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活着
局面一下顛倒過來，城牆上的士兵一下從明處轉到了暗處，而想接着夜色偷襲的德國人一下子被擺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失去了夜色的掩護，德國人從偷襲變成了強攻。他們不再遮遮掩掩的隱藏行蹤，放開腿腳向朝陽門沖了過來。
“不要吝嗇彈藥，給我狠狠的打……”還沒等龍騰口中的命令喊完，張狗蛋已經連拖帶拽的將他拉進了機槍堡。
“首長，外面太危險了，你不能在外面獃著，如果你想指揮就在這裏面指揮吧！”
龍騰也意識到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鑽進機槍堡，外面已是槍聲大作，子彈在黑夜中交織出一張火紅的大網。
龍騰衝着張狗蛋吼道：“把所有庫存的手榴彈都分發給弟兄們，一定要守住，不能讓洋鬼子們靠近城門！”
投到城外的那些柴草捆成的照明彈也是有利有弊，這些東西雖然將城牆附近一兩百米的範圍照的通明，但是騰起的煙霧也給了這個距離以外的德國人很好的掩護。後面的德軍是個什麼情況龍騰他們是完全看不清楚，只能拚命阻擋德國人衝過這一百多米的距離。
瓦德西這次是發了狠，之前連續幾次的憋屈讓他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
“衝上去炸開城門，殺光城牆上的黃種猴子，只許前進，不許後退。”
瓦德西已經不再去管傷亡多少了，他將手中所有能用的兵力都壓了上去，不留一兵一卒，就算是煮飯的喂馬的也要端把槍往上沖。一戰定輸贏，就算現在北京城被武裝的像個大龜殼，今天也要給它咬個洞出來。
城牆上的右軍士兵感覺到了壓力，這次德國人是發瘋拚命來了，完全不是之前稍有挫折就撤退了。他們不要命般的向城門發起了衝擊，如若不是有手榴彈這個利器，城門不知道被炸開幾回了。
德國人還將他們的機槍藉著煙霧推進到150米以內建立了一排簡易的機槍陣地，如此近的距離讓城內的火炮有力沒法使。德國士兵的高素質立刻體現的出來，他們將機槍操作的又准又狠，壓的城牆上的右軍士兵大部分縮手縮腳不敢露頭。
“火箭筒？火箭筒呢？快給老子把那些機槍炸掉！”張狗蛋見德國機槍如此囂張大急。看小說最快更新)
“報告團長，那些機槍太遠了，火箭筒夠不着！”一個被硝煙熏的滿臉烏黑的士兵扛着個圓筒報告道。
在一旁的龍騰也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我們的火箭筒雖然可以打到150米以外的地方，但那只是能打的着，卻完全沒有準頭。我們的火箭筒七八十米以內的精準度最高，超過100米就只能靠運氣了。德國人將機槍佈置在這個位置還真是好運氣啊！”
“該死！又是那些怪異的小口徑“火炮”。”瓦德西從望遠鏡里看到藉著機槍的掩護有不少士兵已經衝到了城門腳下，卻又被密集怪異的“炮彈”炸的人仰馬翻
“這些東西不是火炮，倒像是被人直接從城牆上扔下來的炮彈。”瓦德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仔細的觀察着不停從城牆上落下來的這種物體。
“是手榴彈！或者應該叫石榴彈！”瓦德西猛然醒悟過來：“肯定就是這個，我怎麼忘了這個城堡防守時的利器了，只是這些黃種猴子又是從那裏弄來這些古老的上世紀武器的！”17世紀和18世紀，手榴彈是歐洲軍隊中普遍使用的武器，並曾出現專業擲彈兵部隊。因為此時它的外形和碎片有些類似於石榴和石榴子而得名。只是到了19世紀，槍炮的發展以及城堡攻防戰的減少而使得手榴彈一度銷聲匿跡。
只是雖然知道了這種古怪的武器是什麼，瓦德西卻也拿它沒辦法，手榴彈本來就是為了城堡防禦站所發明的，還真沒什麼克制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那就只有硬碰硬了！”瓦德西一咬牙下令：“命令機槍全力壓制城門樓上的那些猴子，要打的他們完全不敢伸頭露臉。所有兵力向中間靠攏，集中起來衝過去炸開城門！”
龍騰和張狗蛋貓着腰衝進了城樓，這裏已經是整個戰場最白熱化的地方。
“首長，所有的手榴彈都已經集中到這裏了，只是德國人的機槍太厲害了，不少士兵起身投彈時就被他們擊中！”胡七的話音未落，垛口邊的一個士兵剛剛站起身準備投彈，一串機槍子彈掃射過來，士兵倒地，手中拉燃的手榴彈滾落一旁。還好旁邊的一個士兵眼疾手快，撲上去撿起那個冒煙的手榴彈迅速扔了出去。“轟”的一聲，這個手榴彈還未落地就已經炸開，殺傷力比那些在地上爆炸的手榴彈大很多，在人頭頂上四射的碎片周圍五十米瞬間成了地域，那些頭上臉上插着彈片的士兵呻吟尖叫着滿地打滾。
“必須將德國人的機槍敲掉，要不我們太被動了！”那些讓城牆上所有人頭疼的機槍一刻都不曾停歇的怒吼着，機槍堡里的馬克沁對它們的壓制也沒有多大效果，兩方士兵對手中武器的熟悉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看來只有賭一賭運氣了。”龍騰說道：“將所有的火箭筒分別在城樓兩側集中起來，一起向德國人的機槍開火。怎麼著也要敲掉他們幾挺機槍，就算沒打中，多少也能壓制住他們！”
“嗖嗖”一條條的火龍從城牆兩側飛出來劃過夜空直奔德國人的機槍陣地而去。
“炮擊！卧倒！”德國機槍手們被奔自己而來這些火龍嚇的大叫，紛紛丟下機槍趴在附近的土坑裏。
“轟轟轟”還好這些清國人的炮打的不準，雖然看上去是衝著自己而來的，卻不部分都落在了陣地周圍，除了幾個倒霉蛋和一挺機槍，並沒有其他損失，虛驚一場。
“FucK，這又是什麼？平射？這些黃皮猴子又是怎麼在城牆上使用火炮平射的？”瓦德西在望遠鏡里拚命的尋找，沒有觀察到火炮，？有一些奇怪的管子從垛口伸了出來，難道那些就是清國人的火炮？
當瓦德西看着這些管子噴射出火龍的時候，他知道這些肯定是清軍的秘密所在。
“命令我們的火炮瞄準那兩側城牆，把清國人的火炮轟個稀巴爛！”此刻瓦德西也顧不上自己的火炮位置暴不暴露了，會不會誤炸到城門外的己方士兵，必須先爭取消滅掉城牆上的那些清軍火炮，他們已經暴露了位置，城牆上轉移沒那麼快，只要一通炮火，這些清軍火炮就會飛上天。
很快呼嘯的炮彈從頭頂飛過，瓦德西從望遠鏡里看到朝陽門兩側城牆爆出一片片火光。
可是火光過後，瓦德西還沒來得及高興，那些怪異的火炮就又從城牆上冒了出來，甚至從兩側的機槍堡里也冒出了兩管，讓瓦德西把眼睛都要瞪掉了。
“這怎麼可能？剛才炮擊前自己明明還在望遠鏡里看到了那些炮管，它們怎麼可能躲過炮擊？難不成清國人會魔法不成。”瓦德西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清國人那些火炮準確率極低，但是卻很好的壓制了自己的機槍，使得手中的機槍不能像之前那麼瘋狂的阻擊牆頭上的清軍，戰事一下又恢復了之前的膠着，雙方的士兵傷亡慘重，但是想炸開城門衝進去也成了夢想。瓦德西不可一世的信心開始一點點崩塌。
天漸漸亮了，瓦德西終於意識到他敗了，北京城這座烏龜殼沒咬的穿，反而崩壞了自己幾顆牙，弄的血流滿面。他匆匆的下令撤退，拖着傷殘士兵和自己身心疲憊的軀體撤退了。
“勝利了，洋鬼子們滾蛋了！”城牆上一片沸騰，將士們揮舞着帽子毛巾等一切能揮舞的東西興奮的歡呼雀躍。
有興奮的士兵將張狗蛋抬起來拋向空中，他們不敢來抬龍騰，只是一個個跑到龍騰跟前興奮的敬禮：“首長！”並等着得到龍騰的那句誇獎：“好樣的，辛苦了！”然後屁顛屁顛的跑開炫耀去了。
城外那些熄滅的木柴還在冒着青煙，城牆上下到處都是散碎的石頭磚塊，到處都是風乾成黑色的血漬以及各種不知道主人在那裏的斷胳膊斷腿或者不知名的人體組織。
城牆邊躺着的一排排整齊的屍體讓人觸目驚心，有些在城牆上還沒來得及抬下來的士兵屍體還保持着犧牲前的模樣，有些斜斜的靠着牆角，有些緊緊的拽着槍歪到在地上……
龍騰走到每一具屍體前都要先脫帽敬禮，然後輕輕的將犧牲士兵圓睜的雙眼抹上，就像怕把他們吵醒一般。再令士兵將這些屍體抬下去。
“你們都是英雄！是讓龍某人和華夏百姓萬分敬重的英雄，我為你們自豪！”龍騰含着淚光不厭其煩的向每一個犧牲的士兵敬禮，把活下來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士兵感動的稀里嘩啦，從來沒有一個將軍會如此尊重普通大頭兵的生命。這一刻，所有的士兵覺得自己活的無比尊嚴。能得到首長如此隆重的致敬，就算是死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