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世道

齊掌柜一聲令下，小廝如釋重負。

整個妙丹樓，誰人不知齊掌柜的為人，若是被其發現你怠工，輕則扣除月薪，重則淪為廢人。

若不是生活所迫，無人願意在其手下做事。

“是！”

小廝卸下心中一塊大石頭，連忙恭聲告退。

一刻都不想在原地久留。

等小廝走後。

齊掌柜邁步走下台階，走到馮小玉跟前，還沒等其開口說話，馮小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齊掌柜，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馮小玉跪在齊掌柜面前，兩行清淚猶如大河決堤。

“誒，你這孩子，怎麼話都沒說就跪下了呢？”

“起來，快起來。”齊掌柜一臉肉嘟嘟的，看起來和藹可親，他伸手要將馮小玉扶起來：“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我娘，弟弟妹妹把葯都吃完了，但病情沒有絲毫好轉，求求齊掌柜出手相助。”馮小玉膝蓋好像是在地上扎了根，完全不動分毫。

“你這孩子……”

齊掌柜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露出一絲心疼之色地說道：“你是要買丹藥吧？你家人的情況我都知道，只要堅持服用丹藥就能好，這樣吧，你跟我進來，我給你取葯。”

馮小玉的這表現，他倒是一點不奇怪。

因為這一幕，在之前發生過很多次。

按照正常流程，此時他就是做好人，將人領進去就行。

通常他這麼做完，妙丹樓的生意便會火爆上幾倍。

那些自詡正道，一顆善心無處散發的人，都會紛紛捧場，表達自己的愛心。

所以齊掌柜自然是樂得如此的。

但今日，無論齊掌柜怎麼拉拽，馮小玉都無動於衷，她的膝蓋像是焊死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齊掌柜面上有一絲不悅，但沒有表露出來，臉上仍是一副善良大好人的模樣，問道：“小玉，你怎麼不走呢？”

“齊掌柜，我……我沒有銀子買丹藥，您能否寬限我兩天，讓我後面慢慢掙銀子還您呢？”馮小玉鼓足了勇氣，抬頭直視着齊掌柜，聲若細蚊地問道。

‘沒銀子？’

齊掌柜臉色微微變了變，連看向馮小玉眼中的柔色都消失不見。

但此時因為馮小玉的舉動，妙丹樓門前已然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若是直接趕走，恐怕是會影響妙丹樓的名譽。

馮小玉心裏此時也直打鼓，她從未這樣跟別人說過這種話。

只不過現在的她身上沒有一文錢，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這麼說。

齊掌柜是一隻老狐狸，愣了兩息，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這個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我知道你家裏有困難，我們妙丹樓，向來都是以天才蒼生為己任的。”

“真……真的嗎？”

馮小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真的，起來吧，跟我進去。”

齊掌柜微微一笑，雙手用力將其扶了起來。

馮小玉聽話地站了起來，跟着齊掌柜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妙丹樓。

“沒想到這妙丹樓還真是有善心啊！”

“還真是，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走！”

一些圍觀之人議論紛紛，說著都往妙丹樓涌去。

人群中。

“看樣子，那妙丹樓掌柜的倒是一個好人。”

韓求道遠遠眺望，扭頭對蘇昊說道。

“可為何我感覺不像呢？”

蘇昊眼神微凝，輕聲自語。

他們一直跟在馮小玉的身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注視之下。

他們也明白了為什麼馮小玉會去偷東西。

妙丹樓內。

齊掌柜神情雲淡風輕，一言不發地向前走着，直到走過平常帶馮小玉拿葯的地方，依舊腳步不停。

馮小玉緊緊跟在齊掌柜身後，大氣不敢喘，心中雖有疑惑，但是不敢多言。

人家掌柜的的願意給自己賒賬，給丹藥救自己的娘親和弟弟妹妹，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自己還有什麼好問的？

馮小玉心裏滿是感激，腦海裏面想着的全是如何報答這位齊掌柜。

兩人一直走，直到來到妙丹樓的後院，才停下了腳步。

寒月高掛，夜色如幕。

齊掌柜背對着她負手而立，馮小玉站在其身後不知所措。

“齊掌柜，我們來這是做什麼？”

馮小玉張望了一下四周，忍不住開口問道。

“把她給我從後門扔出去。”

齊掌柜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話語落地。

後院的房間中，走出來兩名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漢，他們面無表情地朝馮小玉的方向走了過來。

馮小玉愣住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下一刻。

“啊——”

兩名黑衣大漢雙手驀然發力，牢牢控制住了馮小玉，二話不說就按着她的手臂往後門走去。

一股劇烈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

馮小玉懵了，她不知道齊掌柜這是什麼意思！

馮小玉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扭頭看向中年胖子大喊：“齊……齊掌柜，您是什麼意思？是我做了什麼事惹惱了您嗎？小玉向您道歉……”

齊掌柜卻是不耐煩起來：“快把她丟出去！”

兩名黑衣大漢二話不說，架着馮小玉從後門狠狠丟了出去。

“啊！”

一聲慘叫，說話聲音戛然而止。

兩名黑衣大漢把門關了起來。

“沒銀子還想買丹藥，真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齊掌柜大感晦氣地吐了一口唾沫，轉身就要往大廳走去。

這時，後院大門響起微弱的敲門聲。

“齊掌柜，求求你，求求你給我一點丹藥……”

“我娘，還有我的弟弟妹妹，都在盼着我帶丹藥回去。”

“您行行好，給我一點丹藥，我給您做牛做馬都行……”

馮小玉拖着自己那副殘軀，用盡自己最後一點氣力，伸手敲着那堅固而冰冷的大門。

齊掌柜腳步一頓，看着兩名手下說道：“把她給我扔遠一點，莫不要讓別人以為是我妙丹樓欺負了她。”

“是！”

兩名黑衣大漢領命，轉身就要走。

“還有，給她點教訓。”

齊掌柜補充了一句。

兩名黑衣大漢對視了一眼，一拱手，表示明白。

嘎吱！

後院大門被打開，原本已經絕望的馮小玉，眼中泛起了喜色，以為是齊掌柜回心轉意，正要開口說什麼，

兩名黑衣大漢中的一位，毫不猶豫地一腳向馮小玉頭上踹去。

片刻功夫。

妙丹樓後院再無一點聲響。

馮小玉奄奄一息地癱倒在小巷陰影處，眼神中滿是絕望，她很想哭，卻是哭不出一滴眼淚。

為什麼？

為什麼看起來和藹可親的齊掌柜，私下會是這樣子的一個人？

馮小玉不明白……

沒有銀子，求不到丹藥，家裏娘親，弟弟妹妹要怎麼辦，她又能找誰幫忙，她又該怎麼辦？

各種思緒湧上心頭，如同一座巍峨大山，壓在馮小玉的心頭喘不過氣，一股子絕望的情緒蔓延開來。

馮小玉呆愣了許久，忽地伸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再瞥了一眼遠處的妙丹樓後院。

最後，拖着傷殘之身，一瘸一拐地離開。

這一幕。

恰好被察覺到不對勁，匆匆趕來的蘇昊和韓求道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