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媳婦兒吃
楚鹽梅只是說到這,嫌疑兇手和陸大收藏家被害內幕的雛形就出來了。
“所以那個才子在牢裏受過枷刑?壓死陸老爺的屏風腰封故事,影射的是陸老爺和那才子的結義關係?”楚謖道。
“舞弊不會受枷刑。”羅弈河否定道,“不過屏風上的呂丁故事,或許確實和這件事兒有關......嘶,這年頭有些久遠啊我想想。上一樁舞弊案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才子是不是傅綏方?”
楚謖呆了呆。他是近三年才調到陶州提刑司的,對陶州遠些的人文往事並不熟悉。何況這舞弊案是京城處理的,他也確實關注不到。
“別緊張,我沒怪你。”羅弈河拍拍他,“要不是你妹子說起來,我也不記得有這號人了。”
玄微側目。看來二大爺入京屬實是有備而來,積累頗豐,二十幾年前這麼久遠的封塵往事都給他記到了。
被二爺表揚了,楚鹽梅顯然有些雀躍,正要接著說,卻被玄微先開了口:
“傅綏方我倒是也有印象,在大理寺疑案錄里有記載。說是其實最先被發現買題的就是陸姓陶州考生,但他考得很一般,三甲墊底。所以當時的大理寺官員以為,他只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要買題奪功名的,其實是狀元傅綏方。
“但除此之外,並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傅綏方有參與舞弊,後來的案情記載就比較模稜兩可。還是華寺卿近年上任,翻閱舊案時發覺疑點,便列進了疑案錄里。”
二夫人還看過大理寺的疑案錄?楚謖心裏肅然起敬,問道:“那後來傅綏方如何處置了?他和枷刑到底有什麼關係?”
“朝中有人把他保出來了。”玄微答道,“雖然功名仍要革除,後代仍不許參舉,但好歹不用死刑。但......保他的那個人很怪,從前跟他並不來往,把他保出來后也沒有款待照顧。後來傅綏方就沒有去向和消息了。”
話說到這,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角。
“哎呀呀,你們聽我說完嘛。”見大家都沒話說,楚鹽梅又開口了:
“舞弊這件事,我們這代人不怎麼知道,但老一輩的知道呀。據說後來姓陸的一個人回了陶州,起初遭到很多讀書人的唾罵,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多數人都閉嘴了。而姓陸的從此也老實低調了很多,就安安靜靜收藏自己的東西,也不怎麼去交涉陶州其他的收藏家,更別說讀書人。
“他低調了近二十年,把知道當年事的好些人熬走了、熬死了。於是這五年,他兒子開始出來考科舉。說來也奇怪,姓陸的自己不會讀書,但他兒子好像很會讀書,寫出來的文章據說有狀元之風。
“聽說這會子他兒子還在京城上國子監,怎的連老爹死了都沒有回來一下的,街坊鄉鄰都在暗暗嘲諷,說陸家百年一出大才子,奈何無德不孝,也是姓陸的自作孽。”
楚謖驚訝地看着妹妹:“行啊你,什麼時候竟然能打探出這麼完整有用的消息了?你怎麼問的?那些菜攤子的人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由於妹妹以前太廢柴,這次打探出線索太過順利利索,他不得不質疑一下。
“哎呀好吧,才不只是在菜攤子問的。”楚鹽梅臉有些紅,她只是不想說,自己為了不要被那個女人比下去,一大早花了大把時間到處打探消息。
“也是路過了一家書鋪,一家古玩店......我就是假裝閑聊起來,說姓陸的收藏家前陣子死了,死的時候身上還壓着個有什麼三國呂丁故事的屏風......他們一聽到‘呂丁故事’,就想起這樁陳年往事了。”
呂布是丁原的義子,陸老爺是傅綏方的義兄弟;呂布殺害了丁原,陸老爺推脫舞弊罪名,也幾乎等同於殺害了傅綏方。
“他們都說,是姓陸的活該。”楚鹽梅也有些義憤填膺地叉腰,看向羅弈河,“怎麼樣二爺,我打探的線索有用吧?”
“還可以,看來你哥也算沒把你帶在提刑司這麼多年。”羅弈河擦了擦嘴,瞅着她吩咐道,“既然你這麼精力充沛,那再去找幾篇姓陸的他兒子的文章來。能找到的所有,都拿來。”
呃?重點是這個么?楚鹽梅一時傻眼,不過二爺總有二爺的道理,而且重點是二爺親自吩咐她了,她當然做啊,“是二爺!我這就去!”
“楚謖。”羅弈河繼續下達吩咐,“你不用再翻入獄記錄了,直接去查第二個死者當鋪掌柜,和第三個那什麼劉獄司,這倆人跟傅綏方有沒有關係。”
楚謖抱拳:“是,屬下這就去查!”
玄微默默地放下飯碗,望着這兄妹倆前後離去的背影。
“屬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羅弈河,“二爺應該沒在地方提刑司掛職罷?那楚僉事為何自稱屬下?...他也是北斗七衛之一?”
羅弈河嗯哼一聲:“嫿嫿,太聰明可不妙哦。”
“主要是也沒見您們刻意要瞞我,”玄微沒什麼得意的,“他是‘玉衡衛’?”
羅弈河抿嘴彎笑,直衝她眨眼。
玄微也是服了,“得,您厲害,到哪兒都有自己人。”
“嫿嫿這般聰明,不妨再猜猜...我為何要看姓陸的他兒子的文章?”羅弈河笑問。
玄微不假思索答道:“因為您懷疑,小陸公子的文章是有人代筆。而代筆之人,極有可能是莫名消失的傅綏方。”
“嫿嫿真是越來越懂我了。”羅弈河笑得很開心,拉着她的手站起來。
“走,咱們逛街去。”
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這麼愛逛街啊,玄微正要無語,不過轉念一想,二大爺逛街估計和普通人逛街不大一樣。那就逛吧。
掙不脫某大爺非要拉着的手,二人並肩走在陶州的繁街上。
江南的街道與北方也大相逕庭。與北方京城滿街滿路大開大闔的青磚紅瓦不同,南方一路下來雖為白牆黑瓦,卻總在門檐屋頂盡顯雕鏤精湛;街邊擺賣的小食也十分奇特。
羅弈河隨手買了一串糖藕,自己咬了一片,滿意地點點頭,伸到玄微嘴邊,“媳婦兒,吃。”
玄微:“......。”
“二爺,這兒沒別人,您可以不用裝了。”她小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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