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咸了

“你娘…她腦袋上那個包有些嚴重，不知道後續會不會影響她的四肢活動，眼下我先給她施針散瘀，再開藥吃上幾日看看，只是……”

晉大夫把目光看向晉姝，詢問她的意見，畢竟…這是要收錢的。

晉姝一悟，連忙點點頭。

“可以，請您動手吧，不管多少錢，我們都治！”

說著，她羞澀的從懷裏拿出五個銅板，放到晉大夫面前，假裝無助的開口，“不過家裏只有這點錢了……晉大夫，您可以先給我娘施針嗎？剩下的葯錢，我會儘快給您的！您相信我！”

“不着急！我相信你！”晉大夫呵呵一笑，同意下來，態度和藹可親。

“謝謝您，晉大夫！謝謝！”晉姝連忙捏着衣角裝作一副淚眼朦朧的模樣朝晉大夫道謝，把可憐和窘迫表現的淋漓盡致。

倚在門口的老李氏聽到晉大夫的說話聲，愣了一下，姚氏傷的這麼重嗎？

她摸了摸沉悶的胸口，轉頭去了自己的房間。

晉姝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只是聚精會神的看着晉大夫給姚氏施針。

手法確實很熟練，老道，有很深的功力，晉姝收回視線，走到二丫身邊看着她稚嫩的小臉。

“二丫，剛才誰來過嗎？”

“是村長伯伯！”二丫小聲的回答道，還有些哽咽。

晉姝有點意外，不過也是正常的，畢竟是在村裡發生的事情，村長再怎麼樣也要過問一下。

“好，你帶着三寶去休息吧！這裏我看着就行了！”

晉姝看着二丫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心裏無奈，讓她回屋。

二丫搖搖小腦袋，眼神驚慌失措，怯懦的盯着晉姝，“不要，大姐，我害怕！”

“別怕，有大姐在，沒人敢欺負你！”

晉姝憐愛的摸了摸二丫的小臉，並不強求，待在這裏也行。

老李氏攥着手裏的二兩銀子在門口咳了兩聲，晉姝扭頭，她招招手。

屋外，老李氏把手中的銀子交給晉姝，有些不舍，忍着顫抖的手，對晉姝開口，“我這裏還有點錢，先拿去給你娘看病吧！”

晉姝看着手裏的錢，眉頭緊皺，她看向老李氏，語氣有些重，“為什麼剛才他們想帶走二丫的時候，不把錢拿出來？”

那樣至少可以通融幾天，也不至於害的姚氏受傷，還把二丫嚇成那樣啊。

老李氏搖搖頭，有一句沒一句的解釋着，“這錢……是救命錢…你還小…咳咳…等你娘醒了，讓她告訴你吧，咳咳！”

她攥着灰帕子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轉身的時候，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好幾歲，步履蹣跚，背影單薄。

她又坐到了屋檐下繼續綉她的帕子，恍惚間，晉姝好像看到了她的眼淚。

施完針，晉大夫提着藥箱走出來，頭上有些薄汗，“跟我拿葯去吧！”

“好！”晉姝點點頭，看了一眼二丫，讓她乖乖待在這裏。

晉姝跟着晉大夫回到他家裏。

趁着晉大夫抓藥的功夫，晉姝打量起這個院子，嘴角勾了勾，連院子邊種的都是藥材，這個晉大夫還真是痴迷醫術呢。

沒一會兒，晉大夫把抓好的兩包葯遞給晉姝，嘴邊的鬍鬚抖動了一下，仔細交代道，“八碗水煎成一碗水，飯後服下！這是兩日的葯，明日這個時候，我會再去施針的！”

“好，多謝晉大夫！”晉姝接過葯感激的道了謝，又把老李氏給的二兩銀子遞給他，“這是阿奶給的，您先收下吧，不夠的話我會想辦法的！”

晉大夫倒也沒客氣，只是笑了笑，說了句，“差不多了！”

晉姝乖巧的點點頭，卻察覺到晉大夫臉上的一絲異樣，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就像戴了人皮面具一樣。

眼神一閃而逝。

“那就好，晉大夫，我先回去了！今日辛苦您了！”

晉姝也笑了笑，拎着葯轉身小跑起來。

濃重的藥味在灶房裏漂浮着，晉姝揮了揮氣味聞了一下，不禁點了點頭，看不出來，晉大夫的醫術確實可以，開的葯都很對症，要是再加兩味聚氣安神的葯就好了，不過那兩位葯太貴了，估計晉大夫也不敢開給他們這種普通人家。

“啊，我的柴！”葯煎到一半，晉姝突然想起丟下的那捆柴，連忙衝到屋外一看，早就不見了。

她哀嚎一聲，垂頭喪氣的回到院子裏，心裏咒罵了一聲，該死的小賊，連柴都偷。m.

不是說鄉村的民風淳樸嗎？真是嗶了狗了。

“大姐，怎麼啦？”二丫臉色好看了些，抱着三寶探出頭來，奇怪的看着她。

“沒事，沒事！”晉姝搖搖頭，讓她就在屋裏待着。

坐回灶膛前，沒吃早飯的肚子已經有些咕咕叫，二丫給她留的稀飯也被那群討債的給打翻了，距離吃午飯還有一會兒，晉姝趁機從空間拿了一個野雞蛋出來丟進爐火中。

她目光渙散，思考起今日這件事兒來，老李氏的躲避，姚氏的…姚氏的態度還不清楚，可她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麼問題。

可憐的二丫，如果今日是原身和二丫在家，估計被賣的就是原身了。

等姚氏醒了，她一定要弄清楚。

施針后，姚氏臉上的血色紅潤了些許，晉姝快把葯煎好的時候，她幽幽的醒來，“二丫…二丫……”

姚氏拍打着被子，嘴裏念着二丫的名字，還有些渾渾噩噩。

“阿娘……”二丫抱着三寶跑過去，趴在她身邊，驚喜的大叫起來，“大姐，娘醒了！”

說罷，眼淚止不住的往下竄，她還以為娘也要離開她了呢，一顆小心臟難過的揪着。

“二丫…”姚氏望着頭頂的茅草，眼神有點模糊，看東西都是重影，伸手摸到二丫的小手后，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二丫，是你嗎？”她有點不敢相信。

“是我，阿娘！阿娘，你總算醒了！”二丫拉着姚氏冰涼的手掌不斷點頭，一顆滾燙的淚水砸在姚氏的手背上，讓她清醒過來。

可她怎麼沒有聽到別的聲音，她慌忙抓住二丫的肩膀，神色緊張起來。

“你姐呢？大丫呢！大丫？”

二丫在這裏，那大丫人呢？她昏過去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大丫的身影。

“我在這兒！”晉姝端着滾燙的葯和飯菜走進來，放在桌子上晾着，緩緩走到姚氏的床邊，將蹲着的二丫扶起來。

姚氏聽到晉姝的聲音后，明顯鬆了一口氣，只是她現在看人有點迷糊，不怎麼清楚，腦子也昏昏沉沉的，聲音沙啞的詢問起來，“我睡了多久了？”

她想要撐着身體坐起來，卻發現有心無力，渾身綿軟的厲害，差點跌倒在地，還好晉姝一把摟住了她。

“我…我這是怎麼了？”她捂着腦袋，“嘶…”

後腦勺雞蛋大的包讓她緊張起來，摸着都痛。

二丫看向大姐，眼淚要落不落的，可憐極了。

“別亂動，你磕到腦袋了，晉大夫說，要在家裏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晉姝把姚氏扶來半坐着，語氣平靜的對她說道。

姚氏也知道現在自己的狀況，不免嘆了口氣，神色落寞，“那些要債的走了嗎？你阿奶呢？”

她抓着晉姝的手，微微蹙眉，一想到今日那群討債的兇狠模樣，她都心有餘悸，難以平復。

晉姝摸了摸二丫的腦袋，跟姚氏解釋了后，對二丫溫柔的說道。

“走了，阿奶在繡花。二丫，帶着弟弟出去叫阿奶吃飯了！”

這會兒都晌午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估計二丫和老李氏早就餓的不像樣了。

二丫乖乖的出去了，只是一步三回頭，從懵懂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的不安。

姚氏的屋裏有一方矮几，晉姝把它搬到床上，將飯菜拿過來。

姚氏捂着胸口，有點噁心，對飯菜也沒多少興趣，即使她現在很餓。

她無奈的對晉姝開口，“我不想吃！”

晉姝看了她一眼，一把將勺子塞到她手裏，把飯收了起來，“蒸蛋吃了吧！一會兒還要喝葯！”

望着瓷碗中滿滿的嫩蛋，姚氏嘴角抽了抽，疑惑不已，“你不會把三寶的蛋都給蒸了？”

這個家裏能吃雞蛋的只有三寶，而且也沒剩幾個蛋了，這一碗，恐怕不少於三個吧，她看着都心痛。

她沒好氣的看向晉姝，將勺子放下。

“吃了再買就是了！”晉姝沒當回事兒，站在旁邊一聳肩。

家裏沒啥菜了，就五個蛋，她蒸了兩碗，一碗給姚氏，一碗給三寶，老李氏和二丫都是配的鹹菜下飯。

“家裏……沒錢了！”又嘆了口氣，姚氏臉上染上憂愁，也不再對晉姝橫眉冷眼，只是無端的感嘆起來。

“趕緊吃吧！”晉姝目光閃了閃，敲敲桌子，又把勺子遞給她。

看來姚氏的情況不算嚴重，至少腦子清醒。

想着還要幹活，姚氏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來，拿起勺子送了一口雞蛋進嘴裏，下一秒，她臉色巨變，一副想吐又不忍心吐的樣子，最後，還是把雞蛋吞了下去。

她捂着嘴，表情猙獰，難受的看着晉姝，迷惑的質問她，“大丫，你放了多少鹽？”

她的心都在滴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丫在整她呢，太咸了。

晉姝奇怪的皺眉，摸了摸腦袋，連忙倒了一杯水給姚氏。

“就一點點啊！”不過一勺而已嘛。

說著，屋外的三寶也爆發出一陣嘹亮的哭聲，震耳欲聾。

“三寶怎麼了…”老李氏大叫起來，嚇了一跳。

姚氏一口把水幹完，斜了晉姝一眼，中氣十足的低吼一聲，“還不快去看看你弟弟，真是的，死丫頭，飯都不會做了！”

這麼一吼，姚氏好像渾身都通泰了，手腳也不酸軟了。

“三寶，大丫，你快來看看三寶怎麼了？也沒吃什麼啊……”老李氏焦急的叫喚起來，猛的一拍大腿，桌子都差點掀翻了。

“嗚嗚嗚……”三寶被鹹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個勁的哭着，晉姝從二丫懷裏抱過三寶，將手裏的水餵給他喝下去。

二丫在旁邊焦心的守着，揣揣不安，一個勁的盯着三寶。

三寶又哭又鬧，好不容易才喝了兩口水，終於消停了下來，打了個嗝兒，呆萌呆萌的看着晉姝。

“這是怎麼了這是……”老李氏拍拍胸口，今日受到的驚嚇確實有點太多了，她這麼個老人家，哪裏受得了。

“蛋…咸了…”

晉姝不好意思的吱了一句，抱着趴在她肩膀上的三寶，無奈的說道。

老李氏趕忙嘗了一口三寶的蛋，臉色難看。

親娘嘞，這是掉進鹽罐子裏了吧。

“你說你，做個飯都不會做了，害得你弟弟齁嗓子難受成這樣！”老李氏一拍桌子，提起筷子就打在晉姝胳膊上，不滿的怒斥起來。

這麼金貴的蛋都能拿來糟蹋，老李氏簡直要多生氣有多生氣。

晉姝煩躁的看着老李氏，怎麼跟姚氏說的話一模一樣，她們是親母女吧。

白挨了一筷子，晉姝抱着三寶來到灶房中，從灰里扒拉出她剩下沒吃完的野雞蛋，剝開一個遞給他。

三寶聞着雞蛋味道都饞了，小手立馬抓着雞蛋喂進嘴裏，邊吃邊流口水，晉姝粗暴的替他擦擦嘴，看着他慢慢的吃着。

為了防止意外，下午晉姝也沒有出去打豬草，就待在家裏繡花，守着二丫他們。

趁着晉姝繡花的功夫，老李氏摸進姚氏的房間，二丫抱着三寶被趕了出來。

晉姝遞給二丫一個烤好的野雞蛋，藏在她懷裏，讓她進屋裏吃去。

二丫眼睛亮晶晶的，聽話的進去了。

晉姝耳朵動了動，清楚的聽見屋子裏的說話聲，依舊埋頭繡花，毫不在意。

沒一會兒，老李氏出來了，神色平淡，眼神卻透露着哀傷。

“大丫，大丫！”沒一小會兒，姚氏就扯着嗓子叫起她來，聲音洪亮，一點都不像有事兒的人。

“大丫——”叫了半天沒人搭理的姚氏，猛的一拍床板，聲音更嘹亮了，聽着都鬧心。

晉姝放下手裏的針，慢吞吞的走進她屋裏，眼神淡漠的詢問，“怎麼了？”

迎面一根木棍丟過來，姚氏低吼一聲，不滿的看着她，憤憤不平，“你耳朵聾了，叫了你半天沒聽見啊！給老娘過來！”

晉姝側身一閃，躲開襲擊，眼神冷了幾分，靠着柱子小聲的提醒起來。

“我勸你還是小聲一點，不然一會兒頭該痛了！”

“你給我滾過來！”姚氏兇狠的盯着晉姝，眼裏沒有任何為人母的慈愛，滿滿的質疑和戾氣，看她的時候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