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圖片拍得很清晰,好幾張。
沈青棠站在講台上,在不遠處,是在放映的許今野,沒有經過濾鏡處理,兩位神顏往那一站,隨便拍拍都彷彿偶像劇路透。
沈青棠正面看着台下。
許今野偏着頭,目光散漫看向沈青棠。
兩個人不期而遇的對視,同款優越的側臉。
……
【樓主人才啊,說實話,是不是還兼職做了站姐,這拍照技術屬實是有點狗仔在身上啊!】
【救命啊,顏狗的狂歡日,兩位臉蛋天才同框,簡直是炫我一臉。】
【許今野看向沈青棠時,我真的腦補一萬字小說情節,他們倆什麼情況,是不是真在一起啊,為了我,在一起行不行,別逼我求人。】
【不是吧,就是選修課小組作業,剛好分一組了。】
【這小組從顏值就直接完勝了。】
【有一說一,許今野真的太野了,沈青棠好乖,真要在一塊只怕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有沒有覺得,許今野在沈青棠面前很像是被馴服的野狗?】
【笑死我了,許今野:?老子是野狗?】
【有!!!你不是一個人。】
【我還擔心仙女被野狗拉下凡塵呢!】
……
蔣清將手機拿給沈青棠看,一頁一頁放下翻,評論里有不少虎狼之詞。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咱學校論壇平時哪有那麼多人關注,你這帖子一出來,人數直接飆升!”
可以理解,彼此都是瓜田裏的猹。
沈青棠注意力在那條被馴服的野狗那,眉輕微的擰起,想到許今野,莫名還挺貼切。
張佳怡跟宋慧柔上完課回宿舍,進門就舉起手機尖叫,“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我上次只知道你們跟許今野分到一組了,這次怎麼就直接同框出道了?”
蔣清作為在現場的人,翹起腿,將當天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
“嗚嗚嗚,好可惜,我當時沒跟你們搶到同一節課!”張佳怡放下書包跟晚飯。
宋慧柔抿唇笑,“論壇里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棠棠真跟許今野在一起了。”
“那可不行,三次元嗑一下還行,現實就夠嗆。”
“也是,現如今,浪子回頭像神話故事。”
“……”
沈青棠已經跟蔣清吃過午飯,她打開專業書,對照着今天的筆記複習一遍。
腦海里,幾張照片一閃而過,許今野的輪廓愈加清晰。
*
宋沅將論壇連結發給許今野時,許今野人不在校內,酒吧的燈打得很暗,重金屬音樂震得耳膜發顫。
點進連結時,緩衝幾秒,先是文字,沈青棠的名字格外顯眼。
過了會,圖片緩衝出來,偷拍的課上照。
一如既往的,沈青棠很乖。他扯了下唇,隨手點了下。
“一個人無聊看手機?”聲音自身後響起,人影繞過他,走到對面的卡座上,隨手將兩瓶酒放上。
“剛那是沈青棠?”語氣不確定,因為只是隨眼一瞥。
許今野這才抬起眼皮,“認識?”
“還真是啊,高中時候就認識了,兩家家長有意,見過好幾面,她比以前更漂亮了啊。”
段啟文翹起腿,靠上卡座,擰眉笑了下,像是在回味,“長開了。”
“沈青棠一直就挺漂亮的,現在是京大校花。”說話的是旁邊穿黑襯衫的男人,靠着欄杆,看台下舞池,聽到熟悉名字時才轉身過聊上。
“是漂亮,就是挺沒意思的,乖乖女一個,一心只知道學習。”段啟文笑。
杯里的酒輕盪着,修長的手指沿着冰涼的杯沿滑,許今野垂着眼,瞧不出情緒。
段啟文倒想起那段時間的事。
“當時我還不知道我爸媽的意思,還以為是找個成績好的來管我,她跟我在一塊時,話很少,一直刷題。我當時還以為人裝,心想怎麼有人隨時隨地都可以搞學習,湊近一看,物理真題,真他媽絕了。”
“我跟她說沒必要一直刷題,人生有不只有分數,她倒是從卷子裏抬起頭,認真的看着我說,人生有很多階段,每個階段有該做的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學習。”
“我當時心想着姑娘腦子念傻了,跟她在一起有個好處,我爸媽就不盯着我了,我就去打遊戲。後來,她突然養了只狗,好像是表姐送的,她就不再總是刷題了,跟那狗玩得特別起勁。”
“我看着挺沒勁的,就對她媽說我不喜歡狗,對狗毛過敏,後來那狗就死了,她比以前更沉默更無聊,再後來就不怎麼來往了。”
段啟文輕嘖了聲,“現在才知道,我爸媽那時候是給我挑了個老婆,還挺可惜,她還挺合適。”
有人笑出聲,“是性格好,方便你在外面亂搞吧。”
“別笑,難道你們不這麼想?”
“沒你這麼混蛋。”
“道貌岸然。”
“……”
“那狗怎麼死的?”許今野一直沒說話,懶散的語調忽然響起,讓段啟文愣了下。
事情過去太久,很多人跟事都記不清,何況一隻狗。
一杯酒入喉,段啟文有了點影響,“好像是摔死的,從他們家樓頂天台,發現的時候都僵了,早死了。”
眉挑了下,好奇問:“怎麼突然對一隻狗這麼感興趣?”
還是一隻死狗。
許今野沒接話。
思緒回到那天他家晚上,沈母只說一句因為學業緊沒養了,她握着筷子,用力到泛青的指節。
像是在極力隱忍。
幾秒后,她揚唇笑,乖乖應答說好。
又想到那天晚上校園樹林,他進來時就看見她,單薄的身影在夜裏很不明顯。
她抽出煙,很生疏的手法,點火也是。
“許哥,你有沈青棠的聯繫方式嗎?”段啟文問。
“你想做什麼?再續前緣?”有人笑道。
“別人京大的乖乖學生,你這種玩得這麼花的,還是別碰人了。”身邊的朋友挪揶道。
雖然開玩笑,但也是實話。
他們這群人,玩歸玩,但也有底線。
段啟文不在意的揚了揚眉,“老朋友敘敘舊不行?何況現在是真漂亮,加上帶出去玩玩怎麼了?”
“都是成年人了,裝什麼?”
“許哥,把她聯繫方式推給我。”
許今野整個人懶散的窩在卡座里,長腿擱置在茶几上,支起眼皮看着他,手指勾了下,“你過來。”
段啟文笑吟吟探過來,“我要把人泡到了你要是想玩也可以玩。”
許今野很輕地笑了聲。
剛才還疏懶的模樣,這會兒有些陰惻惻。
段啟文吞咽了下,感知到氣氛不太對,剛想賠着笑說幾句,還沒張口,一腳直接踢上他胸口上。
力道不小,他直接撞回卡座上,後背撞得很重,他悶哼一聲,喉嚨里有鐵鏽的腥味,他懷疑骨頭斷了。
身邊的人剛才還笑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笑僵在臉上。
認識許今野都知道,他從來不輕易動手,動手就是下死手。
見過幾面都當他是慵懶散漫大少爺,嬌生慣養,這裏其中幾個跟他一塊長大,才知道是假象。
他玩賽車的,自己的命都沒當回事,別人的又哪裏會放在心上。
“許哥許哥,他就是嘴賤,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大家都是兄弟,說錯什麼多罵,你要是心裏不舒服,我們跟你一起罵。”
“……”
段啟文捂着胸口,眼神因為畏懼閃爍,身體下意識往後擠,“許今野,你發什麼神經,你們家是很牛,我們家也不是吃素。”
“你要在這動手,是真不怕兩家鬧得難堪?”
許今野嗤笑了聲,那是從底子裏的輕蔑。
段啟文眼前掠下一片陰影。
他渾身止不住的抖,腦子裏只剩完了兩個字。
……
十點。
沈青棠洗過澡,從洗手間出來。
蔣清盼着腿坐在床上玩手機,見她出來,指着她桌面道:“棠棠,你手機一直在響,有人給打電話。”
“好。”
沈青棠拿過來,是陌生號碼,但是本市的。
前面已經打過四個,她遲疑了下,還是選擇接聽,放在耳邊,還沒出聲,那邊就已經響起急促的說話聲。
“謝天謝地,姑奶奶你總算是接電話了。”
“嗯?”
“是沈青棠嗎,你現在趕快過來,再晚一點許今野要把人給打死了。”
“嗯?”她更加聽不懂。
“現在真來不及解釋那麼多,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趕快過來,誰都不想真出事了。”
“我不是騙子,陳塘聽過吧,以前念一個高中。”
“……”
電話掛斷。
對方短訊發來地址——XLK酒吧。
沈青棠握着手機,才漸漸回神,隻言片語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頓了下后給許今野打過語音電話。
響了許久,無人接聽。
“再晚一點許今野要把人給打死了。”男生急促的聲音再次響起。
捉弄電話嗎?
沈青棠已經無暇顧及。
“誰啊,這麼晚打電話?”蔣清好奇問。
“一個朋友,我出去一趟。”沈青棠隨手拿過外套跟包,換上鞋直接出門。
“這麼晚了,去哪啊?”
蔣清的聲音還沒說完,回應她的是關門聲。
她皺眉,還是第一次看沈青棠這麼著急,急到連睡衣都沒換下。
*
夜晚風很大。
從車上下來時,沈青棠忍不住裹緊外套。
來的路上她給許今野打過幾次電話,無一例外都是無人接聽,到酒吧門口時,撥給了那串陌生電話。
電話被接聽,但那邊亂得很,各種聲音,對方說話很不清楚,隔了好一會,那邊安靜下來。
沈青棠屏着呼吸。
“沈青棠?”
懶散低啞的熟悉嗓音響起。
沒來由的,她眼眶發熱,聽見他聲音那一刻,想着就算是被騙了也無所謂的。
只要他沒事。
“你在哪?”許今野像是很疲倦,問。
沈青棠看着閃爍的霓虹燈牌,報了自己的位置。
“站那。”
“別動。”
許今野道。
“好。”她輕呼出口氣。
路邊,栽種着的梧桐樹葉子掉了許多,光禿禿的,沒有夏季時的繁盛。
枯葉被掃到順根邊,依偎着,才瞧出點暖意。
沈青棠低着頭,揉搓着手,來時的緊張情緒已經回落,她等待着,在陌生的街道顯得局促。
過了會,她抬眼,看到走來的人影。
即便看不清臉,她也認出來,是許今野。
手掌握緊又放開,她深吸了口氣。
許今野穿着黑色外套,先走近沈青棠的,是他的影子。
“你過來幹什麼?”
他在一步的距離停下,垂着眼看她,聲音要比電話里更啞。
薄毛衣外套下,是睡衣,水果圖案,是小姑娘的風格,腳下是一雙運動鞋。
剛洗過的頭髮披在肩上,被風吹得有些亂。
其實很不成樣子。
“有人跟我說你在打架。”沈青棠咬咬唇,輕聲說出口,在他視線下,她視線不自然的錯開。
“有人說你就信?”
“不是的,我打過你電話,沒人接。”
“我打架你來幹什麼?”
“……”
“來幫忙?”
“……不是。”沈青棠回地很小聲。
“來勸架?”
“……嗯。”
小姑娘頭低得都要掉下去了,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頸,細的像是一隻手就能折斷。
她哪裏來的勇氣半夜跑到這來?
“不愧是好學生。”
許今野忽然有些犯煙癮,他抽出根煙,遞到嘴邊,餘光瞥到身邊纖細身影,啞然笑了聲,沒點,拿下來丟進垃圾桶。
沈青棠才發現她手背的骨節上有血。
他過來時太正常了,根本不像打過架,她吞咽了下,擰起眉,“你受傷了。”
許今野順着她視線看過去,不以為意,“不是我的。”
“哦。”沈青棠才發現自己其實有些缺乏同情心,至少此刻,她並不關心血的主人是誰。
煙沒得抽。
許今野偏頭,又叫她的名字。
“沈青棠。”
她抬頭,看着他的眼神很乾凈。
許今野勾了下唇,啞聲道:“學壞的方式不止抽煙的。”
沈青棠知道他在說哪件事,面上很不爭氣的燙了下,洇出淡淡的紅。
在下一秒又聽他講。
“所以,要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