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故人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飛出一腳,直接把卡在電梯口的咒靈給踹翻了出去,隨着一聲巨響,月見春也瞬間感覺身邊的空間抖了抖。
他差點沒站穩,好在反應還算迅速,馬上要再去按電梯門,結果嘗試了好幾遍都沒有反應,忍不住就有些懷疑,難道咒靈暴動還會伴隨着電器失靈的效果嗎?
“先出去!”
降谷零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他一把拉住少年手腕,始終沒忘記應該保護好民眾的職責所在。
走廊上這會兒連應急燈都沒再亮起了,溫度明顯比裏面還低了不少,憑藉著窗外一點微弱的光線,月見春也一出來就看見爬滿了牆壁的咒靈,潮濕的空氣讓他低聲咳了咳,不過心裏反倒鬆了口氣。
助理先生曾經說過,一般情況下,等級越高的咒靈越不會成群結隊,而且降谷零剛剛只靠肉身就能暫做抵擋,證明這裏的咒靈等級都高不到哪兒去。
不管怎麼說,既然附近已經被拉起了帳,就證明事情是有安排專人來解決的,只能說運氣不好,偏偏就被牽扯進來了。
“先去找到松田他們吧。”
畢竟靠人不如靠己,月見春也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其他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結果神不知鬼不覺做了炮灰。
“好!”
很明顯,降谷零和他想的一樣,然而話音剛落,似乎發現了什麼,遲疑地將視線聚焦在頭頂。
“怎麼……”
被幾十雙眼睛同時盯着的感覺並不好受,月見春也剛要開口詢問,卻突然被扯着快速往旁邊躲開,下一秒,龜裂聲響起,一大塊天花板隨之砸落。
“咳咳咳!”
攀附在牆壁上的咒靈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嚇到一樣,吱吱亂叫着朝黑暗的角落中躲去。
月見春也心往下沉了沉,一邊咳嗽一邊快速側過身藏到降谷零後面,但也沒敢表現得太刻意,只是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
他猜測到有咒術師過來了,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當初那件事應該鬧得挺大,畢竟咒術界就那麼點人,自己這張臉,小心點總沒有錯的。
“哼,一群雜碎!”
塵煙散去,女孩充滿鄙夷的聲音自上方響起。
降谷零伸手在面前揮了揮,因為靠得近的緣故,所以第一時間感知到了少年的動作,他下意識側過身將對方擋住,然後有些驚訝地抬頭望去。
果然,就見一個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居高臨下站在坍塌的天花板邊緣,鼻樑上還架了副眼鏡,神情有着一種和年齡完全不搭的冰冷倨傲。
“你是高專那邊的人嗎?”
看了眼周圍的狼藉場景,降谷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心裏已經差不多有了答案,畢竟這麼暴力的手段,也難怪父親每次說起都很頭疼的樣子。
“哎?”
好像才注意到下面有人,女孩揚了揚眉,突然“蹭”一下直接從洞口跳下,身體輕盈地落到廢墟上。
“真是的,不是說好要把普通人清理出去的嗎,麻煩!”
嘟囔着就把刀往肩上一扛,瞬間又爆發出了一種和她瘦弱身軀完全不同的豪邁之感。
“既然你知道高專,就該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離開吧,真打起來我可管不了。”
說話不怎麼好聽,但確實沒什麼惡意。
降谷零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當然不可能真的往心裏去,而且這種情況也不是攀扯人情的時候。
“可是……我朋友還在上面……”
“這棟酒店裏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撤離出去了,其他的我都會看好的。”
正在這時,右側走廊突然傳來少年人冷冷清清的嗓音,在這樣幽暗的背景下莫名讓人有些背脊發涼。
月見春也下意識抬眼,結果正正好好就和來人對視上了。
他先是遲疑,然後驚恐地收回視線,把頭埋下,一時間連心臟該怎麼跳動的都快忘了。
不用懷疑,幾乎一比一復刻着長大,還有那同樣個性十足的海膽頭,年紀輕輕卻板着張臉的模樣,月見春也很難說的清楚,為什麼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孩子會給他留下那麼大的印象。
伏黑惠……伏黑……
“我們快點離開吧,這裏太恐怖了!”
演技適時上線,少年一把抱住身邊人的手臂,漂亮的眉眼有些許閃爍,像是被突然而來的事情弄得徹底失去了方寸,以至於連聲線都開始在顫抖。
被突然貼過來的纖細身軀給弄得手足無措,降谷零身體直接僵硬住,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開口: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們了……”
雖然不太確定,但已經知道了對方是高專的人,現在再一意孤行就是徹頭徹尾的添麻煩行徑,他心裏明白,於是也不執着。
而且少年畢竟只是個普通人,沒接觸過咒術界又不像自己一樣得到過系統的培訓,肯定早就嚇壞了,只是一直強撐罷了。
“走吧!”
降谷零不願意思考心裏的複雜感情是什麼,但至少這個時候,他可以做一件小時候一直想做卻沒有能力去做的事情,保護好這個人。
即便,他真正想要保護的那個其實已經不在了。
“你……”
被牽着離開的時候,月見春也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察的疑問,他沒有回頭,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往樓下走去。
即便能見到對方在伏黑甚爾的看護下長大成人是一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但並不代表月見春也就會因此而感覺到開心,無論伏黑惠背後所代表的那個男人,還是疑似加入了高專這回事都像一把刀,牢牢懸在他頭頂。
就是這麼突然的,風平浪靜了十一年後,那些本以為早該甩掉的陰影又一次地蒙在了心間。
……
“嘶,你冷靜一點,毛利前輩說大樓里的人都差不多已經清理出去了,事情不一定就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啊!”
站在一列警車前面,伊達航用強壯的身軀死死攔住同期不讓他干傻事。
諸伏景光也頭疼地在一邊勸:
“是啊,再說零也不在,他們說不定是一起出去散步玩了。”
掙扎了幾下沒掙脫,松田陣平乾脆一把摔碎墨鏡,回過頭時臉色無比的嚴肅認真。
“班長,你也說了是差不多,萬一春也就是那差不多的之一,我該怎麼辦?”
他不能承擔那之一所代表的可能,一點也不能。
剛剛經歷完警界前輩的一番科普,本來就處於世界觀重塑的階段,所作所為完全只憑着理智判斷,可此刻對上那雙決絕的眼眸,伊達航卻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算了,小陣平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始終沉默的萩原研二嘆了口氣,知道幼馴染這時候根本不在乎什麼咒術界、什麼咒靈的。
伊達航最終還是鬆手了,他雖然不能理解,但也願意尊重好友的選擇。
壓力驟減,松田陣平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無視掉遠處警察的呼叫,一步一步靠近那條早就畫好了的分界線。
下一秒,一道人影突然憑空出現,如果不是靠得太近的話,大家或許都會認為是夜晚受視野影響的原因。
然而松田陣平卻眼睛一亮,想也沒想張開手臂抱住沒有及時剎住車的少年。
“你他媽的,我不是叫你別亂跑的嘛?”
說起來還有些氣急敗壞,又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心臟突了突,想也沒想把人拉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目測沒受什麼傷,只是神情有些萎靡,心神不寧的樣子,而且臉上沾了點血和灰。
“你……”
“我要回去!”
說的是要,沒有再迴旋的餘地。
松田陣平又擔心地把目光移向後面出來的降谷零,發現對方手似乎在流血,但臉色還好,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事,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好!”
松田陣平被一種濃濃的后怕感和愧疚包圍着,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早知道……早知道會置身於危險之中,之前發生了命案的時候就該把人帶走的。
還好……
……
“吱呀~”
年久失修的鐵門摩擦時發出的聲響並不算好聽,伏黑惠下意識皺起眉,表情更加的不好招惹。
“喲,小鬼知道回來啊?”
空氣里有很重的煙味,客廳黑漆漆的十分空蕩,只有電視屏幕還亮着,裏面十年如一日播放着一些賭博類的不正經頻道,一看就能勾起伏黑惠某些不好的回憶。
而屋主此刻雙腿隨意地搭在茶几上,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就好像剛剛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嘖!”
嫌棄的白了眼,伏黑惠轉身就想直接摔門離去,覺得自己真的是着魔了。
但想一想到底不甘心,又回到客廳里,開門見山地問出了那個沉甸甸壓在心裏十多年的問題。
“你當初說的是真的?”
他還記得那天放學和津美紀一起回到家,結果想見的人沒見到,討厭的人卻回來了,而且帶着一身的傷,把家裏搞的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煙頭和繃帶,也像今天一樣,他忍了又忍,在報警和晚上套麻袋把人揍一頓之間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心中真正的渴望。
“他去哪兒了?”
雖然那傢伙是個討厭鬼,被踹早晚的事,但也沒必要連自己和津美紀都不肯再見一面吧?
他還記得,那時候,那傢伙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種類似於複雜的表情,好像是思考着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的在沉默。
然後……
然後立馬恢復了原形,並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惡劣。
“死了。”
一點不誇張的說,就男人當時滿懷惡意的眼神,伏黑惠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並且會一直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