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掃過終端的電子錢幣餘額后，秦涵夕沉默良久。
最初遇到齊洛菲特，為報救命之恩，秦涵夕花了不少錢請他吃飯，而租房和伙食費也是個大難關。來之前她就已經決定好要獨立生活，不去跟家裏人要生活費了，可現在……
再不想辦法獲得生活費，她就得去校長室申請額外救濟了！
不行，說好要獨立生活的啊！
現在正是周末，她可以乘這個時間去找找工作。但她對天扉市的了解非常有限，登上學園網大致了解了一下學園內招收臨時工的情況，然而現實再次給她打了一棒子。
不少店已經招滿了一年的臨時工，學園網的平台上也有人在求職。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她想起了在入學前在列車上遇到的那位紅髮女生。
照着學園傳輸到個人終端上的地圖，秦涵夕找到了風紀委員會所在地，卻在門口踟躕起來。
不遠處傳來有些耳熟的聲音：“這位同學，你要幫助嗎？”
秦涵夕朝聲音來源看去，杜舟正朝她走來，見是她，杜舟訝異了一會，旋即笑了起來。
“秦學妹，你來風紀會有什麼事嗎？”
“杜學長好，我來找五十嵐學姐。”
“五十嵐楓今日外出任務了，起碼要過一兩天才能回來。”
這也太不湊巧了。
見秦涵夕一副泄了氣的沒勁兒樣，杜舟問道：“你有什麼事，不妨跟我說說？”
“我想找一份兼職。”秦涵夕說道，“什麼樣的都行，只要合法。”
“什麼樣的……都行？學園的生活區你去過了嗎？有些店面還沒開放，你或許可以去碰碰運氣。”杜舟思慮片刻，向秦涵夕拋出橄欖枝，“你要不要來風紀會試試？馬上就要社團公招了。”
“風紀會那邊我會考慮的，我擔心我的能力不足以勝任。”秦涵夕對杜舟鞠了一躬，“謝謝杜學長了，我先去生活區看看，有時間再好好感謝杜學長。”
杜舟點頭，又道：“還有一種更加容易獲取資金的辦法。”
“啊？”
“任務欄。你在學園系統里可以找到。我也需要去忙點事情，有空再見。”
他笑了笑，扭頭離去。
?
按杜舟所說，秦涵夕沿着生活區一路找沒有開門的店面，果真有那麼一兩家關着門，其中一家剛開門，是家甜品店，店主是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女，很熱情地邀請秦涵夕來嘗試店裏的甜品。
正好時間也到了晌午，秦涵夕挑了外面的位置坐下品嘗。
慕斯的口感很好，秦涵夕抿了抿，它便在秦涵夕的口中化開，但是味道有點太甜了。秦涵夕心裏有了怎麼改進這個慕斯的方案，伸手去拿另一個盤子裏的馬卡龍，耳邊炸一聲響，炸得她耳膜生疼。
一陣強風吹得秦涵夕頭頂的遮陽傘一抖，秦涵夕的心也跟着一抖。她狐疑地別過頭，一把大砍刀朝她飛來！
秦涵夕：“……”
她趕緊側過身子躲開，大刀擊中椅子，把椅子打翻后消失了。
“幹什麼啊！不是不允許學園紀念日以外的時間在生活區打架嗎？”坐對麵店面吃飯的也被波及了，頗為不悅地朝刀飛來的那處看。
那邊傳來極其囂張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連刀都丟不準，你的身體細胞老化了吧，伊格尼魯！”
“得了早衰的是你，舉個桌子才扇出這麼丁點風，生火都不夠看的！”
“你再說一遍！”
身材完全算得上高大魁梧的男生整個人蹦了起來，
抄起身邊還勉強沒倒的椅子便甩向那叫伊格尼魯的男生。伊格尼魯也不示弱，剛才擊中秦涵夕位置的那把大砍刀再次出現，他握住大刀，用大刀側面使出打棒球的姿勢拍飛飛來的椅子。
乘對方防禦的時間，伊格尼魯大喊：“狙他，蘇空皓！”
大個子更加防備，舉着椅子注意四下隨時可能射來的子彈。
半晌過去，沒聽見一聲槍響，只有因為他倆打架“贏”得的罵聲。
“人呢？！”伊格尼魯叫道。
“怕是躲起來了吧！那小子上年不是就被刺激得……哼。”
秦涵夕的餘光瞟見一個移動的雜草……不是，頂着雞窩頭的男生。那男生也察覺到了秦涵夕的目光，尷尬地跟她打招呼：“嗨……那個，能別說我在這嗎？”
秦涵夕：“……”
“風紀會出勤，請同學們讓讓路——”
中氣十足的女聲把伊格尼魯和他的對手嚇破了膽：“伊格尼魯、荒木吾，速來受死！”
兩人扭頭欲逃，伊格尼魯猝不及防地被一人按倒，荒木吾則被踢中膝關節，腿一失力，跪了。荒木吾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看見把自己踢跪的女生，麥色的臉上非常明顯地白了一瞬：“夏、夏琳娜……”
“嗯，中午好啊。”夏琳娜點點頭。
“憑什麼修庚捆我，夏琳娜捆他！”伊格尼魯忿忿不平，“蘇空皓呢？真不出來了？”
修庚的頭轉向秦涵夕那邊，桌底下的蘇空皓瑟瑟發抖。
“別什麼壞事都捎上蘇空皓！尤其是違反學園規定在生活區干架！”佩戴着藍白光環狀袖章的短髮女生咬牙道，巴不得朝惹事的兩人頭上招呼一巴掌，“看你倆乾的好事！伊格尼魯，先記你一筆，等會長回來有你好受的！”
“活該！”荒木吾馬上幸災樂禍道。
“別急着笑，”夏琳娜把荒木吾押到臨時監護車上，“你們平分損失，並且，荒木，學園長有請。”
伊格尼魯正打算大聲嘲笑回去，讓領頭的短髮女生惡狠狠地把話給瞪回肚子裏了。
風紀會終於壓着兩個罪魁禍首離去，藏桌底下的蘇空皓也出來了，鬆了一口氣：“還好風紀會來得快……”
“你還好嗎？”秦涵夕問道。此時頭髮凌亂的蘇空皓臉上還殘留着些許驚恐，像是受了驚的兔子，秦涵夕問他話，他反應了好久才回道：“啊、啊，我沒事，習慣了。”
蘇空皓盯着秦涵夕的眼睛一會，“你是秦涵夕？”
“是的，怎麼了嗎？”
“唉……要是我能跟你一樣強就好了。”蘇空皓難過地低下頭，“那樣就可以保護別人了。”
“我沒有那麼強啦……”秦涵夕擺手，“店主的攤子都被弄亂了，我先收拾一下！”
“我……我幫你。”
兩人很快把散亂的桌椅收拾完，躲在店裏的店主終於出來了，感激涕零地謝謝秦涵夕和蘇空皓，拿出店裏的一些甜品送兩人。蘇空皓和秦涵夕都推辭不要，見推脫不掉，秦涵夕趕緊開始跑路，不知怎的，蘇空皓居然也跟着她跑掉了，獨留店主一人在風中凌亂。
“慢、慢點，秦涵夕！”蘇空皓在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她，秦涵夕這才停下來，等蘇空皓跑到她身邊。“你跟着我做什麼……”秦涵夕瞅着他，“我接下來打算去接點委託做，我生活費要不夠了。”她打開終端在學園系統里找，果然有這一塊欄目，點開后裏面的東西五花八門的。有找東西的、修東西的、打掃清潔的，甚至還有一些奇怪的任務……
“能不能帶上我……”蘇空皓一臉愁苦，“如果我就這麼回去了，等會伊格尼魯指定要說我，還要我跟着他的……給他們打雜好累。”
……他到底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他都這麼說了，秦涵夕覺得不好拒絕他。於是秦涵夕嘗試點開一個任務，內容是替人尋寵物，一隻金色的哈士奇。接取任務后，她的終端上就顯示出了坐標——主人有給這隻狗狗植入晶片，放到任務欄上是因為主人自己外出不在家，不得不託人去找。
?
循着坐標，秦涵夕和蘇空皓走到了城裏一家酒吧的門口。這家酒吧不大，裝修風格也比較簡單，但比起尋常酒吧要更加乾淨。走過安檢門，秦涵夕穿過人群尋找照片上的那隻金色哈士奇，明明那隻哈士奇就在附近，但她完全沒有找到類似的物體……奇了怪了。哈士奇不是以鬧騰出名的嗎，這隻居然不鬧騰？
秦涵夕遠遠看見舞台下一撮長長的金色的毛。她從幾條長沙發間走過，果然看見一隻跟照片一模一樣的金色哈士奇，它正哈着氣望着舞台。
“秦涵夕？”
耳畔傳來有點熟悉的聲音。秦涵夕順着哈士奇靠着的腿將視線上移——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抱的寧麟雅正頗為驚訝地看着她和她身後的蘇空皓。
“你看起來挺乖的，原來也喜歡上這種熱鬧地方？”寧麟雅看着她，嘴角上揚，“沒想到啊。你身後那位是？”
“他是蘇學長。”秦涵夕看着他，無視他身邊的女孩，“我是來找狗的。”
“狗？你帶着個人過來找狗，難不成你喜歡……”
秦涵夕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總感覺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她指着寧麟雅腿邊的狗說：“是這隻狗。”
寧麟雅咳嗽一聲：“好吧，我誤會了。這傢伙在路邊突然就朝我撲過來，然後黏着我不放……是它的主人要找它回去吧？”
秦涵夕點頭，巴不得現在就領狗回去，因為寧麟雅剛才說的導致她現在對這裏有些莫名地不舒服。
寧麟雅伸手拍了拍哈士奇：“回家。”
哈士奇站了起來，尾巴搖得很歡，直勾勾地盯着寧麟雅，但就是不走。
“……你該不會想我跟着走吧？”
哈士奇汪了一聲，尾巴搖得更歡了。
“你自己走。”寧麟雅道。
秦涵夕想把哈士奇抱走，然而哈士奇非常不配合，執着地望着寧麟雅。寧麟雅微嘆一口氣，推開身邊的女孩，起身道：“我等會回來，總不能晾着我同學不管。”
兩人一前一後，中間夾着一隻狗子，後面跟着一個蘇空皓，一路上完全沒有互動。
但走到哈士奇的“家”前，兩人發現，這個家在一棟老樓的樓道中，一扇已經鏽蝕的鐵門后。當哈士奇到達鐵門前，門自動打開了，撲面而來的一陣塵風吹得兩人猝不及防，連連咳嗽。
“這地方怎麼全是灰塵……還有蜘蛛網？！”寧麟雅頗為詫異，“沒來錯地方吧？”
“汪！”哈士奇叫了聲，像是在回應他的疑問。
這個房間並不大，灰塵在地板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天花板的燈還能亮，但僅僅只夠他們看清房間的大致模樣。哈士奇鑽進一個角落，從裏面叼出一袋已經開封的狗糧，放到兩人面前，坐下搖起了尾巴。
秦涵夕拿掉封着袋子的夾子，發現裏面的狗糧已經變質，完全不能吃了。
“已經壞掉了。”她沖哈士奇搖搖頭，哈士奇低下頭來，嗚咽了一聲。
寧麟雅四下環顧了好一陣：“這得多久沒人住了，你那個任務的發佈人是狗主人嗎？”
“我也不清楚，任務欄里的發佈者說主人長時間不在家沒空照顧狗狗。”
此時秦涵夕的終端突然響起，一個未知號碼的通訊打了進來，她接起通訊，一個女聲響起。
“請問是秦小姐嗎？我是尋狗委託的發佈人。”
“我是，請問怎麼了？”
“那個……找到元寶了嗎？啊，元寶是那隻狗狗的名字。”
秦涵夕看了一眼哈士奇，蹲下身來招呼狗狗過來：“嗯，找到它了，你聽聽。”
“汪！”哈士奇很配合地叫了一聲。
“一聽就是它啦。元寶，你也太能跑了……”
“你是它的主人么？”寧麟雅沉聲問道。
“元寶嗎？我不是它的主人。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哈士奇依然搖着尾巴，蘇空皓很積極地去逗弄它，全然不知道身邊的兩人和通訊那段的人在說什麼。
“那它為什麼還留在這裏？不送它去找個新的領養人？”
“之前給它找了好幾任領養人，它每次待在新家裏不過幾天，就會自己又跑回來，怎麼樣都留不住。”另一頭的女性嘆氣道，“這裏是它的‘家’，它認定了這裏，所以不肯走。我在離開天扉市之前一直照顧着它，現在我沒有空，只能靠着晶片看它在哪，離家久了，就發委託讓人找找它。”
元寶仍在搖尾巴。
秦涵夕最後決定給元寶的家打掃一下，蘇空皓閑着也是沒事，就跟着她一起打掃。寧麟雅起初在旁邊看着她打掃，但還是選擇一塊打掃。三人將房間打掃乾淨后，委託人提高了委託金額，將錢轉給了秦涵夕，秦涵夕打算把錢分一半給寧麟雅，被寧麟雅拒絕了。
“你別忘了我家很有錢。”寧麟雅道。
秦涵夕：“……”怎麼感覺突然被凡爾賽了？
“我可走了。”
寧麟雅轉過身的時候下意識笑了笑。
離開元寶家后，蘇空皓一路都悶悶不樂的，那股鬱悶勁兒甚至讓秦涵夕都不由自主地去看他，想問個究竟。“你怎麼了？”她開口問道。
“我……我想起我的前輩了。”蘇空皓盯着地面就沒轉移過視線，“之前我住的地方也跟那隻狗狗一樣亂，認識了前輩之後，他不僅會輔導我的學業，還總是幫我收拾亂糟糟的家，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是‘伊格尼魯’嗎？應該不是吧……”
“他是跟我同屆的，前輩比我大一屆。”蘇空皓道。
秦涵夕道：“感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你怎麼不去找他呢。”
“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希望他是轉學了，甚至是退學了，但是……他失蹤了。”蘇空皓的情緒糟糕到了極點，“我真的是個廢物，讓前輩那樣操心我，害得他再回不來了……要是我那時再強一點，至少能自保不用他操心，也許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