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歲寒松梅7
閣樓的角落精緻的鼎爐燃燒着香薰,淡淡的煙霧縈繞在房間裏面。
屏扇倒塌在地面,破碎的綢緞散落滿地。
若不是朝寧朝外面逃出去,在這閣樓中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朝寧神色淺淡的上前要扶起屏扇,但這屏扇尋日裏都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將其扶起,更不要說手無縛雞之力的朝寧了。
所以朝寧試了一下,見搬不動,便想直接放棄。
他微微抬起一點的手想要放下,卻被另一隻白皙的手抬起。
朝寧微微詫異的側目,卻見一身黑衣的泊簡微俯下身,那身姿極細,微彎的腰肢劃出柔軟的弧度,她的脊背卻是挺拔,猶如永不會折斷的松竹。
每個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帶了點獨屬自己的氣息,但在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身上,他嗅不到氣息,只聞到像是融化的初雪,清澈水意的涼氣。
她手臂一抬,那對於他來說重的離譜的屏扇便被抬起。
朝寧神色忪怔,看着泊簡旋身坐在了之前賓客位置上。
那桌案上還殘留着狼藉的食物以及酒水,到顯得正襟危坐的泊簡格格不入。
朝寧眼底不由泛起了笑。
“恩人不若坐到我的彈奏的里塌,這裏過於污穢,怕污了恩人的眼。”
泊簡雖覺得坐哪都是一樣,但既然有更好的地方,她自然也不介意挪動。
朝寧洗凈了手,用帕子擦乾,看着一旁連坐姿都是挺直矗立的泊簡,不由心下猜測泊簡的身份。
但無論是哪個身份,就憑泊簡的武力,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恩人今日幫了我,雖說奴家身份低微,但日後有什麼地方用的上的,奴家能做到的,自然義不容辭。”
朝寧一邊彈奏,一邊漫不經心的試探詢問。
“還不知恩人的名諱,年齡幾何?”
“你想知道我的名諱?”
泊簡看着彈奏着的朝寧,他在越女郎的面前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不一樣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之前的事嚇到了他,還是自己嚇到了他。
不過這於她而言只是一閃而過的疑問,她的注意落在朝寧的問話中。
“若恩人不願說也不打緊,恩人氣質斐然,若日後出現在奴家面前,我也能一眼認出恩人。”
“沒有什麼不願說的。”仟韆仦哾
泊簡沉吟了一會。
知道她姓名的寥寥數幾,她自己有時都會忘記自己還有名諱這件事。
隱在影子裏的傢伙,從來都是沒有名字的存在。
她從前被主子以零號代稱,所以她給那兩個撿來的小孩也取了一號二號的代稱。
後來是流浪為了便宜,小主子嫌零號這個稱呼太沒有人氣味,便為她賜了名為泊簡。
“泊簡,我名,泊簡。”
倒是與他一般沒有姓。
朝寧手中的曲子變了調。
結合泊簡的裝扮以及沒有任何標紋的刀劍。
朝寧幾乎猜出了她的身份。
大戶人家才會有的暗衛。
是那個越小姐的嗎?
“調錯了。”
泊簡在變調的一瞬間便指出了問題。
她站起身,從朝寧手下取出古箏,將鬆掉的弦調試了一下,放回朝寧懷中。
“繼續。”
朝寧試探性的撥動琴弦,半垂的睫毛擋住眼裏的疑惑。
一個只會殺人的暗衛,怎麼會懂音律呢?
不知過來多時,外面傳來腳步的聲音,泊簡警覺的站起身,聽着這輕盈的步伐,應該是越泠鳶回來了。
她該走了。
顯然,朝寧也意識到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衣擺,想要站起身,卻直接踩到垂在地面的紅綢。
在他即將摔倒在地面之時,泊簡及時的挽住了他的腰。
被一個女子以如此羞恥的姿勢擁抱的朝寧漲紅了臉。
他看到泊簡挨得極近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如羊脂膏般細膩潔白,藏着薄冰的黑眸倒影着他的身影,他甚至能從裏面看到自己有些慌亂的面孔。
“我……”
“咔——”
門被推開的聲音。
朝寧只感覺眼前一花,泊簡瞬間消匿於他的眼前。
他啞了聲。
“咦?這些人呢?”
越泠鳶走進屋子看到的便是獨自站在原地的朝寧。
朝寧整理好情緒,看向她,懶洋洋的掀起唇。
“怎的回來如此晚?”
那像是勾了絲的媚讓越泠鳶心跳加速。
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道自己迷了路。
但這屋子距離茅房也不過是幾里的路,又怎會有迷路一說。
越泠鳶自己也說不清,她總覺得二樓的亭廊會發生些什麼重要的事,但她等了半天,也沒見着一個人影,所以現在這個時刻才回來。
泊簡藏在房梁之上,看着底下的兩人。
見朝寧將人送到了後院也沒再節外生枝,她不由的鬆了口氣。
“多謝朝公子。”
“無礙,隨手的事,只是這萍水相逢,還不知與姑娘何時才能相見……”
俊美的男子帶着淺笑,上挑的眼尾噙着紅暈,抬手將越泠鳶發上的葉片摘下。
“會見的,一定還會見面的。”
越泠鳶臉頰發燙的痴痴看着朝寧,心裏有些糾結,她確實有點喜歡朝寧,但這小館的身份,雖說是清館,但從現代電視劇以及社會熏染下,她覺得這人肯定是髒了的。
但被這麼一個俊美的男子喜歡或多或少滿足了越泠鳶的虛榮心。
“那再見面,小姐願意為我贖身嗎?”
朝寧將葉片放在唇邊,掀起含着秋水的眸子看着越泠鳶。
“就當是,這次的報答?”
越泠鳶神色僵住,她也是了解不少這裏的物價的,而且上回她去青樓,她為了在神醫面前表現自己的直率有愛心,直接將遇到的,要被賣進來的一個女孩贖身,但沒想到是天價的贖身費。
她自己又沒多少錢,放下義憤填膺的話后自己沒錢替那女孩贖身,可恨的明明是她在幫那女孩說話,那女孩在知道她根本替她贖不了身,不僅沒有寬慰她,還用憤恨的眼神看她。
害得自己在神醫面前丟了臉。
瞧着瞬間又開始支支吾吾的越泠鳶,朝寧習以為常的垂下眸子,也不再逗玩她。
她與那些恩客又有什麼不同?貪戀他的顏色,又在不自覺的看低他,越家大戶,連報恩贖身的錢都付不起。
但他也不能說些什麼刺激這越小姐的話,畢竟,泊簡小姐可是一直在這附近呢。
越泠鳶順利的離開了此處。
而泊簡也一直墜在她的身後。
瞧着總算來到熱鬧的街道,再一拐彎越女郎就可以回去了。
泊簡冷漠的眸色升溫不少。
果然,保護越女郎,還不如在小主子身邊負責殺人來的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