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混沌遺物
特利內島是伊斯帕大區最璀璨的商業中心，就算是政府機構，也以高效率著稱。
萬銥剛看完那條“恭喜您”短訊，還沒來得及和志剛他們討論兩句，立刻又有一條新短訊進來了。
【0980-78695412聯盟無限定者管理協會伊斯帕大區特利內島管理分會給您來電，請您接聽！】
一個政府機構專用的座機短號打了進來。
萬銥開了公放。
“對，我是萬銥。我剛接到短訊，說我們隊伍已經被抽中進入七號模擬空間。但是，我們隊伍是今天剛創建的，按大賽規則還沒有進入抽籤池。”
電話那頭卡了一下：“這樣的嗎？你等等，我核實一下。”
志剛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走過來一邊對她做口型：“藤原介那個隊伍，好像——”
不會吧。萬銥心想，不會這麼巧吧。
電話那頭說：“萬銥女士，我核查了一下。是這樣的，七號模擬空間第一次抽籤是在十六個小時之前，共抽中了三支隊伍，其中有一支隊伍超時未確定，所以七號模擬空間進行了補選。”
萬銥：“請問一下，那支被我們替補的隊伍，隊長是誰？”
“我這邊顯示，那位隊長叫藤原介。”
萬銥：“……”
藤原介最近十六個小時都在醫院躺着，他當然沒法確定了。
什麼孽緣。
“補選是從隊伍數據庫選的。雖然你創建的隊伍還沒有進入抽籤庫，但是已經進入數據庫了，你們隊伍被補選是符合流程的。”電話那頭繼續說：“不過，針對你們這種情況，我們也有對應的補償。”
萬銥：“什麼補償？”
“補償的事情很繁瑣，在線上說不清楚。你們到營地登記完之後，給這個號碼打電話，我的工號是0703，我們線下說。”
電話掛斷了。
志剛：“後天早上九點鐘參賽，我們現在就得收拾東西走了。”
萬銥點頭：“我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可以直接去。”
黃毛終於結束了手上這把遊戲，把遊戲界面關掉了，問：“咱們要去哪啊？住幾天啊？”
萬銥：“我們要出城區，到海邊的無限定者營地去。至少要住一個賽段，也就是三個月。”
黃毛疑惑道：“住三個月，老大你連衣服都不帶嗎？我倒是不介意借給你啦，但是你應該穿不了我的衣服。”
萬銥開誠佈公道：“我爸爸不希望我去參加這個無限定者大賽，我要是回家收拾東西被他抓到，你們應該就見不到我了。”
事實意義上的，再也見不到。
她可不覺得自己比世界知名物理學家和企業家聰明。
志剛表示理解：“沒事，我可以借衣服給你穿，我有幾套還沒穿過的。”她記得萬銥念書的時候就不太有錢的樣子。
萬銥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這裏有我爸的卡，卡里還有錢，我待會兒買幾套新的就好。”
萬銥想了想，嚴肅起來：“他發現我參加這個比賽之後，肯定會封掉我的卡，咱們得趕在這之前，把卡里的額度全用了。”
志剛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隨口答道：“花錢很快的，在營地內有挺多開銷，花着花着錢就沒了。”
不到半小時，他們就坐上了前往無限定者比賽營區的浮空的士，一路向西，往海邊去了。
的士司機很健談，一路從天文聊到地理，最後繞回了每個本地人都愛說的那句：“咱們特利內島的雲端營地，大小也算個景，我這些年送了一波又一波外地人去看，自己倒是從來沒去過。”
萬銥：“雲端營地很漂亮嗎？”
的士司機得意一笑：“雲端營
地，在白雲上面的營地。你們往窗外看，看海那邊的雲。”
他們仨一起看向窗外。
晚春的傍晚，天色湛藍，雲彩厚重有如石膏雕刻而成，整個城市都潛藏在巨大的湛藍影子裏。海浪也是藍色，卻是淺藍，看起來海上的雲比城市上空的更高。
不等萬銥他們得出什麼結論，的士司機就說：“你們發現沒有，海上的雲比城裏的雲高！這是因為雲端營地在海上！”
的士司機津津樂道：“大家都知道，咱們特利內島有個高階混沌遺物，是前任應急局局長捐的。”
無限定能高度凝結時，會出現混沌遺物。
有時候，混沌空間的一些時空氣泡里會出現混沌遺物。但混沌遺物更普遍的來源是——無限定者死亡之後，凝練在其身體中的無限定能會變成混沌遺物。
所以叫做，“遺物”。
的士司機：“這個高階混沌遺物呢，叫‘雲端’。據說可以將一整座城市托舉在空中，而且外人是看不見被托舉的東西的，他們會把被托舉起來的東西看成是雲！”
黃毛驚嘆：“所以海上的雲實際上不是雲嗎？”
的士司機點頭，很驕傲：“你們到了營地的地面建築之後，領個臨時手環，立刻就能看見雲端營地了！也就我們特利內島有這種高階混沌遺物了，別的地方哪會有這個！都在大區政府手裏！”
萬銥他們等了幾個小時才看見了雲端營地的真身。
倒也不是因為別的，單純因為，來營地報道的無限定者太多，得排隊。
伊斯帕大區的時空撕裂帶不多，無限定者營地也少。
特利內島是商業中心，自然交通也最發達。伊斯帕大區的大部分島嶼，都有直達特利內島的超迴路列車，自然，伊斯帕大區的無限定者大都來了這個雲端營地。
《特利內島叨叨叨》的主持人站在服務大廳大門口，示意攝像頭掃視正在排隊的人山人海。
主持人白樺今天第一次出鏡，已經在腦子裏排演了十幾遍，微笑着飛快地念道：
“無限定者大賽是由聯盟無限定者理事會、聯盟無限定者委員會、聯盟無限定者管理協會、聯盟無限定者學會、聯盟無限定者教育學會聯合主辦的一項導向性、示範性、群眾性的競賽活動。大賽旨在打造高素質無限定人才，為聯盟培養更多創新型、實踐型和團隊協作型的卓越無限定者。”
眼看直播間的在線人數開始下降，主持人及時收住：“我是白樺，歡迎大家訂閱我們直播間，今天來帶大家看看報道現場。”
“大賽的獎金極為豐厚，還能獲得官方組織編製，優先獲得各項晉階資源。不過與之相對的，大賽的淘汰率很高，第一賽段就要淘汰掉80%的人。”
“也就是說，三個月之後，這裏排隊的大多數人都會遺憾離開。可能是因為這個，大家都很嚴肅呢。咱們剛才已經看見幾十個在爭分奪秒學習的參賽者了，祝他們能取得好成績。”
可能是因為現場人人都表情冰冷，眼神戒備又冷漠，白樺主動搭話，也沒有參賽者理他，直播間氛圍很壓抑，本來就不多的在線人數直線下跌。
白樺往前走去。他臉上雖然還掛着職業笑容，但是已經心急如焚，腦海里自己的職業生涯直線入土。
然後他看見有人正在一邊吃火鍋一邊排隊。
白樺的職業生涯在墳墓里坐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是來參賽的嗎？”白樺示意鏡頭拉近，問道。
黃毛殺馬特正抱着一鍋土豆燉肉吃得熱火朝天，點點頭，含混不清地說：“是的。”
隊伍很長，正好他們排隊的位置在公共座椅旁邊，很適合鋪上桌布開始野餐。
白樺問：“你們不擔心比賽嗎？是對
自己比較有信心嗎？”
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女生邊吃邊說：“也挺擔心的。但是擔心哪有吃飯重要。”
“你們是排隊排餓了嗎？”
“這倒不是。我們在家點的外賣，本來因為臨時趕過來吃不到了，讓老闆倒了算了。但是老闆表示他們家飯菜不接受這樣的侮辱，他強行送到這裏來了。”志剛挽了下運動服的袖子，解釋道。
“還有一個問題。”白樺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那個女生：“你穿成這樣是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嗎？”
那個女生穿了件防晒衣，戴了個大墨鏡，一點皮膚都沒露出來，出鏡到現在沒說過話，甚至一點肢體動作也沒有。
“當然是為了防晒。”志剛敷衍道。
白樺正猶豫要不要把鏡頭移走，忽然旁邊排隊的一個少年——只能叫少年，因為他最多只有十四五歲——滑步過來，手一伸，直接把防晒衣女生的墨鏡搶走了。
他動作靈活得很，搶了墨鏡，手肘一滑，順勢扯下了那個女生的防晒衣，瞬息之間就讓她把臉全露出來了。
誰也沒預料到有這一出，志剛斥了一句“你幹嘛！”，慌忙扔下勺子，要擋在鏡頭前。
“也不醜嘛。”惡劣少年把墨鏡扔回到萬銥懷裏，臉上的傲慢極為刺眼：“幹嘛要擋着臉？”
萬銥：“……”
黃毛“嗷”了一聲，骨頭也不啃了，從腳邊的行李包里抽出一根鋼管：“你敢挑釁我大哥！找死！”
為什麼會有人隨身帶鋼管啊！
他這是官方直播間，直播別人打群架沒問題嗎！
第一天當主持人的白樺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在墳墓里仰卧起坐。
不醜的萬銥很是鎮靜，甚至喝了口橙汁壓驚，她問已經被嚇呆的主持人：“請問到後街最近的路是哪條？”
然後白樺就眼睜睜看着兩位女生飛速收拾好桌子，隊也不排了，拽走正追得惡劣小孩滿場跑的黃毛殺馬特，十幾秒就消失在了前往後街的路上。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歷史峰值了，全在刷屏“主播快去追他們！”、“三秒之內我要知道火鍋三人組去幹嘛了！”、“主播行不行啊，行就跑兩步”……
志剛在平衡車上安慰萬銥：“你爸不一定看直播了。”
萬銥：“咱們還是快點花錢。”
黃毛氣鼓鼓：“待會兒得回去揍那個手賤的閘總。”
眼看後街快到了，志剛問：“你需要花掉多少錢？”
萬銥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數字：“應該是……一萬兩千……”
志剛大吃一驚：“一萬兩千納爾？那麼多錢！這可是快兩千銅戈比！七百多銀克朗！短時間怎麼花得完！”
黃毛換算不過來，問：“一萬兩千納爾能買多少盤土豆燉肉啊？”
志剛算得飛快：“兩千四百盤。每天吃三頓，能吃兩年多。”
萬銥：“不是納爾，是一萬兩千八百銀克朗。”
志剛：“……”
黃毛：“……”
志剛：“你是開玩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