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的港口迎來了熟悉的客人。
橫濱流水的政府班子,鐵打的黑.惡團伙。
幾輛黑色低調沒有車牌號碼的日產車井然有序的駛入西港,從上面下來了穿着黑色西裝的人。
前面幾輛車下來的黑色西裝人各個人高馬大,統一黑色墨鏡,身上有着消毒水和古龍混合的奇異氣息。
他們素質如同訓練良好的軍.隊,行動迅速,動作整齊,就連身高看起來也差不多。
【卡——】
其中一個黑西裝男人恭敬的走到了一輛黑車前,謙卑的彎下了自己的腰,將車門打開——
“嘿咻——”
車裏面跳下來一個消瘦的少年。
少年雙腳落地,似乎被今天格外刺眼的太陽弄得眼睛不太舒服,他抬起了自己的手往自己的前額遮了遮;那隻鳶色的眼眸眯了眯。
太宰治眼珠子轉了轉,看着給他開門的人:“前田,交接人員柴郡博士到了么?”
少年的聲音有點沙啞,鼻音比平時要重,要麼是剛睡醒要麼就是感冒。
被稱為前田的男人面對太宰治的詢問連頭也不抬,聲音沉悶而文中:“幹部大人,前線還在聯絡,柴郡博士應該快到了。”
太宰治:“?”
太宰治:“我今天起早坐車,連早飯也沒吃,按照我的預想,來到這裏應該是柴郡博士和我交接,代表政府說明這次緊急合作的內容,最後我批准放行檢查即可——”
少年聲音雖然還是那股輕飄飄的味道,但是已經有些不悅參雜在裏面:“前田,我現在要在這裏乾巴巴的等他?”
太宰治用了一句反問,雙手抱着胸,將自己那張嬰兒肥還沒消退的臉慢慢靠近前田。
沒有人知道他的不滿到底是因為早起,還是因為被政府人員的怠慢。
前田:“實在抱歉,在下會抓緊聯絡。”
男人緩慢的回答,依然沒有抬起自己那顆頭顱,臉上早已被麻木的神情覆蓋。
太宰治觀察了他一會兒,便覺得非常沒有意思。
下屬一個個跟重複程序命令的機械人一樣,龐大的港口黑手黨,連一個機靈討人喜歡的下屬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的下屬一個個活蹦亂跳,有的時候跟中原中也甚至勾肩搭背像個哥們兒一樣。
反觀他的下屬,一個個苦大仇深,不知道以為他太宰治欠了他們的錢。
“無能的傢伙,交接方出現的問題,不要難為我們自己的手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少年變聲期高亢的嗓音。
太宰治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中原中也依舊穿着那身黑帽子黑西裝老套的一身,一頭橙發亂糟糟的插着口袋走了過來。
中原中也身後的下屬在沒看到太宰治之前一個個神情放鬆,甚至在和中原中也說悄悄話——看到了太宰治那張沒有表情的“喪親臉”后,他們連忙低下頭,一個個學着太宰治下屬的模樣,扮起苦大仇深。
“……”
看到中原中也走過來,太宰治連話都懶得說,翻了個白眼,低聲罵了一句。
中原中也:“……”
什麼態度?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這傢伙給毀了。
中原中也:“……你這傢伙來的路上怎麼沒有被瀝青車給蓋死?”
“啊?微生物講話我聽不見誒~”
太宰治高高的仰着頭,動作瀟洒的將自己的外套在空中甩了個圈,丟給了前田,然後邁着大步超過了向他迎面走來的中原中也,朝着船艙的方向頭也不回的前進。
“?”
中原中也一愣,瞪大了鈷藍色眼睛,連生氣都來不及:“…喂!等等!你幹什麼去?交接人員還沒有到呢!”
太宰治:“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政府那幫辦事比蠕蟲還慢的傢伙這麼著急。”
說罷,太宰治撒了歡的撅蹄子直接快速向船艙衝去,似乎生怕中原中也追過來。
“……”
這讓中原中也和身後的一眾部下都傻了眼。
前田:“中原大人,首領大人說過這次我們全程不參與走私貨物的檢查…您要不要將太宰幹部帶回來?”
緩過勁的前田終於感覺一絲后怕,他轉頭遲疑的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臉上寫滿了糾結。
一方面太宰治這個人想幹什麼基本上沒有人能攔住他。
另一方面中原中也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自己好奇心也非常嚴重。
特別這次非法走私的物品在航線上和他的南非原石走私航線在日本海域內重疊,就是因為這艘來歷不明的船比原石走私船先一步靠港,導致他自己的船像個無頭蒼蠅在內海亂竄,至今不知道何處是溫暖的港灣。
中原中也:“…算了,我跟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裏待着。”
前田一聽,有點着急:“可是大人…那艘船上面沒有一個人下來,說不定都已經死在上面了,如果攜帶着未知的病毒和細菌,那你們可能會是成為零距離接觸者。”
等你們回去,港口黑手黨就被一窩端了。
中原中也:“…!”
這個他還真沒有想到。
“我馬上把這個混蛋帶回來!!”中原中也面色一冷,擼起自己的袖子直追太宰治。
....
很不幸,中原中也和部下說話的功夫,太宰治手腳麻利的翻越了政府設下的黃線障礙,並動作老練的從自己的褲子口袋中掏出了口罩和一次性醫用手套,面色一改漫不經心、眼神警惕的朝着漆黑幽暗的通道前行。
整個通道中瀰漫著一種雨天地下室的氣味,越是往裏面走越是濃重。
這裏的空氣出乎意料的潮濕,船艙的牆壁上掛滿了污水珠子,承載金屬的地方則是銹跡斑駁。
“.....”
太宰治動作異常規範和嚴謹,他沒有讓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觸碰這個船艙上的任何物品,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船艙上能打開的房間,裏面沒有任何人或者屍體,甚至連衝突打鬥的痕迹也沒有。
船上十幾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了。
【踏踏踏】
這個時候太宰治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中原中也帶着部下給的口罩也跟了上來。
他看到了太宰治,直接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中原中也:“別到處亂逛,跟我出去,政府的人就要來了。”
“安靜——”中原中也話還沒有說完,太宰治就面色陰冷的打斷了他。
少年那雙形狀偏向貓眼的鳶尾花色眼瞳邊緣緊緊貼着上眼皮,他的呼吸輕的不可思議,制止完中原中也之後他自己也安靜下來。
中原中也詫異的挑了挑眉毛:“你搞什麼鬼?”
太宰治:“這裏不對勁。”
中原中也的耐心有限,他沒有聽完就打斷了他:“這裏當然不對勁,對勁的話政府的人來幹什麼?——快跟我回去,沒有首領的命令誰也不能私自進入這艘船。”
船上一個人都沒有,鬼知道這些走私者是死海里還是流竄進橫濱了。
太宰治白了中原中也一眼:“誰說不是首領的命令?”
他只輕輕一句話,就把中原中也沒有從口中吐露的話全都給憋了回去。
聽得此言,橙發少年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了詭異的表情:“你什麼意思?”
按照常理來講,太宰治這個時候肯定要和他裝逼的講個十五分鐘,來告訴他職場上面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巴拉巴拉。
但是今天的他有點反常。
太宰治:“別廢話了,我的耐心也差不多耗盡,把前面的門給我砸開。”
鳶色眼瞳的少年指了指前方緊閉的大門,語氣冰冷而不容反對的命令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他吞了吞口水,鈷藍色的眼睛審視的盯着太宰治,似乎在回味他剛剛說的每一句話。
也就思考差不多十幾秒的時間,中原中也那雙藍眼睛微暗;他抬起頭,警告的看着太宰治:“你現在是幹部,我希望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你的大腦,而不是一時興起———還有!如果首領追責的話我一定會親手往你那欠扁的臉上扇巴掌。”
話音剛落,中原中也用手壓着自己的帽子,另一隻手上醞釀著猩紅色的異能。
狹小的船艙通道中在紅色的微光下壓迫感倍增,中原中也一拳狠狠的錘在了整艘船上唯一緊鎖的門——冷凍庫的鐵門上面!
【砰!!!】
伴隨着一聲巨響,裏面發霉的味道好似裝滿水的氣球被戳了一個口子一般瘋狂的一瀉千里。
“什麼鬼?!”
這味道連口罩都遮不住,站在最前方的中原中也直接被熏的兩眼發愣,連忙抬起自己的手肘捂住自己的鼻子。
太宰治連忙後退了兩步,用手扇了扇自己鼻子前的空氣:“咳咳!!呸!”
伴隨着冷凍室的門打開,發霉夾雜着腐爛的氣味很快隨着通風處消散而去,昏暗的冷庫逐漸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之間冷庫的置物架上空曠如新,製冷設施也隨着船艙的死寂一併消失不見,在冷庫地中央的位置,擺放着一口足足有兩米的長方形物體。
它同體漆黑,起初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二人還以為是什麼柜子,等着他們打開手機前置攝手電筒的時候才發現——那他媽根本不是什麼柜子。
看看這個上面大蓋子下面大盆子的結構,這分明是一口大棺材。
“.......”
眼前這口巨大的烏木棺材讓平日裏見多識廣的二人一時語塞。
太宰治睜着一雙眼睛盯着這個出現在這裏的不詳之物,拿着自己的手機慢慢靠近,用手機手電筒的光源細細的描繪着眼前帶着時間沉澱和腐朽氣息的棺材。
這種棺材和日本當地使用的棺材有着很大的不同。
日本的棺木整體走向平整,厚度適中,很少有這種一邊高一邊低的情況。
而最重要的——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的靠過來,越是靠近,他的呼吸就越輕,到最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是什麼?”
少年那雙鈷藍色的雙眼驚奇的看着烏木上繁瑣的紋路,那紋路極為精緻複雜,帶着古樸與神秘的氣息;順着紋路的走向,他的腦海中有了一個大致的形象。
中原中也:“那上面...雕刻的是孔雀么?”
少年好奇的詢問同伴,
太宰治:“...”
給他整無語了。
“你平時不是挺喜歡閱讀關於神學的書籍么?那些書告訴你這孔雀叫孔雀是么?”太宰治的聲音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這種拿鼻孔看人的吊樣開始着急:“都什麼時候了,你這混蛋能不能正經一點?!”
【呼——】
太宰治深吸一口氣,感官器官上那種“留香持久”的霉腐依然纏繞在他的身邊,他沒有在拖時間;將手機調到了照相模式之後對着棺材的咔咔咔的照了幾張,一邊照相一邊和身邊的中原中也講解:“——那上面雕刻的可能是朱雀,也可能是鳳凰,反正我也分不清這兩個到底有什麼區別。”
說到這裏,黑色捲髮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抬起眼睛,很認真的看着中原中也:“在鄰國,傳說只有類似於天皇地位統治者的妻子和女兒才能使用這種棺木下葬。”
“如果說那上面磨損和腐朽的痕迹不是故意【作古】而來的...”
太宰治轉頭看向面前這口漆黑而龐大的棺木。
它安靜的坐落在二人面前,沉積的宛如歲月遺留的無根之碑。
“那麼..你面前的很有可能是一具來自鄰國的走.私文.物。”
中原中也:“......”
鄰國,加上走.私文.物。
聽起來瞬間感覺就不一樣了。
“現在通知所有部下撤離港口,這個港口發生的一切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僅僅是觀察了不到十五分鐘,太宰治一臉平靜的關上了手電筒,當機立斷的向中原中也傳達了自己的決定。
“......”
這下子中原中也看太宰治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少年如今傳達的命令和早前森鷗外首領交代的一切差異巨大,一時間中原中也並不知道聽誰的。
中原中也:“給我個理由,別告訴我你被這個不知道作古多少年的屍體給嚇到了;這種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是很常見么?比如說埃及的木乃伊之類的。”
太宰治聞言幽幽的回頭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有時候他挺討厭中原中也這種直來直去的死腦筋,一旦較真上像頭驢子一樣拉不回來。
太宰治:“動動你那生鏽的大腦,平時不看國際新聞的么?現在我們國家與鄰國正值交好時期,如果這個時候出現鄰國珍貴文物被走.私到橫濱港口的事情——你認為我們國家的外交部門會怎樣去做?”
說到這裏,黑色捲髮少年輕輕的靠在棺木上,用帶着手套的指關節敲了敲棺木的表面;烏黑的棺木發出了沉悶的【扣扣】聲。
“......!”
橙發的少年似乎反應過來什麼,鈷藍色的雙眼先是有些茫然,隨後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宰治。
他看着中原中也越來越慎重而陰沉的臉色,繼續開口:“事情鬧大,再加上政府有心除掉我們,那麼無非就是聯合鄰國給港口黑手黨扣上一個【國際犯罪】的名字,來一個聯合絞殺罷了。”
“..所以...走吧,為了港口黑手黨能在這裏多存在一些時間。”
太宰治從棺材上起身,原地伸了一個懶腰;因為正處在生長期的原因,他全身上下的骨關節都在卡卡作響。
【...啊..】
【嗡——嗡——】
就在這個時候,少年的瞳孔微微放大。
抬頭看向陌生的天花板之時,耳邊流動的風聲似乎微微變慢,他聽到了一聲模糊而哀切的哭喊聲。
那聲音就像是隔着一道門或者是一面牆,聽上去失真、更像是大腦過度勞累之後的幻聽。
“......”
太宰治微微皺起眉頭,眼珠子在眼球里轉了轉,抬頭環顧四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面色緊張憤怒、正準備轉身出去的中原中也身上:“中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哈?!”中原中也本來心情就又亂又雜,沒有好臉色的轉頭看向太宰治。
下一秒。
中原中也面色驚愕的看着太宰治。
黑色捲髮少年滿臉獃滯、整個人的身體朝着棺木的方向不受控制的撞去——!
“有人推我。”
這是太宰治把棺材板子撞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