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過去的災難

最終，斯諾不情願地交了錢。

帶着洛平出了酒館，洛平一邊前行一邊在想：要我幫什麼忙呢？該不會要命的忙吧？

他也沒什麼好辦法，也只能跟着斯諾。

這裏看不見月光，也看不見黑色的天，因為這是地下，沒有路燈，只有斯諾手中提着的一個發出黃色光芒的小燈，發出的光芒只能籠罩他們倆稍大一圈。

在幽暗的隧道中，唯有斯諾的腳步聲響起。

他突然開口說：“這裏曾經是流浪漢彙集的地方，那些沒處可去的，失去家園的人，有些將這裏作為落腳點。”

許久沉默后，洛平忍不住問：“那現在他們人呢？”

“或升入高處，或下入地下，人總是有自己的選擇。”

他們經過了一個發著紅色光芒，在隧道靠外側的圓柱形的房間，裏面模模糊糊有個人形的陰影，肅立其中。

“不要靠近那裏，那裏是符文陣點，很危險。”斯諾的語氣變得很嚴肅。

再向下走，走出隧道口，穿過一條十字路口，再走過周圍都是民居的小巷。

這裏很冷清，人不多，都穿着寬大的袍子，行色匆匆。

小巷最深處，一座二層的小樓處，斯諾拿出了鑰匙，打開了生鏽的鐵門。

一進門，就聽見一聲房門的輕響，一個虛弱的女聲響起：“爸爸，回來了。”同時將身子探出來。

洛平也看見了她。

藍色如同倒映藍天的清澈的湖水，小巧的鼻子，蒼白的臉蛋，留到腰間的烏黑長發，穿在身上只有一條洗得有些爛的白連衣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她吃驚着看向洛平，眼睛瞪圓了像一隻小鹿的驚慌的樣子。

她可憐巴巴着看向斯諾：“爸爸，他是誰？”

“你的夥伴，琳。”

他看向洛平，眼神中還有几絲殘留的溫情，輕聲說：“小子自我介紹一下吧，沒有可以自己取。”

洛平一愣，說：“我叫洛……星野。”

“那是我的女兒，琳。”斯諾看向琳說。

“你好，星野。”琳乖巧着說。

“走吧。”斯諾握住琳的手，一起往樓上走。

走到一半，回頭對着還停留在原地的洛平說：“小子，快點跟上來。”

洛平跟了上來，開始思考剛才的言行，之所以把洛平改為星野，是因為名字有指代性，與本人是有着密切的聯繫的，而在超凡世界中這種聯繫是值得警惕的，應該迴避的。

而被殺害的星野是最好的替代了，因為這原本就是他身上生成的亡靈。

洛平飄上二樓，二樓的長桌上，蠟燭燃起了幽藍的火光，這裏有一種很好聞的香味。

琳在椅子上眼睛緊閉，已然陷入沉睡，斯諾還在握着女兒的手，聲音低沉對着洛平說：

“琳從小就得了一種怪病，一種靈魂不斷被吞噬的病，我付出了代價冶好了她，但她靈魂已缺，空缺的太大，已經補不上了，不得已用幽靈果吊命。”

斯諾輕輕摸了一下沉睡中琳的頭，又接著說了一下：“直到我找到一份契約，名為雙子，利用契約，以共生之態，來彌補靈魂之缺。”

“而亡靈是彌補靈魂最好的選擇，我的真的很幸運，遇上了你。”他的眼睛就如同火焰在燃燒。

“實力很弱，幾乎沒有怨恨情感……”

“那之前……”洛平發問。

“哦，我之前只是很好奇，想騙一騙你。

”

洛平內心無語，這裏的人都這麼人心險惡的嗎？

“現在一切你都已經知道了，亡靈小子，作為我的要求，簽下這份合同。”斯諾遞過來一張有看金色的烙印文字的羊皮紙，入手很軟，上面的金色文字，在微微發熱。

這是簽了死約了嗎？洛平想。但事已至此，無從選擇，也無可奈何，況且斯諾還救過自己的命，這是他作為要求的回報，於情於理都合適。

“把手放在上面就行。”

斯諾，將女兒的素白的右手拿出來，用小刀小心劃破了手掌，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然後按在了另一張羊皮紙契約上。

同時，他另一隻手按在了蠟燭，鮮血流到了桌面上的圓形內嵌複雜的魔法符文，那些符文被一一點亮紅光，直到整個法陣都亮了起來。

斯諾低聲說：“以我為祭。”

羊皮紙上的金色文字驟然亮起，紙彷彿像是在燃燒，一股灼熱的力量深入骨髓，深入靈魂，無數道金色文字從洛平的靈體生起，而琳那邊也是如此，金色的文字也從她的身體中生出，以蠟燭為媒介，奔向了雙方，直至深入靈魂最深處。

隨着金色文字逐漸消失。

洛平感覺到一種聯繫，一種可以觸碰了解對方的心靈的聯繫，一種互相牽引的聯繫，從此以後禍福相依，命運已將兩人緊緊的連在一起。

隨後，洛平一頭栽倒在地上，靈魂被強行分了一部分，他已經虛得不行了，昏了過去。

斯諾則是鬆了口氣，想去取紗布包紮下傷口，可他剛起來，便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氣，捂着嘴不斷地咳嗽。

他驚駭着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頭髮全白了，如同刀刻的皺紋遍佈臉上。

……

斯諾坐回了在椅子上，疲憊，彷彿無處不在，無時不刻腐蝕自己的身體，那如山的陰影，只是照在自己身上，就讓自己喘不上氣。

他看向女兒琳，又看了看洛平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浮現一股憂愁，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我死後，他們以何種方式活下去呢？

斯諾看向窗戶，外面永遠是那麼黑暗，遠處還能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槍聲。

我應該早就料到這個結果的，靈魂的修補也需要巨大的代價……也許不該選這個小子的……但是強大的亡靈自身帶的怨恨會讓琳發瘋的……這無路可選，我只能按照命運來走……或許，這些都是個錯誤。

我不該接近她的！

我太過悲哀了，沉湎於命運，沉醉於過去的回憶之中。

斯諾猛然間驚醒，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壽命所剩不多的我不應該想這個。

斯諾伸手取出那把用了十多年的槍，撫摸着上面的精美的花紋，余火也可以燃燒，星星在最後時刻也可以發出最耀眼的光芒，是吧？

他站起身，準備去做應該做的事。

……

當洛平醒來之際，外面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

天是陰的。

洛平才想起來這是在地下，地下是分辨不出白天與黑夜。

與之前不同的是，大概只有微弱的燈光了吧。

洛平看了一眼，她還在沉睡，臉蛋看起來紅潤多了。

在看下自己，虛得不行了。

洛平在心裏輕聲呼喚：系統。

【系統開啟】

【宿主：洛平】

【身份：亡靈（二階）（虛弱）】

【殺戮點數：15＋21】

【抽獎模式，基礎點數：1】

【倉庫容量：10，現有空間，9】

【更多功能請期待系統更新】

抽個獎吧，抽一個能偽裝自己的東西。

洛平選擇：物質→服飾→斗蓬→偽裝

每一次更細的選擇，都將花費2點殺戮點，再走上初始的所需一點，一共是7點。

【獲得了偽裝者斗蓬】

【一件普通軍用光學迷彩斗蓬（間諜專用版），除了偽裝外，就沒有令人值得稱讚的地方】

【已放入倉庫中】

【殺戮點數：29】

要不試一下，信息，選一本比較好一點的功法，快速提升一下實力。

“你在看什麼？”琳的聲音傳來，她的素白的手掌在洛平眼前揮舞：“星野，星野？”

洛平猛然驚醒，下意思在想星野是誰？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叫自己。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

“父親又去打獵了。”琳看着桌上的那張薄薄的紙，上面有幾行文字，洛平回頭看去，桌上的符文，法陣都不見了，只有一根新的蠟燭在燃燒。

琳偷偷看向洛平，看着他在燭火跳躍下的清秀的臉，我好像能感覺他的情緒，他剛才是吃驚，然後又平靜下來……

兩人同時要說話，又同時張口不言。

琳先說話，她看着洛平的臉說：“你要吃飯嗎？”

洛平不知道亡靈吃不吃飯，但他估計是應該不吃，唯一一次餓的時候，是看見被斯諾火焰燒成灰燼的亡靈的殘存的精神力。

“不好意思，我不餓，你知道哪裏有書嗎？”洛平想了解一下這裏的世界觀。

“你等等。”琳蹦蹦跳跳地走下樓梯，而洛平看着燭火下的房間，桌子下放滿了如同化學研究器械的工具，桌子則放着置物的箱子，上面還有一把鎖，在桌子還放着一個小燈泡……就像初中物理做實驗，所發下來的燈泡。

洛平飄了過去，看着上面的燈泡，很小巧，明顯是一個現代工業的產物，而這樣的物品很明顯不可能出自一個以小農經濟為主的封建社會中，那些高樓大廈，研究院也正符合他的判斷。

他又轉念一想，如果根據前世的城市來對比這座城市，沒有一座城市能和這座城市相比，如叢林般的高樓大廈，如蜂巢的居住房間，極其複雜密集的道路，從地下19層一直到據洛平猜測的足有400層高度的密集大廈。

這裏怎麼防火呢？火一但燒起來，一燒最少燒半個城市……正當洛平思索之際，樓梯又傳丁“噔噔”的上樓聲，手上拿着一疊書，放在了桌子上。

“給你的書。”

“謝謝。”洛平拿起了書，並對琳道了一聲謝。

“沒什麼，我去樓下吃飯了。”琳笑着回答，點燃一盞煤油燈，手提着往樓下走去。

洛平看着琳下了樓，然後藉著蠟燭的火光，看那些由琳送上來的書，第一本……竟然是《綠野仙蹤》，什麼鬼，洛平向下翻去，《愛麗絲行俠記》《三隻小豬》……這好像是兒童故事，一直翻到最後一本，是一本薄薄的筆記。

洛平剛想要翻開筆記，卻感覺有點不對勁，他盯着那幾本的書皮看了半天。

不對啊，洛平好像在前世中看過這幾本書，只不過時間過得太過久了，竟然沒有想到這回事。

為什麼異界要用的前世的語言和文字，洛平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從來沒有學過這裏的語言與文字，也沒在亡靈那裏接受過記憶，與斯諾和琳交流的都是前世的語言。

這難不成是平行世界，洛平在心裏吐槽，一個有了超凡的平行世界。

又快速翻了一遍《綠野仙蹤》，如他所料，主角多蘿西，缺腦子的稻草人，缺心的鐵皮樵夫和一隻膽小的獅子，後面的故事情節幾乎相同。

這真是一個魔幻的世界。

洛平又拿起了那本筆記，在暗淡的燭火下，認真看了起來。

開頭第一句話5月16日下午，原來這是一本日記。

【5月16日下午，災難已經發生了，城市已經化為了鬼城，我說服了他們，不要跟着人群走，我們偷偷跑回了鄉下……】

【5月18日，晚，天已經黑了，母親死了，死在了村落里，那些可怕的怪物之中，我逃了出來，在山頂上，看着夜空上如同流星雨般的導彈，飛向我之前的城市，蘑菇雲升起……】

【7月19日，我來到了避難所，又重新開始寫下我的日記……】

好傢夥，這是什麼樣的災難，逃難逃了兩個月，還使政府在國土內部發射核彈，您倒是寫一點，別一句災難一筆帶過。

【……今天的檢查中，我懷孕了，聽着護士的道喜，我內心的空空，與其說是欣喜，倒不如說是惶恐……】

洛平翻到最後的一頁：

【……人體實驗開始了，明天就是抽籤選擇志願者，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讓我的心提了起來……】

又翻回前幾章，發現了有價值的線索。

【政府的異能研究開始了……】

【據點開始被建立，起名叫作空明市……】

【有一些意外服下異獸血的人，突然覺醒了異能……】

這個世界發生過，或仍在處於這場災難的餘波之中，這裏的人們或許仍龜縮在據點之中，那災難的餘波，可能是指文中所說的怪物，也可能指那些不可思議的詭異現象……總之，這個世界絕不太平，很可能就是洛平以前看的小說中的末日情節。

洛平將書合上，正準備放回去的時候，感覺筆記後面的封皮有點凸凹不平，好像是字。

他翻過來，看見用紅色的筆水刻在本子最後面的一段話，那段文字彷彿帶着徹骨的仇恨，帶給洛平涼到心底的寒意。

【祖母請安息】

【我已將我們的仇人一一斬殺】

【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二人再加上負責研究，主導該項目的安道靈的一家十八口】

【只可惜讓安道靈那傢伙跑了】

卧槽，這什麼鬼，這是惹了多少仇，帶了多少恨。

這該不會是斯諾或者他的祖宗乾的事吧。

以後，一定要小心點，小心別被仇人們給認出來，洛平在心裏告誡自己。

正當他準備下樓去找琳確認一下，外面亮了起來，幾道明亮的光就像車燈劃破這裏的黑暗，外面混亂的聲音響起來，槍聲，叫罵聲，砸東西的聲音響個不停……

洛平趴在窗戶努力向外看……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