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撥雲開霧

第七章 撥雲開霧

羅弈河一個‘無意間’的落水意義重大,撿上來的那件白衣,打破了駙馬和程侍郎的冤魂問罪說法。

駙馬的臉有些綳不住了,“這,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往湖裏亂扔衣服?”

羅弈河鼻子哼哼,將衣服團丟在地上,發出很響的‘當’的一聲。

“恐怕不是亂扔噢,衣服裹着石頭,還用繩子環綁固住,這是有人刻意要把衣服沉湖的哦?”

玄微在心裏對羅弈河默默點頭。

將衣服綁裹在大石塊上,丟進水裏,這就解釋了地上那處水漬的由來——大石塊落水所濺。

羅弈河似乎看出了她的內心,對她眨了下修長多情的眼。

玄微無語地偏開臉。

“這最貼石面的裏層衣料都還有些干,未全浸濕。”

華寺卿蹲下來,解開綁住衣服石頭的繩子,攤開仔細查看,“確實,這應該才扔下去不久。”

這就間接坐實了有人換上白衣,假扮成公主殺人,故弄玄虛的真情。

“豈有此理!公主冤情未平,兇手竟敢又假成她繼續行兇,栽贓他人?”華寺卿非常生氣。

這下案情很明白了,就是有人先姦殺公主,然後為了嫁禍滅口,又扮作公主遺容殺害凌探花,還偽裝成是凌探花畏罪自盡的模樣。

可是——

“那凌探花自己磕頭怎麼說?”程侍郎不服氣地找茬,“我和那些下人們都瞧見了,假扮成公主的兇手只是站在凌探花後面,又沒有摁着他的頭往地上撞,這怎麼解釋?”

華寺卿看向玄微。但玄微也還沒想明白。

最矛盾的點就在於,凌探花在磕頭之前,已經於別處撞死了。

問題一,他具體撞死在什麼地方?

問題二,既然已經先撞死了,兇手將他帶來山洞,又是如何讓死人自己磕頭的?

“駙馬爺,你這地方蒼蠅真多。”羅弈河忽然揮了揮手,趕走周身不遠處的蒼蠅,嫌棄地說,“這麼清秀的假山小湖,怎麼會來這麼多蒼蠅啊?”

蒼蠅?玄微心下一動,抬頭張望起蒼蠅的飛向,發現幾隻蒼蠅雖然兜兜轉轉,可大方向似乎是同樣的。

蒼蠅對血腥非常敏銳——

她忙順着蒼蠅尋去,在山洞外不遠、假山後頭果真發現了一處尚為新鮮的血跡!

“大人,死者的致命傷來由找到了。”玄微輕摳血跡邊的假山壁,與凌探花額頭粘留的碎石果真一致。

華寺卿看了看,這處血跡確實吻合凌探花額頭上的傷。且地上有明顯來自不同兩者的鞋印。

但這並不能讓他眉頭鬆開,“既然他就是在此撞死,那如何跑去山洞裏磕頭?”

如果他們只是看見凌探花一動不動跪在地上,那還好解釋,兇手可以將他先撞死,然後擺定他的俯首姿態。

問題就在於,他們都看見了凌探花有起身抬頭、俯身低頭,反覆磕頭。

如果人已經死了,兇手也沒有親手壓着死者以頭搶地的姿態,那又是怎麼讓凌探花呈現磕頭動態的?

玄微走回山洞,踱步在凌探花的屍體旁,復盤沉思。

兇手押著凌探花的頭撞死在外頭假山壁后,把他帶進山洞,作稽首模樣。

兇手假扮成淮西公主遺容,站在跪趴的凌探花身後。

等等。

站在凌探花身後?

玄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兇手假扮淮西公主站在那,真的只是為了讓目擊者見到淮西公主的‘冤魂’么?

他站在那裏有沒有其他目的?比如……便於擺弄凌探花的屍體做出動作?

思至此,玄微立即俯身解開凌探花的衣物。

程侍郎瞪眼:“你這毛丫頭做甚?男女之防何在,還不快快住手!”

華寺卿嗆他:“人都死了還男女之防?要是能抓出真兇,她不住手又如何?聖上會為了這點兒細枝末節怪罪於我和她不成?”

“你!”程侍郎指著華寺卿的鼻子,一甩袖子重重的哼了聲,“不知廉恥的小兒!”

羅弈河笑得輕鬆散漫看着幾人,最終將目光鎖定在正給屍體寬衣檢查的玄微身上。

此時大家都在圍着屍體轉,大家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除了其中一人,正死死地盯着羅弈河……腳下踩着的一根繩。

那根繩——是方才將大石頭和白衣服綁住,一起沉湖的繩。

玄微把凌探花的衣服扒完,在他上半身發現了繞過雙肩、半環胸腹的綁縛紅痕。

“就痕迹大小紋路看,應是皮繩。”玄微輕撫勒痕,柔和的眸光利然一亮,“我明白了。”

程侍郎斜著瞅她:“用繩子綁縛死者?為何如此?那繩子呢?”

“皮繩?”羅弈河抬起腳,撿起方才踩着的繩子挑眉道,“好傢夥,這麼巧。”

話出,他便覺一道刀子般的視線愈發淬了毒地凝在他身上。

玄微看着繩子沉吟一刻,向華寺卿請示道:“大人,我想復盤模擬,試試我的推測可行與否。”

華寺卿不假思索:“要如何模擬?我幫你——”

“是要還原死者與兇手當時的狀態么?”羅弈河興緻勃勃,“我來我來,我演死者!”

“……,”您能不能別在案發現場顯得那麼雀躍?玄微腹誹,面上低眉順眼,“那就有勞羅二爺,卑職演兇手。得罪了。”

凌探花的遺體被包裹着挪至旁處。為了逼真,玄微還刻意套上了那件濕答答的白褻衣。

她從羅弈河手裏拿過皮繩,輕聲說:“煩請羅二爺面朝公主的寢殿,跪在山洞這。”

這話說罷。

在場所有人剎那間都鴉雀無聲,齊齊怪異地望着她。

玄微:“?”

華寺卿輕咳兩聲,“玄微,還是我來演死者吧。”

他們這些人,但凡在朝堂上站過的都知道——

罵羅弈河沒事,罵多狠多難聽、就算當堂罵他祖宗十八代都沒事。

但若敢命令強迫他做什麼。

那皇帝就命令強迫你做什麼。

再來說跪這種事。羅弈河不僅面聖沒跪過,三年前他被羅家找回,在列祖列宗牌位前都不跪。

至於這會兒扮演死者,對着區區一淮西公主的寢殿下跪?

那就是天方夜——

“跪好了,你看看跟凌探花方才的模樣像不像?”

羅弈河麻利地往那兒一跪,仰頭眨眼看着玄微,張開雙臂。

“來,綁我。”

語氣卻彷彿是:來,抱我。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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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家的仵作娘子又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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