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卦風波
初嘗修行之妙，許負樂不思蜀，盤膝坐於船頭閉目吐納。
贏魚則肆無忌憚的拖着烏篷船在江面上風馳電掣，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水線。
一個在江中打魚的老漁夫，忽然被一道水波打得差點翻了船，心中大怒，抬頭正欲破口大罵，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驚得目瞪口呆，“嘶，烏篷船哪有划的這麼快的，一定是我老眼昏花了，哎，老咯。都出現幻覺了。”
老漁夫喃喃自語了一句，繼續埋頭苦幹。
此時，幾里之外的永安郡碼頭，來往的船隻絡繹不絕。
有泛舟游景的烏篷船，有尋歡作樂的奢靡大紅畫舫，更有販夫走卒的小舟竹筏。
其中，一艘掛着‘顧’字旗號的樓船如鶴立雞群般在江中緩緩航行。
這是江南顧氏的產業，這次來山居縣主要是為了接在微山書院讀書的顧氏長房嫡子顧清風回璃州府準備鄉試的。
“吳兄，看你這些天時而眉目含春發獃傻笑，定是家中有喜事了。”
“噢，難怪這三年來吳兄始終潔身自好，原來是心有所屬，再不回去恐怕都要相思成疾了啊。”
“哪有的事，你們不要亂說，只是家中有急事罷了。倒是顧兄你，與那沈姑娘色授魂與，情投意合，真是羨煞旁人啊。”
“就是就是，你們都是花好月圓，唉，也只有我是形隻影單，着實慘啊。”
樓船的第二層平台上，幾個身穿襕衫的世家公子有說有笑正聊的起勁，一個青衣小斯走了過來對着顧清風說道：“公子，家主有事找你。”
“知道了。”
顧清風臉色登時垮了下來道了句失陪，便不情不願的來到樓船頂層。
甲板上，一位身穿涼衫頭戴束髮冠的中年文士負手而立於欄邊，目視前方，似乎正在欣賞兩岸的風景。
“父親。”
“嗯。”
中年文士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清風，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為父也是為了你好。
楚姑娘人雖長得漂亮，性格也好，但終究是樂籍，難登大雅之堂。若你還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及時止損才是啊。”
“父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與楚姑娘情投意合，她又依賴我頗深，我若離她而去，於心何忍。”
“當斷則斷,不受其亂.當斷不斷,必受其難。清風，你還是太年輕了，情之一字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重要，沒有誰缺了誰便過不下去了。
況且，如今是多事之秋，怎可執着於兒女私情。自蕭老告老還鄉后，我江南士子在朝中的勢力每況愈下，正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奮勇前進的時候。
你是我顧氏一族未來的繼承人，亦是江南士子年輕一輩的翹楚。為父希望你能夠明白你身上肩負的重任，莫要為了一個女子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聽了這些話，顧清風神色糾結，嘴唇動了動有些難以啟齒地道：“父親，我……”
中年文士擺了擺手，“罷了，我也不逼你，但孰輕孰重，為父希望你能夠慎重考慮，莫要為了一時衝動而做了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
說著，中年文士轉過身來伸手拍了拍顧清風的肩膀，聲音放緩道：“清風，你可知此次為父為何來山居縣？”
“父親難道不是為了看望蕭老么？”仟仟尛哾
“這是其一，此次來山居縣其實是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值得父親親自跑一趟？”
“這件事其實還是為了你。”
中年文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再過幾天便是仙居縣三年一度的祭山儀式了，屆時會有許多江湖中人匯聚於此。”
“父親是想說‘韋羌天書’之事？”
“嗯，相傳仙居縣供奉的韋羌山神每隔數十年便會蘇醒一次，若是在山神蘇醒之際祭山，此縣眾山之最高者，石壁上便會有天書顯現，其字如科斗，若能參悟其中奧義便可習得騰雲駕霧的神仙之術。”
“此雖是坊間傳言，但以訛傳訛總有人會信以為真。為父得到消息，白鷺公主於一個月前便已動身前往仙居縣。
如果你能藉此機會與公主相識虜獲其心，對我顧氏乃至整個江南世族都有益處。
以你的才貌還是有一定機會的，為父已經和蕭老商量過了，只要你能夠獲得白鷺公主的芳心，蕭老願意當一次媒人，這點面子皇帝還是會給蕭老的。”
“父親，我聽聞白鷺公主自幼便隨仙人學習法術，少有露面。這樣的人即便與之相識，她又怎會看得上我等這些凡夫俗子，仙凡有別，父親的想法孟浪了。”
中年文士笑了笑，“什麼仙凡有別，不過是虛無縹緲的神仙夢罷了。神仙神仙，聞之者眾，見之者少。”
中年文士伸手指着永安河上來往的船隻，“你看，這芸芸眾生，可有所謂的神仙？”
顧清風順着父親的手望向江面小舟，看着這些為生活奔波的人們一時間無言以對。
然而，就在這時江面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
“哎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大夥快看那艘船！瘋魔了！”
“要撞過來了，快躲開！”
“嘶，這船好快啊，不好，有妖人作祟！”
“你這憨貨！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麼妖人，定是個神仙！”
眾人一陣亂喊，慌忙把船劃開，引得樓船的人也紛紛好奇的伸着脖子往後觀望。
只見一艘烏篷船從後面的江面上急速而來，剛才還在數百米之外，才一眨眼便到了近前。
隨着烏篷船越發臨近，眾人看清船上有人閉目打坐，卻無人划槳更是激起一陣嘩然，嘖嘖稱奇。
更有甚者，激動地磕頭喊道：“沒想到老漢我年過半百還能見到這樣的神仙，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而此時，許負已經進入了坐忘無我的境界，對外界的感知模糊的如在夢中，全然不知無意間鬧出了這麼大的八卦。
樓船上的中年文士見此一幕，臉色一愣，一時間父子兩人面面相覷。
半晌，顧清風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這算是神仙嗎？”
“咳咳。”
中年文士乾咳一聲，臉色有些掛不住，這神仙也太不給面子了，這頭正在說教呢，就突然跑來打臉。
看着急速遠去的烏篷船，顧清風若有所思地說道：“父親，這人我好像認識。”
中年文士狐疑道：“你認識？不會是認錯人了吧。這等奇人異士不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應該不會，此人跟在茶樓見過的一個說書人極為相似。”
顧清風愈看愈發覺得自己不會有錯，又說道：“父親若不信，明淵和驚濤他們也見過此人，喚他們上來一問便知。”
“嗯。”
中年文士點點頭，本來信誓旦旦的教導兒子為人處世，經此一事頓覺索然無味，也沒了說教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