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磋磨
半個時辰后。
宋無憂咬着筆頭,偷偷看着坐在自己前面溫文爾雅吃飯的裴清允,心裏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自己最近也沒犯在這廝手上啊,為什麼他一副公報私仇的樣子······
呔,這死變態吃飯都這麼好看!
沒錯,宋無憂將兩個人的晚飯拿回來,誰知天殺的裴清允竟說她不破題不能吃飯!
不吃就不吃吧,他竟然讓自己把飯擺在書房,又在他正對面,對,正對面,擺了個小桌,她就在小桌上破題,而他就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的吃飯!
宋無憂聞着飯菜香,默默安慰自己說不餓不餓不餓。
不過她顯然忘記了,世界上難以控制的,除了噴嚏,還有肚子不顧主人顏面的咕嚕抗議聲,宋無憂險些要羞得落荒而逃······
她尷尬地看看裴清允,只見他愣了一瞬,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看着她的眼眸含笑,眼神清亮如星。
這廝竟然在嘲笑她!
宋無憂頓時惱羞成怒,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拿起不聽指揮的毛筆,用現代握筆的方式刷刷刷就寫了起來。
不到一刻鐘,就將破好的題用力拍在裴清允的面前,然後拿起自己那份飯,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裴清允看她竟然連筆都不會握,臉都黑了。
待看到她寫的字,臉更黑了!
再看她破的題,剛想怒斥幾句,咦,好像還不錯······
抬頭看了眼還自顧自悶頭吃飯的小混蛋,他佯裝半握拳,清了清喉嚨,仔細了看了起來。
裴清允本是磋磨一下宋無憂的痞氣,卻想不到這個昭都馳名草包竟能寫出如此立意新穎又有深度的開篇,只是這字確實丑得人神共憤,而且錯別字還多。
“今晚描兩篇大字,描不完不許睡覺。”裴清允道。
吃完飯收拾乾淨正想着可以回去美美葛優躺的宋無憂頓時急了:“裴清允,你公報私仇······”
裴清允:“不敬師長,三篇。”
宋無憂:“不是,夫子,能不能明天再寫······”
裴清允:“不遵師令,四篇。”
“······”宋無憂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道:“兩篇!學生這就寫!”
裴清允:“五篇。”
宋無憂一臉生無可戀,重重地將椅子拖出來坐下,又將文房四寶甩得砰砰響,拿起毛筆,嘴裏念念有詞地描起字來。
裴清允將纏在腰間的九節鞭拿下來隔空甩了一下,“你似乎對為師頗有微詞?”
宋無憂看着自己前面的蛇蠍美人,心裏跟他的祖祖輩輩打了一遍招呼,然後面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學生不敢。”
裴清允靠近桌子,看着低頭描字的宋無憂,兩指敲了敲桌子,皺着眉說道:“執筆切記擫、押、鉤、格、抵,指實,掌虛,掌豎,腕平,管直,下筆張弛有度,心無雜念。”
宋無憂根據他說的調整了執筆姿勢,又深呼吸了一下。
她算是知道了,這裴清允要磋磨她是真的,他就當他在給她開小灶補習好了,反正又不要錢,老子算白嫖,嫖死你······
裴清允端坐一旁,見她漸漸掌握了書寫技巧,進入了狀態,便也拿起書看了起來。
夜漸深,燭台的暖光時不時微晃,室內的兩人各自低頭忙着,一室靜謐。
宋無憂住在東廂房,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幾點睡的,因想着每天卯正要起床,搗鼓完自己還得伺候那個魔頭,所以睡得也不是特別安穩,才卯初就醒了過來。
她看了眼更漏,見時間還早,便在床上做了幾個瑜伽拉伸,不一會兒就聽到上房的門打開,然後院子裏傳來練武聲。
宋無憂趴在窗口,看着院子裏的裴清允,滿眼欣賞和驚艷。
只見看着院子裏的年輕男子面如冷玉,身姿矯若游龍,一招一式都氣勢勃發。
宋無憂心裏默默感嘆,果然優秀的人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都是自律和優秀的······
宋無憂忍不住拍手叫了幾聲好,恨不得出去跟他過幾招,可是看看衣衫凌亂、披肩散發的自己,又默默坐了回去。
宋無憂覺得自己嚴重低估了這古代衣衫的複雜度,更別提梳頭束髮了。
前世她總是中性打扮,也從未留過長發,所以一刻鐘過去了,衣服勉強穿好了,可是頭髮死活束不起來······
看着手中的發冠簪子和銅鏡中長發凌亂的自己,宋無憂跺着腳抓狂叫道:“啊啊啊······”
“鬼叫什麼?”
宋無憂突然被背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着站在門口的裴清允道:“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裴清允:“敲了。”
“······”宋無憂看着穿戴整齊的裴清允,又盯着他頭頂就算練武也紋絲不亂的髮髻,腆着臉問道:“夫子,學生能不能求您件事?”
“不能。”裴清允面無表情想也不想就拒絕,轉身走了出去。
“一刻鐘為師要看到早飯。”
宋無憂剛想說一刻鐘都不夠去廚房拿早飯的,奈何那人走得太快,宋無憂撇了撇嘴,回過頭打量了一下銅鏡中的自己,將頭髮隨意用一根帶子綁起來,就鑽進了旁邊的小廚房。
好在廚房裏什麼都有,宋無憂前世一個人,又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做飯當然難不倒她。
她先淘米放一旁熬粥,然後開始調麵漿打入雞蛋,快速生火攤了兩張餅,卷上爆好的肉絲、荷包蛋,配上蔬菜和胡蘿蔔絲,一份宋無憂版超豪華肉絲卷就做好了。
宋無憂端着小米粥和肉絲卷進了裴清允的屋子,“夫子,早飯來了。”
裴清允看了看面前的早飯,又看了眼坐在對面用手抓着那個奇怪的東西專心吃着的人,皺了皺眉,拿起旁邊的小米粥慢慢吃了起來。
宋無憂抬頭,見裴清允只吃了小米粥,於是拿起肉絲卷遞給他:“夫子,吃。”
面前的人鼓着粉白的腮幫子,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她臉上細膩的絨毛都渡了光。
裴清允覺得眼前這隻倉鼠怎麼娘們唧唧的,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遞過來的“奇怪的東西”,似乎味道還不錯······
“······”宋無憂,“勞煩夫子自己拿一下。”
裴清允:“不要。”
宋無憂想到稍後還有求於人,忍了忍,笑眯眯道:“那學生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