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遲來快遞
儘管大家相信許月初,顧禮的失聯也讓家裏氛圍沉鬱了許多。
一天下來,盧雲深不住唉聲嘆氣,許長安反常地沉默,顧山行時不時碎碎念,就連感情內斂如顧君珩也愁眉不展。
唯有許月初和許星河似乎不受影響。
許星河被放了假,整個人樂瘋了,根本沒發現大家情緒不對。而許月初是已有自己的打算。
秦淑盼回去休假后,家裏沒人做飯,一日三餐都是在不遠處星頤酒店訂的。
晚飯時,餐桌上除了筷子的碰撞聲,只剩許星河的童言童語。
許長安很快擱下筷子,抬眸,語調緩慢地商量:“不然,我們還是把秦姐叫回來吧?相處十多年,她也算是我們的親人。”
末世來臨后,秦淑盼家不算大,存糧夠她存活嗎?
更何況,孩子們都吃慣了她做的飯。
“啊,安安說得對。”顧山行渾濁的眼放空,條件反射地附和許長安的話。
“好,”許月初奶甜的嗓音摻雜着些不易察覺的冰冷:“讓秦阿姨回來吧,以後……我們給她安排個好去處。”
她的目光下意識投向余榛,在與對方眼神相接后,小鹿似的眸輕眨,酒窩裏盛滿清甜的蜜意。
余榛並未多想,只忍不住跟着笑彎了眼。
“最多三天了。”許月初托腮,輕聲自言自語,臉頰上的肉肉擠在一起,跟壓扁的湯圓似的。
“三天?”許郢白微微俯身,揉着她柔滑的發頂。
被所有人目光環繞的許月初精神一震。
這種沒頭尾的話,他們能聽見!
她斟酌了下:“我看天氣預報說,這兩三天就有大霧誒。”
“有霧?”顧山行立刻拿出手機,放得離自己老遠,睜大眼,眉頭緊鎖認真看。
“沒有啊,後面半月都是晴天。”
“大霧,”顧君珩沖爺爺擺了擺手,挺直的背稍作傾斜,與許月初對視:“明白了,出現大霧,要全員戒備。”
許月初眼睛立刻彎成了月芽,豎起短胖的大拇指:“對誒,大哥超棒!”
“三哥最棒!”許星河立刻接道。
“小星星最可愛~”許月初小大人似得拍拍他的頭。
“二哥呢?”許郢白忍不住逗她。
“阿白,”許月初恍惚了一瞬。
腦海中噩夢般的畫面重現。三年高強度訓練以及復仇,多少壓下了許多痛苦記憶。
可許郢白在成為喪屍之後,強行壓抑本能繼續守護了她半年。
直到重生前一秒鐘,她還在親眼看着他一點點被腐朽吞噬。
她使勁眨了眨眼,綻放出耀眼的甜笑:“阿白像爸爸,最溫柔,最有安全感啦!”
許郢白愣怔之下,耳尖有點發紅。
驚喜來得太突然,妹妹居然給了他如此高的評價!
眾人只是笑,三子中的確許郢白的性格最像顧禮。
唯有顧君珩睨了許郢白一眼。
怎麼就小白最有安全感了?明明他才是武力擔當!
笑鬧一番,家裏壓抑的氣氛終歸有所緩解。
入夜。
許月初洗漱完畢,趁着大家都在搞個人衛生,沒坐電梯,獨自爬上六層。
馥郁花香隨着每一口呼吸浸染心肺,朗朗月色下的藍繡球與各色玫瑰盡展身姿。
六樓有一間不足四十平的閣樓,右側窗開得極大。裏面只有一個小號水吧枱、幾個實木凳子和一張棋桌。是顧山行和許棣下棋的地方。
許月初從裏面搬了個凳子,放在圍牆邊踩上去,堪堪露出個頭。
放眼前方,家家燈火通明,遍地綠植鬱郁青青,偶爾隨風送來幾聲模糊的歡笑。
她靜靜看着,看着,所剩無幾的平靜與美好,使得此刻愈發珍貴。
如果可以,這樣的日子哪怕多停留一天,也是好的。
卻不知樓梯口有個女人,兩眼泛紅,手裏拎了件小小的薄外套,靜靜陪在她身後。
她亦不知道,顧君珩和許郢白在各個平台發表了末世將至,我們需要做些什麼的文章。
在收到寥寥幾條評論后,被網站迅速刪掉,並未濺起一絲一毫的水花。
*
兩天轉瞬即逝,這兩日,許月初一直陪在盧雲深身邊。
時間越靠近,她越如臨大敵。
其他一切變數,都有可應對的辦法,唯獨這一件……
屍化的隨機性,最為殘忍。
凡是接觸到大霧的,有10%的幾率會直接變成喪屍,而成為異能者的概率,只有1%。
許月初有把握其他人沒事,可盧雲深死在末世最初期,不確定她是否會被霧感染。
8月2日的早晨,吃完飯,秦淑盼開始沉默着打掃衛生,許月初照例黏住盧雲深。
兩人坐在前院的涼亭上,暖融融的晨光在小片魚池裏洋洋洒洒鋪開。透過迷濛淺霧折射出七彩的顏色。
“囡囡,”盧雲深忽然把許月初抱在懷裏,佈滿皺紋的臉笑意慈祥:“別怕,一切都是命,奶奶很幸運,有四個這麼乖的孫孫。”
她自然能看出來,初初重什麼生之後對她格外不同些。
怕嗎?有點。
但更多的,是心疼孩子的遭遇。
初初在這之前經歷過什麼,她不敢想,他們也都不敢深想。
許月初正努力找話題逗奶奶玩,此刻驀然失語,半晌,反身緊緊抱住她。
“媽,初初。”許長安推開別墅門。
許月初頓覺眼前一亮。
一直都知道媽媽是個大美人。如畫眉眼間蘊滿靈氣,長睫輕掩,朱唇微闔。着素色淺綠色旗袍,只有袖口有白色刺繡花瓣點綴。配合簡單的民國髮髻,讓她看起來更多了些柔婉。
“顧禮二十天前寄的YZ快遞到了。”她揚了揚手機,素白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快遞員說需要驗收,我開門看看。”
許月初警惕地看了一眼緊鎖的防盜門。連忙從盧春懷裏鑽出來,“噌噌”小步跑到許長安身邊。
臨近時限,她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謹慎。
許長安牽住她溫乎乎的小手,打開門。
一輛YZ的車停在門口,卻不見快遞員。
車輪很臟,沾滿了草和着泥濘,車尾露出一角藍色工作服。
地面飄着絲絲縷縷常人難以注意到的水汽,凝結在一旁的草叢中,形成大顆大顆的朝露。
“你……”許長安正欲走向車尾,剛說出一個字,整個人被許月初推進了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