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寶
侗家村。
阿寶坐在村口的大榕樹下，一雙小手抱着一個有她半個人大的包袱，小腦袋上的呆毛毛翹起來隨風晃動。仟仟尛哾
不大的腦袋還頂着一隻一個月大的玄色小奶貓，小奶貓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舒服的翻了個身，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
圍着阿寶的村婦，滿臉心疼。
現在的爹娘太不負責任了，這麼好看的女娃娃，咋就這麼不小心，把孩子給拉下了呢？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咋在咱們村？該不會是被拋棄的吧？這麼可愛的孩子，咋就丟了呢？”
“可不是？現在的爹娘都不知道怎麼想的。”
“娃娃，你是誰家的孩子？是和自己爹娘走丟了嗎？要不要嬸嬸送你回家啊？”
阿寶一雙小短腿盤在一起，昂起頭低垂的小腦袋，睜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望向他們。
女娃娃全身的打扮有些奇怪，穿的衣服都是他們沒見過的樣式，尤其是她小裙子前的粉色小豬豬，看着也怪奇特的。
聲音軟糯，奶呼呼的：“嬸嬸，偶爹是白如松，你認識他嗎？”
兩個村婦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說啥？”
阿寶歪着腦袋，皺着肉包子般的小臉。
哎呀，是她沒說清楚嗎？
“嬸嬸，我說，偶爹是白……白啥來着？”
“咦？偶爹叫啥來着？”
阿寶抱着腦袋，苦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明明剛才還記得的來着。
回過神來的村婦，滿臉複雜的說道：“白如松。”
阿寶亮起眼睛，“對對對，白如松，嬸嬸，你認識他嗎？”
——
村裏的稻田裏。
彎着腰正在稻田裏割草的白如松聽到有人在喊他，扔下手裏的鐮刀還有稻穀。
白如松走到那村婦的三步遠停下，這保持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妨礙說話。
“喊我幹啥呢？沒看到我正在忙着忙嗎？”
那村婦一跺腳，看了看周圍，表情複雜，壓低音量。
“哎喲，你還忙啥啊，村口有個女娃娃，說是你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白如松蒙了好一會兒，憤怒不已呵斥了聲：“你說啥屁話呢？怎麼就是我姑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姑娘…..”
頓時，男人臉上染上哀傷。
當年，他妻子進醫院生下孩子沒多久，孩子就不見了，那可是他們家期望了好久的女娃娃，滿懷全家的人歡喜激動。
因為這件事兒，他自責了好久，他的妻子自那后，就鬱鬱寡歡了，全家人也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現在距離孩子丟失，已經過去了四年。
從此，孩子的事情，就成了他們家的禁忌，誰都不能提。
村婦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我知道，可是…..那女娃娃，看着也就差不多4個月大的樣子，說不定真是你娃娃呢？”
白如松怔鬆了一下，表情似是在做着什麼巨大的抉擇，掙扎。
咬了咬牙：“成，我跟你去看看，不過，這件事兒，妹子，你先別跟我家人說，尤其是我媳婦兒。”
村婦擺擺手。
“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趕緊的。”
白如松懷抱着幾分期望，緊張的跟在村婦身後直往村口疾步趕去。
還沒到村口，遠遠的就看見了大樹下，乖巧坐着的女娃娃，現在正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歪着小腦袋好奇的看着他。
白如松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腿邊的大手握緊了拳頭。
如果仔細看，便能看出，他的手在微微發顫着。
身後緊趕慢趕才趕上白如松的村婦，氣喘吁吁的看向他。
“咋了？上前去啊，咋就停下了？”
沒等白如松反應過來上前，小姑娘就屁顛顛的跑了過來，站在他面前，仔細的打量他。
奶唧唧的開口道道：“你是白如松咩？我是阿寶，咱們有親緣線捏。”
白如松獃滯的點頭。
手指指了指自己，“你說我是你爹，那你娘…..”
阿寶忽然嘆了口氣，那小模樣似是極為嫌棄。
“爹啊，你自己媳婦兒，你還不知道是誰咩？年紀輕輕的，咋就不太聰明。”
白如松嘴角抽抽。
阿寶擺擺手，跟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一般，嘀嘀咕咕道：“行吧，行吧，誰讓你是俺爹捏，師傅說了，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的。”
微微踮起腳尖，牽住他的手指，語氣鄭重道：“爹，你要記清楚了哦，我娘，也就是你媳婦兒啊，叫孫芮雪。”
白如松活了幾十年，人生到現在，也就嬰兒的時候哭、還有第一個孩子出生時候哭，閨女丟了時候哭過，現在再次紅了眼眶，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撇開腦袋，抹掉眼淚，不想讓孩子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蹲下身子，與阿寶平視，張開口，仍是沒繃住，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掉。
“嗚嗚嗚嗚，閨女啊，你真是我的閨女嗎？”
阿寶顯然被突如其來的突變給弄的一愣一愣的，又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伸出短短的手，抱住老父親的腦袋，一下一下的輕柔的拍了拍了。
天知道，孩子現在在想什麼。
閨女的這無聲的安撫讓老父親心裏又感動又慚愧，吸了個大鼻涕泡，從閨女的懷裏退了出來。
這兩父女見面的場景，可把周圍的村婦給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剛剛的去喊白如松的村婦，梅嬸子走了過來，打破這沉重的氣氛笑道：“好了好了，在村口乾啥呢？趕緊帶回家裏去，給村長和你媳婦兒他們好好看看去。”
白如松應了一聲，徵求了阿寶的同意，就將她抱了起來，饒是心裏很多的疑問，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
“妹子，你幫個忙，幫我通知我爹他們一聲。”
“曉得了，趕緊回去吧。”
白如松抱着阿寶轉身就要走，阿寶拍了拍老父親的肩膀，示意他停下來。
轉過腦袋，面向梅嬸子道：“嬸子嬸子，你是不是最近要回娘家啊？”
梅嬸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