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時間進入到靖康二年閏十一月初二，天氣越發寒冷，經過前次的鬧劇，和談一度陷入停滯。
於是乎，金軍又發起了新一輪進攻。
這次金軍進攻的重點改到了汴梁東面的城牆，尤其以東北水門善利門，東水門通津門兩處。當然了，南城的宣化門，金軍的進攻始終沒有放鬆。
好在這次宋軍將領的表現都不錯，東城防守主要是姚友仲負責，先是率領兵馬，用神臂弩在善利門擊退了金軍進攻。
隨後姚友仲又轉戰東水門，這裏是汴河漕運最要緊的通道，雖然用鐵柵欄封鎖了整個河道，但相對於厚實的城牆，仍舊顯得薄弱，自然成為金軍的猛攻對象。
姚家將不愧擅長守衛，姚友仲在東水門仔細觀察之後，沿着河流走向新修築了兩段城牆，類似於一個突出的開放式瓮城結構。
金軍想要靠近東水門，就必須通過兩段城牆下，而城牆上的宋軍則可以憑藉地形優勢反擊。
是以連續五六日，金軍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東水門仍舊安然無恙。
宣化門的戰況依舊激烈，郭京採用的是相反的做法，主動出擊。時常帶着千餘人出城作戰，與金軍拼殺鏖戰。郭京總是很有分寸，從不貪戀追擊，只是在城下反擊，更多時候，並不求殺傷多少敵人，而是讓六甲神兵輪流實戰，對戰場有個全新的認識。
饒是如此，隨着時間推移，戰鬥對於宋軍越來越不利。
宋軍曾經造出過一種巨大的炮，號稱九牛炮，和著名的八牛弩相得益彰。其實就是一種用龐大磨盤驅動發射的大型投石機，炮彈也只是石塊，或者燃燒物而已。
之前金軍來的太快，宋軍倉皇撤退，幾十門九牛炮被丟在了劉家寺，那裏如今是金國二檯子完顏宗望的大營。
學會使用器械的金國人立即如獲至寶，如今這些大炮擺在了城牆之下，不斷向東京城頭髮射巨石，給士兵造成巨大傷亡的同時，夯土城牆也開始多有破損，越來越嚴重。
城中宋軍付出了巨大的傷亡，才勉強守衛城牆防線不失，而今可戰之兵已經不足十萬，援軍仍舊遙遙無期。而金軍有數十萬之多，可以就地搶糧，以戰養戰，即便是拼消耗大宋也拼不起。
還不如……
於是乎，談判再度掀起了熱潮，金軍再度進了東京城，郭京也因此攤上了麻煩。
麻煩的起頭源自一場偶遇，當王健從宣化門返回校場的途中，遇到了金國進城談判的使者——蕭慶。
蕭慶原是契丹人，早年歸附金國，是完顏宗翰手下的一名偏將，算不得多有名，但王健一眼便認出了他。
蓋因蕭慶曾率軍進攻河東，王健一家老小，甚至全村人，直接或間接，幾乎都死在蕭慶率領的金軍馬蹄之下。
是以王健對蕭慶記憶深刻，哪怕是化成灰都能認出來，此刻見到，自然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但是王健保持了起碼的剋制，雖說出身獵戶，大道理不懂，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老話還時聽說過的。
他很想手刃仇人，但在城中動手，自己多半有死無生，還會連累到自家郭統制。是以王健在儘力克制，沒有貿然動手，但他的反應被手下的一群年輕兵卒瞧在眼裏，一番關切詢問之後，頓時群情激奮，根本按捺不住。
王健現在是六甲神兵里的箭術教頭，戰場上殺敵眾多，立過大功，得到過官家褒獎的猛將，是統制郭京最為重視的人才之一。
示意王健在六甲神兵之中威望甚高，有不少人跟着他學習箭術，加之平日裏郭京有意無意的思想教育，這幫年輕的六甲神兵對金軍甚是仇恨，對和談也大都是嗤之以鼻的態度，得知有這張舊日恩怨，一個個哪裏還忍得住？
於是乎，一場衝突在街頭突然就爆發了。
蕭慶沒想到出使和談竟然遭遇行刺，在侍衛拚死包圍下，僥倖撿回一條小命。但十多名隨從也就沒那麼好運，遇到群情激奮，武力值與士氣都格外高昂的六甲神兵，竟然被活活當街打死了。
宋軍兵卒，當街殺了前來議和的金國使者扈從，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立即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並且以最快地速度傳遍整個東京城，成為全城關注的頭號焦點大事。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也很錯愕，更讓多方為之驚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蕭慶跳着腳大聲呵斥：“宋國到底想要做什麼？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爾等竟要謀害與我，到底意欲何為？
我會要回去稟明相國，全軍出擊，攻破東京，讓你們大宋君臣，滿城百姓都不得好死。”
赤果果的威脅，讓圍觀的百姓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消息飛快地報往皇城，不多時大宋官方主事人趕來了，前來之人赫然是殿前太尉王宗楚，大宋禁軍實至名歸的大佬。
得知行兇之人是六甲神兵后，王宗楚眉頭大皺，是那個神棍的兵？果然都是些目無法紀，不成體統的烏合之眾，竟然和使者動手？
“一干人等，破壞和談大計，軍法從事。”
冰冷的聲音讓王健等人不寒而慄，沒想到懲處會這麼嚴重，竟然要他們的命。
可那又怎樣呢？
反正已經殺了十幾個了，似乎也夠本了，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手刃了蕭慶，給家人報仇。至於死亡，至少王健沒有絲毫的恐懼，這些天下來他已經有些麻木了。
“且慢。”就在殿前司的人要帶走王健等人時，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六甲神兵回頭望去，赫然發現正是統制郭京，正騎着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王太尉，這些都是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卒，不可傷害。”得到王健出事的消息，郭京情知不妙，連忙飛速而來，還好算是趕上了。
“有點功勞便膽大妄為，竟然當街殺害使者，幾個兵卒哪有這麼多心思？莫不是這是你的授意？”
面對王宗楚突然扣過來的大帽子，郭京怡然無懼，冷冷回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