面子,樂嘆呵呵上場與自家長女對戰,結果惜敗。

眾人嘩然,覺得肯定是鎮國公故意放水,卻又怎知,崔文熙守擂竟然連續守了八局。

於是有人慫恿太子上場挑戰,朝他說道:“殿下,軟柿子來了!”

趙明指了指那人,笑道:"你莫要謠我!"

人們全都笑了起來。

永寧慫恿在場的人賭崔文熙到底能守多少局,眾人紛紛來了興緻。因為按照規則,最長十二局,只要她能扛,還差四局便能奪彩頭。

待到第十局時,趙玥上場對戰了一局,人們全都伸長脖子觀望。

崔文熙曾與他手談過,對他的套路再熟悉不過,任憑他怎麼刁鑽,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二人對戰可謂激烈,短短半刻鐘,棋盤上就佈滿了不少棋子,雙方落子極快,幾乎都沒思考過。

人們全都屏住呼吸圍觀,沒發出一點聲響。

崔平英更是看得專註,他既以崔文熙為榮,又怕她輸棋,畢竟那般苦心栽培的女兒,婚姻卻不順,只希望她能借擂台出頭,遇到一個欣賞她的郎君珍惜。

最後趙玥落下一子,時間到了。

人們好奇算勝負,本以為二人能打成平局,結果趙玥輸了一子惜敗。

崔文熙仍舊穩如老狗,拱手道:"承讓。"

趙玥笑道:“今日這把棋癮過足了,看來改日我得去把老師找回來再教教才行。”

崔文熙也笑,“應是殿下謙讓。”

永寧在下面催促道:“二郎趕緊下來,長月還差兩局就滿了,別耽誤我掙銀子。”

趙玥嫌棄道:“出息!”

人們紛紛笑場。

接下來的兩局崔文熙都守住了,趙玥背着手站在一旁觀望,眼裏頗欣賞。

他實際上並不抵觸女性太過強悍,反而有種慕強心理,不論男女,只要你夠強,就值得他尊重。

把十二局擂台守完后,在場的人無不折服,對崔文熙奪得彩頭沒有任何異議。

這個時候天色也不早了,些許人開始打道回府。

永寧和平陽同趙玥一併離府,崔家人相送。

待晚些時候府里的賓客幾乎都走得差不多了,人們才稍稍得到休息。

崔文熙出了一身汗,回金玉苑梳洗。

崔文姜似有話要與她說,待她整理妥當進廂房時,才小聲問:“阿姐,我問你個話,你可莫要哄我。"

見她神神秘秘的,崔文熙坐到妝枱前,好奇問:“什麼話?”

崔文姜露出八卦的神情,暗搓搓道:“你跟太子是不是很熟?”

崔文熙愣住,不解道:“此話怎講?”

崔文姜坐到凳子上,自顧倒水喝,“我原不該這般問,畢竟你是他四皇嬸,可是我總覺得他跟你好似很熟絡一樣。”

崔文熙聽不大明白,"我嫁進趙家七年,自然不會太生疏,不過平日裏也極少與他打交道,多數都是客客氣氣的。”

崔文姜湊上前,“不是這樣的。”

崔文熙:“??”

崔文姜斟酌了許久的用詞,才說道:“不知你可曾留意過他與你說話時的模樣,若是一般外男,多數會有所迴避,可是他沒有。”

崔文熙:“??”

崔文姜“哎呀”一聲,“我這麼跟你說,下午打擂台的時候,你不是連續守了十二局嗎,他一直盯着你瞧。”

崔文熙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你若坐在上面,我也會盯着你瞧。”

崔文姜擺手,“那不一樣。”又道,“還有他低頭同你說話的模樣,有時候不禁讓我想起慶王,慶王與你說話也是這般。”

崔文熙愣住。

崔文姜:“慶王,他與你說話的模樣跟慶王如出一轍,一點都不見外。”

這話把崔文熙唬住了,詫異道:“你莫要胡說!”

崔文姜搖團扇道:“我唬你作甚?”又道,“你不信自己回想一下,若是我猜錯了,你定然也是知道的,若是沒有,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來。”

她不說還好,一說崔文熙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眼皮子狂跳道:“我看你是瘋了,太子是出了名的恪守禮節,況且我還是他四皇嬸,怎麼可能會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來?”

這話崔文姜並不認同,"阿姐當該知道自己的樣貌如何,惹男人覬覦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崔文熙:“……”

崔文姜繼續道:“今兒在場那麼多郎君,我為何獨獨說了太子?”又道,“誠然背地裏覬覦你的人不少,但他們跟太子不一樣,那不是覬覦,而是自來熟。”

崔文熙辯解道:“應是平日裏我與永寧和平陽她們走得進,也時常進宮的緣故,與太子接觸的次數多?”

“那也不應該是我跟三郎那種自來熟啊。”

“阿姐仔細想想,想想平日裏的蛛絲馬跡。”

崔文熙半信半疑地沉默,打死她都不會把趙玥跟自己聯繫上,可是自家妹子說的那些話聽着總覺得彆扭。

崔文姜又道:“阿姐好好想想,我就不信他沒有出格的地方。”

經她提醒,崔文熙仔細回憶往日接觸的場景,都沒覺得有不妥之處,就是今年接觸的回數比往年多些。

想起春日宴上她與慶王打擂台,當時無人敢拆慶王的台,唯獨趙玥挺身而出解了她的圍。

當時她確實挺高興,也沒細想趙玥為什麼會忽然冒出來攪渾水,如今仔細回憶,確實挺意外。

若是組隊打慶王倒也沒什麼,但彆扭的地方是他臨走時拿的彩頭。那彩頭原本是一對鴛鴦玉梳篦,結果他把母鴛鴦拿走了,留了一隻公鴛鴦給她。

想到此,崔文熙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

見她面露難色,崔文姜好奇問:“怎麼?”

崔文熙:“你別打岔。”

說罷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順着春日宴往後推,又想起假山那尷尬場景。

當時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會在假山裡撞見趙明,如今細細想來,崔文熙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

再往後推,慶王要帶她回府時趙玥出手解圍,讓她順利去了平陽府,她還同平陽說他是個好人。

往日的許多事如今細細想來,確實值得推敲。

見她面色凝重,崔文姜也沒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文熙才後知後覺道:"好像是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崔文姜露出一副“我就沒猜錯”的表情,朝她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崔文熙猶豫了許久,才道:"春日宴上擊鞠打慶王,這事我曾與你講過。"

崔文姜點頭,“當時你很高興打了慶王的臉。”

崔文熙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其實還有一點沒說,就是那個彩頭,一對鴛鴦玉梳篦。"

“怎地?”

“當時我不是在同慶王鬧和離嗎,覺得白糟蹋了那對玉梳篦,便把彩頭給了太子,哪曾想他臨行前只拿了一隻母鴛鴦。”

“公鴛鴦留給你了?”

“當時我挺迷糊,但也沒有細想其中的原因,也斷不敢往那方面想。”

聽到這話,崔文姜不由得拍大腿,“阿姐,你可真是心大。”頓了頓,“我且問你,一對鴛鴦,要在什麼情況下才會一男一女各執一隻?”

崔文熙:“…”

大意了。

崔文姜:“接著說,還有嗎?”

崔文熙又把永寧府里的情形粗略講述,避開了假山二人擠到一起的情形,因為太丟人了。

崔文姜點評道:“當時你與慶王雖然在鬧和離,但到底是夫妻,他是個外人,本不該插手的。”

崔文熙:“他若不插手,我多半得失節。”

崔文姜:“還有么?”

“有。”又道,“有一回永寧約我去宮裏陪馬皇后打葉子牌,當時太子也打了一陣子,輸了不少,後來永寧討要馬皇后的物什,我則討要人情,結果太子說母債子償……當時我也沒放到心上,如今仔細想來,他多半知道三郎外放要找他討要人情了。”

提到這茬,崔文姜道:“我曾聽你說過,是用張焉棋把他引到平陽府的。”

崔文熙點頭,“當時他說我若贏了他,便看在平陽的份上應允三郎的事,那日我們對弈了莫約兩個時辰,故而熟悉他的手法。”

崔文姜無奈道:“你瞧瞧人家的手段,知道你定然不會走慶王的門路,預先就已經給你下了套子,等着你鑽呢。"

崔文熙:“…”

她一時竟不知怎麼反駁。

崔文姜繼續道:“我還一直納悶,倘若宮裏頭真看重崔家的顏面,不可能大哥通融后還是這般,眼下看來是阿姐打通了這個關節,方才有三郎的前程。"

崔文熙覺得頭有點痛,“那陣子一直在跟慶王內耗,從未想過這些內在因素。”

崔文姜嚴肅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怕長公主她們也不曾想過太子會生出這等心思來。你畢竟是他的四皇嬸,要命的是且還沒有生育,他是太子,往後是要承大統的人,再說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重子嗣的?若太子真有心思,於阿姐來說並不是福氣,反而是禍端。”

崔文熙皺眉道:“你莫要唬我,這還只是猜測。”又道,“我比他大了整整六歲,又曾是皇嬸他莫不是瘋了?”

崔文姜不以為意,“你忘了武帝了?當年武帝娶了燕氏母子,還封了慶王爵位,一個沒有趙家血脈的外姓親王,你能找出多少個這樣的皇室?”

“還有,當年武帝發瘋搶了侄兒的媳婦做妃嬪,這會兒人家太妃還在後宮裏活着呢。”

"....."

“太子打小養在武帝膝下,耳濡目染的,他若真有那種心思,你阻攔得了他發瘋?”

一番話把崔文熙的心說涼了半截,皆因她說的話都是事實,倘若太子真要使手段,她是無力招架的。

起先一門心思琢磨着從慶王府那個火坑跳出來,哪曾想還沒高興兩天,就叫花子雙喜打爛砂鍋。

她心裏頭嫌煩,擺爛道:“反正我一二嫁婦,他若敢來,我就當白嫖了這小郎君。”

崔文姜:“…”

崔文熙發狠道:"我嫁過人,且無生育,太子比我年歲小,宮裏頭沒有侍妾,說不定還是雛兒,他若敢來招惹,我血賺!”

崔文姜:“…”

有時候她不得不服她的心態,做人能樂觀到這份上,也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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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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