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困守孤城,何去何從
外城攻破,金軍第一時間湧入,一邊肅清外城裏的殘兵敗將,一邊對內城完成合圍。但是進攻的態勢明顯減緩了,似乎有意給內城的宋軍,以及苟延殘喘的大宋朝廷一絲喘息之機。
龜縮城內的宋軍士氣低落,但是兵力收縮之後,反倒是能夠統一防線,暫時保證內城安危。
但也只是——暫時。
金軍如果全力攻城,又能堅持多久呢?
所以,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大宋君臣面前——何去何從?
“官家,臣等護着聖駕突圍吧?”
張叔夜誠心誠意提出建議,他麾下還有兩萬多兵馬,禁軍也還有不下兩萬人,拚死力戰,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來。
劉延慶對此也提出了相同建議,當此之時,憑着宋軍還算充足的力量,突圍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郭京已經率部做出了一個很好的示範。
“突圍……非得如此嗎?”有文臣低聲發出了詢問。
“總好過坐以待斃吧?官家、太上皇、宗室、中樞內閣全都在城裏……這萬一要是有個閃失……”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個嚴峻的問題,大宋宗室除了一個康王趙構,所有人都被圍了東京汴梁的內城裏。
一個不小心,大宋王朝就有被團滅的風險。
“和金國和談吧,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此時,再與金國和談,豈非與虎謀皮?”
“還不是你們整日嚷嚷着守城開戰?守住了嗎?打過嗎?若是早些應允了金國的條件,說不定……和談早已達成。”
“女真韃子分明狼子野心,哪裏是真心想與我朝和談,不過是存心不良罷了。大軍壓境,兵臨城下,指望和談?
現在就更加不要指望了……金國人不安好心,還是想着如何護着官家突圍出去吧?康王殿下在相州還有兵馬,陝西路、荊襄、淮南還有大批的勤王之師,只要突圍出去,完全可與金國一戰,奪回東京汴梁……”m.
禁軍指揮使蔣宣與李福態度堅決,義正言辭,作為武將,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局勢對大宋有多麼糟糕?
然而皇帝趙桓卻沒有想走的意思,聞言只是低沉不語,他對局勢很失望,對自己的軍隊也很失望,對未來似乎更不樂觀。
蔣宣着急之下,甚至想要上前拉住皇帝的胳膊,催促他趕快走,卻被幾個文官阻攔。
“爾乃何人?想要挾持聖駕嗎?”
蔣宣無奈,只得退後,連稱不敢,表示自己只是着急,想要護送皇帝突圍。
趙桓擺擺手,表示不再追究,甚至為了安撫蔣宣,表示褒獎,還冊封了一個防禦使的官職。
近日一直伴隨皇帝身邊的御史中丞秦檜走出來,說道:“諸位將軍的心情能夠理解,只是這樣護駕,當真能夠突出重圍,保護聖駕安全嗎?”
這……
所有人頓時沉默了,突圍一定是有風險的,說到底也只敢奮力一搏,要說萬無一失,誰敢保證呢?
劉延慶想了想,說道:“郭京可以率部突圍……我們兵力數倍於他,應該也可以。”
“郭京……詔命他去接應勤王大軍,可他卻……此人罪不容誅。”
有人給郭京扣了了一個大帽子,孫傅再也聽下去,說道:“郭京臨走有讓老夫轉告官家,若是有意突圍,他會在外圍接應,拚死護駕。”
“接應……他若能接應到康王殿下,還有一線機會,若是不能……還能指望他?別忘了,他曾是一個逃兵。”王宗楚對此完全不以為然,壓根沒有把郭京放在眼裏,再度將其歸納為逃兵之列。
“官家……郭京臨走前最後的諫言,請官家突圍,唯有如此,方有一線生機。”
孫傅將郭京臨走時的叮囑轉告后,沉吟片刻,才壯着膽子道:“如果官家有所遲疑,他讓老臣將此物呈與官家。”
“何物?”趙桓也來了興趣,生出了幾分好奇。
孫傅從懷中取出郭京留下那張紙,交給宦官轉遞上去,趙桓瞟了一眼,頓時呆住了。
百十年來家國,八千里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這是……南唐李後主所作,只不過改動了兩個字,郭京的意思……難道是說,我與將會和南唐後主一般的命運嗎?
再想起郭京用自家老祖宗保生天尊口吻說出那句:“東京破、階下囚、為奴婢,大宋……亡。”
趙桓莫名有些心驚,難道真的沒有機會了嗎?為奴為婢……自己堂堂九五之尊,怎麼能……
和金軍和談,保住殘破的江山?突圍?重整旗鼓,收拾河山?
可是……突的出去嗎?
一時之間,趙桓猶豫了,好半天才道:“劉卿,你先去……探探路吧!”
“遵旨!”
至少是個好兆頭,說明皇帝還是有意向想要突圍的。一時之間,劉延慶十分好奇,郭京到底給皇帝留了什麼話,旁人怎麼全都沒用,他的幾句留言反而讓皇帝鬆口了。
……
百里之外,郭京打了個噴嚏。
茂德帝姬關切道:“天氣有些寒冷,將軍還是多加保暖才是。”
“沒事…大概是有人念叨我吧!”
“會是誰呢?”
“東京汴梁……可能會有不少人吧。”
“城破了,還是沒有守住。”
“註定守不住的。”
茂德帝姬也意外,問道:“皇兄……官家會突圍嗎?”
“應該不會,他沒那個膽量。”
郭京搖了搖頭,臨走之前委託孫傅代為轉奏,甚至改動里南唐後主李煜的一闕詞,想要刺激一下趙桓。
但是估計意義不大,一個軟蛋皇帝,心裏盡數是不靠譜的幻想,指望他能孤注一擲,絕地突圍?
“那該如何是好……還有解圍的辦法嗎?”
“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要問一個人。”
郭京沉吟道:“不過據我估計……這個人很可能不大勇敢,或者說……不見得樂意。”
“誰?”
“你家老九——康王趙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