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言其兩手交叉搭在桌上認真思考起來。

其實，他早就有讓沈延找一個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的想法了。

作為長時間待在沈延身邊的人，他對沈延的癖好感到深深的恐懼，想到那晚沈延送給自己的那條裙子，現在他的腿還涼颼颼的。

李秘書也說了，沈延一直沒有戀愛對象，那麼如果有了戀愛對象之後，因為擔心對方介意，所以他就只會跟對方進行他的特殊癖好了，這樣自己也就完全脫身了。

這下既能拿着高薪酬，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

簡直完美！

言其朝對面的人伸手：“成交。”

祝羽也朝他伸出手：“成交。”

言其感覺自己像解決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此時只覺得心曠神怡。

只是……

他同情的看着對面的祝羽。

委屈你了。

事情成交后，兩人當即便開始規劃起追求沈延的作戰計劃。

沈延這人性格琢磨不透，這點不好下手，不喜歡跟人進行肢體接觸防禦力太高，這點也不好下手，那麼只能從日常下手了。

言其和自家偶像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點了頭。

離他們回去還有兩天時間，回去后沈延就要投身更加繁複工作中，所以這兩天就是機會。

言其一不做二不休，開始從“喜歡一個人就要先從了解對方的優點開始”這個主題開始。

沈延用餐的時候，他和沈延聊電影，聊的是祝羽的電影；走在路上，他告訴沈延，粉絲對祝羽的評價有多麼多麼的好，那就是一個無敵合格的偶像兼演員；外出的時候，他指着高樓上的LED大銀幕，說看，那就是祝羽最新代言的廣告，是不是很帥？！

沈延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說：“言助理，追星要適度。”

言其：“……”

A計劃，失敗。

B計劃，開啟！

言其透露給了祝羽沈延休息時要去的地方。祝羽在那裏提前擺好了999朵玫瑰，還有一圈示愛的海報，半個小時后，沈延一到，拉花一響，祝羽便抱着求愛的玫瑰出現在沈延面前，這奢侈的浪漫啊！趁着兩人對視期間，言其無比配合的跟着啪啪拍掌，嘴裏還吹着會嗶嗶嗶響的小喇叭，然後完美的得到了沈延的一瞪。

言其摘下小喇叭，默默閉上嘴。

言其讓祝羽在午飯時間以服務員的身份出現，這波角色扮演還能不是沈延的菜？然後沈延吃到一半優雅的起身離開了，言其是餓着肚子跟着走的。

在分別實行了A/B/C/D計劃之後，兩個作戰計劃制定人已經累趴在了桌上。

祝羽直起身，抬手撥了下頭上的鴨舌帽：“雖然知道沈延很難搞，但沒想到居然這麼難搞。”

言其趴在桌上都快虛脫了，“是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難搞。”

想到什麼，言其打起精神，拍了拍對面人的肩膀，“別放棄，雖然我們失去了ABCD，但我們還有EFG！”

祝羽鄭重地和他道：“靠你了。”

言其堅定地點了頭。

言其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沈延正坐在露台上看着雜誌。

他小心的走進去，想偷偷溜回房。

今天一整天他已經被沈延“收拾”了好幾回，要是沈延再看到他，指不定還會再繼續說他，今天實施了那麼多計劃太廢腦子了，乾脆等到明天再說。

他關上門剛轉過身，就和外面的沈延對上了視線。

言其：“……”

不帶這麼玩的。

沈延一直盯着他，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不過去。

他穿過客廳，乖乖走到沈延面前。

一臉若無其事的外表下，已經做好了接受狂風驟雨的準備。

沒事，都扛得住。

罵吧，罵完還敢。

沈延和他道：“今天早點去休息，明天早上要出趟門。”

這不是言其預想好的台詞。

等了一下，還是沒等到沈延跟他興師問罪今天一整天的事，便主動問沈延：“就……只有這個嗎？”

沈延放下手裏的水杯，看向他：“不然呢？”

好半天了，見言其還一直獃獃站着，沈延反問道：“還有事？”

言其趕緊搖頭，“沒有。”

沈延點頭，和他道：“那去休息吧。”

言其嗯了聲，轉身走進了屋裏。

言其回房洗漱好后便躺在了床上。

他的房間位置靠近露台，他歪着腦袋，從窗帘的縫隙往外看，還能看到在燈光底下看雜誌的沈延。

沈延上身穿了一件涼爽的襯衫，面前擺着咖啡，他交疊着腿坐在燈光底下，垂着眸，纖長的手指翻過一頁雜誌，也許是燈光的緣故，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柔和。

言其曲起手臂墊在側臉底下，回想起李秘書的話。

李秘書說，沈延有很多追求者，其實仔細想想，像沈延這樣的人，沒有追求者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可他本人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呢？

在他看來，祝羽年紀輕輕就連續憑藉實力拿到了好幾個影視圈的獎項，還擁有着完美的外貌，雖然和沈延比起來外貌確實也只能算中上，但看人看綜合實力，像祝羽這樣的，他認為已經足以讓沈延心動了，可沈延對此卻無動於衷。

言其輕輕嘆了口氣。

親愛的老闆啊，你的擇偶要求可真高。

言其翻了個身捂進被子裏準備睡覺，不再看沈延了。

身後的淺色窗帘被風微微吹起，將兩人隔在了兩個世界裏。

隔日，言其一早便起來了，他盡職盡責的叫來了客房服務，沈延洗好澡好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精緻豐富的早餐。

在沈延用餐期間，言其進去房間裏給沈延準備他今天要穿的套裝。

昨天沈延只說了要出去一趟，沒說具體要去哪裏，言其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的行程安排，發現該處理的公事都已經處理了，該邀請的人也邀請到了，沈延也暫時沒有看展的預約，那麼這次應該真的是去辦私事了。

言其從柜子裏拿出一套顏色不是那麼沉悶的西裝，搭配了一條藏藍色的斜紋領帶，又挑選了一顆鑲着金沙細鑽的袖扣用來點綴。

兩人用好早點便出發了，言其看着車外一路略過的街道，依稀覺得熟悉，這不是去往全行一家的那條路線？

二十分鐘后，言其終於知道了這次的目的地。

他站在寬大的攝影棚里，看着到處忙碌的工作人員還有四處擺滿的攝影機，這些熟悉的場景讓他心臟怦怦直跳。

沈延帶着他一路穿過人群，走到最裏面。

此時正好在拍一場男女主的對手戲，導演緊張的對着屏幕，場上主角間的演繹正進行到激烈的戲份，兩個工作人員給他們抬來了椅子，沈延先一步坐下后，示意他坐下。

來了個穿着很得體的人在沈延耳旁說了什麼，沈延揚了下手示意不用，那人便點點頭讓人倒水去了。

言其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以前在片場時他哪裏有過這麼好的待遇，又是給VIP座又是端茶倒水，他悄悄看了沈延一眼，可後者倒是一副安穩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沈延要來這裏做什麼，但既然沈延什麼都沒說，自己也就只能跟着安靜的坐着了。

沒一會兒，便被眼前的表演所吸引。

“言助理。”

沒有得到回應。

沈延稍微偏過頭，看到言其擺着一張嚴肅的臉，目不轉睛盯着正前方的樣子，唇角不太明顯勾了勾。

等到導演喊了卡，言其的思緒也終於隨着打板聲被拉了回來。

還因為太過專註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這場戲演得太好，場下響起拍掌聲，言其也坐直了跟着鼓掌。

沈延饒有興緻的撐着下巴看着他。

注意到自家老闆的視線，言其騰出拍掌的手扶在椅子扶手上湊過去大聲告訴沈延，“老闆，她們演得超好的！我還是第一次能以這個視角看到！謝謝你！”

以前他在當龍套的時候，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能在這麼近的機會觀賞演員間的演技，這次也算圓了他的一個夢了。

以後，就算當不成演員，他也能少點遺憾了。

言其已經發自內心的覺得滿足了。

沈延問他：“認識台上的男女主角嗎？”

言其立馬回道：“知道！女主角是最近拿了視后的林一昕，雖然才三十不到，但憑藉著精湛的演技，再加上自己的獨特個性，在圈子裏擁有着穩固的地位。而男主角看上去應該是一個新人，不過光看他的演技爆發力，可以說遠超新人的水平，想來等這次的片子一播出來在圈子裏不說名聲大振，至少也是小有名聲。”他補充道：“畢竟爆紅不光要有實力，還得有機遇。”

沈延笑着道：“你倒是了解得挺清楚。”

言其自豪道：“那是！”他可是一直都有關注。

擔心沈延誤會，他趕緊和沈延解釋道：“老闆，不過我絕對沒有異心，我現在只想跟在你身邊干！”

沈延噗嗤笑出來，說：“知道了。”

看着沈延的笑臉，言其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

言其注意到前面不遠處剛結束戲的林一昕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林一昕將手裏的其中一個紅酒杯遞給沈延，“沈總，好久不見，是不是太忙了，上次見你是不是已經是一年前了？”

沈延抬起杯子朝她舉了舉，“林小姐天天接不完的戲，比我忙得多。”

林一昕輕輕笑起來，嘴角的酒窩看上去很性感，“哪有您這個老闆忙，對了，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這邊？”

沈延回答得隨意，“順路過來看看。”

言其在旁邊看俊男美女你一句我一句看得心神蕩漾，忍不住又在腦里給他家老闆拉郎配。

不多時，導演也過來了。

和沈延寒暄了幾句，導演把剛才來招呼沈延的那個人叫過來，拿那人問罪，說怎麼沈總來了現在才告訴他。

沈延替那人解釋，說是不想耽誤他的工作才沒讓那人去通知。

兩人笑笑這事便過去了。

林一昕也參與進來，沒一會兒，三個人便聊得興緻勃勃。

言其看着三人，起初還跟着笑笑，沒多時，便撇開臉，垂下視線。

手掌撐在身側的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撓着坐墊。

明明沈延說話時就坐在自己身旁，他卻覺得聲音好像離得自己很遙遠。

像隔了一層膜，一層穿不透的膜。

他聳起肩，想起身去給三人添水，還沒來得及從坐墊上離開的手突然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按住。

溫熱的觸感自手背上熨帖進了他皮膚里。

他轉頭看向手掌的主人，可手掌的主人依舊在和站着的另外兩人談笑風生。

言其的心臟跳動的節奏變得奇怪起來。

熱度似乎從手背一直傳到了他臉上。

臉上熱得不行。

他撇開臉不想讓別人看見。

“咦，沈總，我才發現您今天帶着的不是李秘書。”林一昕注意到了言其，她笑着朝言其伸出手，“你好，我是林一昕，你是沈總的新秘書？”

言其感覺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大掌離開了。

他突然被搭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很快便調整好狀態，禮節性的回握后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和職務。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林一昕和導演都聊上了。

突然，沈延起身，和他們道“你們先聊，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便到一邊去了。

言其本想跟着去的，但被林一昕的聲音喊住了，“小言你多大了，有沒有交女朋友了？”

言其不好意思的笑笑，“女朋友還沒交。”

錢導道：“哈哈，你這年紀正好是談戀愛的好時候。”

林一昕打趣起來：“錢導，您之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您明明說這個年紀正適合打拚，怎麼到這兒口風就變了？”

錢導一本正經道：“你的話就算了啊，要談戀愛等先把這部戲拍完再說。”

林一昕：“我真是受夠了。”

林一昕：“對了小言，我剛才注意到你一直在看戲，中間不是有一場我和男主角扔東西的戲嗎？你從觀眾的角度看覺得怎麼樣，會不會太誇張了？”

言其看了看錢導，導演這邊都已經過了，他再說上什麼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錢導看出了他的顧慮，笑着道：“沒事，你說說你的想法，多個思考角度多個賣點。”

言其試着從自己觀看者的角度表達了自己對剛才那場戲的感受，然後又從另外幾個點闡述了一點看法，他斟酌着字句，盡量說得溫和。

錢導道：“你說的這個點倒挺有意思，我擅長營造的是安靜氛圍后突然迸發的美感，而一昕擅長演繹的是激烈的情感衝突，如果兩者能銜接得再緊密一些，情緒炸裂之後所爆發出的感情確實更能震撼人心。我平時總是太過於關注影片整體的效果，從而可能會忽略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這點你倒是提醒我了。”

錢導想起剛才言其說的那些專業名詞，一臉驚喜地問：“小言你以前學過表演？”

言其斟酌了下才開口：“以前有學過一點，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錢導抱着手指着言其，笑着林一昕道：“這孩子挺謙虛。”

林一昕搖搖頭也笑起來。

錢導和言其要了微信，言其一臉的受寵若驚，不敢怠慢，趕緊拿出手機，見狀，林一昕也來兩人中間插了一腳。

言其看着手機里新加上兩個頭像，將兩人的對話框設成了置頂。

離開片場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兩人來到外面，言其感受着從臉頰上拂過的風，感覺身體也跟着輕盈了。

身旁的沈延問他：“感覺今天的新朋友怎麼樣？”

言其明白過來沈延說的是錢導演和林一昕，他抱着沈延的外套，邊走邊和沈延道：“錢導沒有我想像中的那種架子，人很隨和，還有林老師也是，見到真人才發現她真的超漂亮！身材也好得沒話說！”

沈延聽着言其激動的語氣，調笑道：“林老師都喊上了？”

言其笑笑，解釋道：“在那個圈子裏都那樣，前輩一般都喊老師。”

沈延點點頭。

言其開心過頭了，全和沈延托盤而出，他把加到錢導和林一昕微信的事也告訴了沈延。

可才說完，便發覺自己其實不說才是最好的。

“啊這個，這個風景挺好。”他指着路邊的椰子樹，“我小時候還爬過椰子樹呢，很高很高的那種。”

他試圖轉移話題。

“言助理。”

“老闆，想不想吃椰子？我去買！”

“等以後就算不在我身邊工作了，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得輕鬆點。”

見沈延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內心還把自己心底里的想法給複述了出來，言其焦急得手都在抖，但嘴巴扔在挽救：“不是的，老闆，我對您忠心耿耿！”

“我的意思是……”

沈延抬眸看向他，微風將沈延的髮絲輕輕吹起，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言其在那雙淺淡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

“要懂得好好利用身邊的資源，現在我也是你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