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路
山腳下是有路上山的，因為有山頂上的雪融化形成了小溪匯成桑乾河，是青峰關的水源，因為山腳下水源充足，所以植被還算茂盛，跟黃土漫天的青峰關形成形成鮮明對比，但是越往上植被越少，因為山體特別陡峭，有很多地方基本都是懸崖峭壁，而且山體上面都是石頭，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越往上氣溫越低，空氣稀薄，天氣寒冷，腳下是雪，捎不注意一打滑就會摔下懸崖，所以這山才沒人爬。
樓奕在前面帶路，他貓着腰壓低身子，在石塊間穿梭，很快樓啟鎮就發現了不同，樓奕走的竟然是一條小路，路不寬大概三尺寬，也不平整，坑坑窪窪，兩邊的山體裏甚至還釘着鐵釘，可以供人拉拽借力或者勾掛繩索。
這條小路沿着回回山的山體蜿蜒曲折，等到上到全是白雪看不到一點植被的時候就往西北方饒，這條小路隱蔽，如果不是樓奕在前面帶路，沒人能發現，越走樓啟鎮越心驚，他發現這條路是在往金國的方向走，因為山上風很大，他扯着嗓子問前面的樓奕“你什麼時候鑿出來這麼一條路”
樓奕回頭湊近他的耳邊說“不是我鑿的，偶然上山發現的”
聲音順着風傳到了康樂和杜伽的耳朵里，康樂又回頭問杜伽“主子什麼時候上山發現這麼一條小路？你跟着來的？”
杜伽搖頭“我沒來過，興許就是世子微服出巡被姑娘敲暈睡了那回發現的”
康樂點頭，一定是，平常兩個人都是跟着世子的，就是那次世子心血來潮想自己出去體驗一下青峰關的風土人情，看看大家對洛王府的評價怎麼樣，沒想到出那麼一檔子事。
如果慕淳輕在這的話就會發現他們走的路是慕淳輕他們採藥的路，這山上的確很難爬，但是藥王谷又想要這雪山上，甚至是金國草原上的草藥，所以藥王谷就在這茫茫的回回山上鑿出這麼一條路，歷經數代的開鑿和修整，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有數條，其中有這麼一條通往金國。
樓奕之所以知道這條路就是因為上輩子。
上輩子的秋天，金國大旱，草場長勢不好，很多牛羊餓死了，所以他們就想攻打渝國，他們湊集了金國所有的精銳的兵馬突襲青峰關。
樓家軍準備不足被突襲，人不如人家高大，馬不如人家強壯，所以損失慘重，樓啟鎮和樓奕親自帶兵上戰場，結果樓啟鎮戰死，樓奕身受重傷，青峰關失守，被金國連奪幾個城池，樓奕傷勢稍微好轉一點就率領剩下的樓家軍反攻，可是久攻不下，眼看着要有更多的城池失守，有一天樓奕收到一封密信，裏面是一副圖紙，畫的就是這條通往金國的小路，隨信來的還有專門對付馬匹的藥材，他當機立斷帶着一部分精銳連夜悄悄翻越回回山進入金國復地，趁着金國復地兵力空虛，快速的繞到了金國大軍的背後另一邊渝國剩下的樓家軍派出最好的斥候在被佔領的幾個城池裏給馬下藥，然後大軍同樓奕裏應外合把金國的人馬斬殺殆盡，奪回了所有失去的城池和青峰關，也是因為這場仗奠定了樓奕戰神的稱號，讓樓家軍威望更高，更加引起皇上的猜忌。
對於這條讓他反敗為勝的小路樓奕記憶猶新，他十分感激當時給他送信送葯的人，雖然現在他還不知道這是誰給他送的信，現在他又提前帶父王走這條小路，但是他十分感激這位好心人，不是他，上輩子渝國就會損失慘重，這輩子樓家軍也會損失慘重，他也不敢保證他的父王會平安。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送的信，他就是把這個人供着，讓洛王府世代的人祭拜都願意。
他們頂着狂風，走了一天半宿，直到月上中天他們才翻過了回回山，站在了半山腰看着下面一望無際漆黑的草原。
跟渝國不同，這裏的地勢更高，更加月朗星稀，天高地闊，站在這裏看着大片的草原和遠處依稀可見的牧民帳篷的影子，樓啟鎮心裏激動極了。
他興奮的用大手掌拍着樓奕的背“臭小子，你這可是立了大功了，有了這條路，我們就可以悄悄繞路進入金國內陸，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樓奕的背被樓啟鎮蒲扇一樣的大手打的生疼，但是他沒有躲開也沒有喊疼，而是背着手看着遠處的景色沉默不語，他身上散發出與現在的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寒意。
時隔十年，他再一次踏入金國的土地，這一次不如上一次激動，他十分的平靜，和上輩子想的開疆擴土，建功立業想比，他現在更想的是過普通人的平靜日子。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身為武將，利的功越多，坐在皇位上的人越不安，既然如此，他不如一直苟着，江山又不是他的江山，關他何事。
想到上輩子洛王府的下場，他的下場，他的眼睛裏都是冰冷的寒意，他沉聲說道“父王，我今天帶你走這條路不是為了讓你攻打金國，而是為了有一天如果金國來犯，我們可以多一條路反擊”
他從未用這麼嚴肅的態度跟樓啟鎮討論過軍事，所以樓啟鎮一震，下意識的問“為什麼？”
樓奕看向樓啟鎮，深邃的眼眸里是讓人無法猜透的黑暗“攻打了金國得到了更多的土地城池然後呢？”
樓啟鎮不解“身為武將守家衛國，開疆擴土不是我們的責任嗎？”
樓奕冷笑“責任？我們是守將，守好我們的青峰關就好了，父王確定我們拿下了金國，皇上能容得下我們？”
樓啟鎮一下子沉默了，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洛王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不信任他們，但是不能因為不信任就不作為啊，這樣怎麼對得起曾經開疆擴土被封為異姓王的先祖，還有世代戰死沙場的樓家吾輩，難道要告訴他們現在他們怕皇上猜忌，所以不敢有所作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