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但是顯然全場沒有人在意菜菜的感受。
凱亞和司露打完招呼,已經自顧自地坐到了默菈的旁邊,招來查爾斯給他點酒。
查爾斯從剛才起就發現了酒館中空氣不對,縮到了角落裏安靜如雞,此時被凱亞喚了過來只能硬着頭皮上。
“凱亞隊長,想喝點什麼?”
凱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默菈:“這位勞倫斯先生點了什麼?也給我來一杯就好。”
默菈壓下唇邊笑意,沒有說話。
查爾斯撓了撓頭:“……那個,勞倫斯先生說,一會兒有買單的人來,客隨主便,就沒有先點單。”
司露適時接話,她挑了挑眉,“看來凱亞隊長就是默菈先生說的‘買單的人’?”
凱亞聽了這句話后倒沒什麼反應,臉上挑着那抹慣常的笑容,連弧度都未變分毫。
“那就……三杯‘午後之死’,我和默菈先生各一杯,至於剩下的一杯嘛——”
說著,凱亞的目光由默菈轉向了一旁的司露。
“——司露小姐不是蒙德人,想必還未見識過這座自由之都潛藏在清風眷顧下,隨性肆意的暴烈一面吧?”
凱亞的語調很平常,像是在形容那種名為“午後之死”的美酒,又似乎在暗示些別的東西。
司露垂眸掩下眼中的笑意,緩緩開口道:“事實上,我已經見識到了,凱亞隊長。”
“哦?”小麥膚色的騎士長眉輕挑,彷彿對她的話很感興趣。
司露撐着下顎,目光在旁邊一直未曾開口的迪盧克臉上轉了一圈,而後淡淡啟唇。
“深淵教團對蒙德城圖謀不軌,預計在近期風魔龍襲城的當口,發動對蒙德城的侵襲。”
“哐當”一聲,是吧枱內的查爾斯砸落調酒杯的聲音。
而相比起一驚一乍的酒保,在座的其餘四個人就平靜了許多,就好像司露剛剛說出的不過是“明天會下雨”這樣微不足道的事。
“司露小姐消息真靈通,”凱亞笑出了聲,“這樣的機密,連我們日日前往城外清剿魔物的騎士團都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真是慚愧。”
司露不接他的話茬,只是瞥了迪盧克一眼:“歸功於迪盧克老爺高效的問話方式。”
趴在司露脖子上的菜菜呲着舌頭縮回了腦袋。
高情商:高效的問話方式。
低情商:嚴刑逼供。
凱亞於是將目光轉向了迪盧克:“說起來,今天不該是迪盧克老爺去視察晨曦酒庄商隊的日子么?倒是難得在蒙德城看到你。”
迪盧克沒有理他,冷淡的目光中明晃晃地掛着“關你什麼事”這五個大字。
兩次試探都被司露和迪盧克擋了回來,凱亞沒什麼氣餒的表示。正巧這時查爾斯將三杯午後之死端了上來,而後將迪盧克的葡萄汁也放到了他的面前。
默菈的指尖在酒杯上摩挲片刻,突然端起了杯子,輕笑着開口。
“那麼,為了各位本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卻奇迹般地在此刻相聚的緣分,乾杯?”
漂亮話都說出來了,再不舉杯也不合適,凱亞和迪盧克已經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司露剛想拿過自己的杯子,突然一隻帶着黑色手套的手擋住了她。
她抬頭一看,是迪盧克。
他的指尖有分寸地沒有觸碰到她,而是去擋了她的杯子,暗紅的雙眸凝着她,冷淡,卻隱含關切之意。
“午後之死是烈酒。”
司露感激地笑了笑,“謝謝迪盧克老爺的提醒,我會量力而行。”
大概是十點的好感度加成,又或許是這位貴族青年自帶的紳士風度,在司露碰杯象徵性地喝完一口后,迪盧克喚來了查爾斯。
司露本來以為他是讓查爾斯來幫自己換酒,卻沒想到他只是側了側頭,語調平和地問自己:“要吃點什麼墊一墊肚子嗎?”
司露這下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不挑,隨意來點就行。”
查爾斯就又上了幾份莊園烤鬆餅,司露就着糖漿吃完了甜滋滋的鬆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甜食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
她看了一眼桌子那頭還在和凱亞扯皮的默菈,轉向了迪盧克。
“迪盧克老爺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
迪盧克握着刀叉的手一抖,在盤子上劃出“刺啦”一聲。
——實話說,雖然熟悉迪盧克的人都了解他外冷內熱的性格,但司露大概是第一個真正把這句話說出來的人。
迪盧克不知道她從哪裏得出來的結論:“因為我給你開了高薪工作?”
司露笑出了聲,“不,因為你明明擔心我喝醉,卻沒有直接給我換酒,而是讓查爾斯給我上了食物解酒。”
迪盧克垂了垂眼:“你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你有能力為自己的決定負責,規勸與善後是恰到好處的善意,擅自替你做主就是僭越了。”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司露聯想到群友給她科普的關於迪盧克的一些故事與做法,她眨了眨眼。
“這也是迪盧克老爺對蒙德的態度嗎?”
迪盧克沒有說話。
“西風騎士團,或者說得明確一些,如今的代理團長對蒙德的關照過於無微不至,連找貓這樣的小事都要親力親為,比起‘守護’,這已經是‘溺愛’了。”
司露不介意迪盧克的沉默,她繼續說:“而迪盧克老爺的做法是,替這個被過度溺愛的孩子‘兜底’——比如今夜的深淵教團獵殺行動。”
西風騎士團可以自己解決的困難,他放任他們努力,而一旦事態失控,便是“暗夜英雄”上場的時刻。
尤其是在蒙德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現在。
迪盧克全程都安靜地聽着司露的話,不置可否。
而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對話的凱亞和默菈也看了過來,凱亞看着司露,藍瞳中溢出興味的神色。
“司露小姐只是旅居蒙德,倒是對城內的一切了如指掌。”
司露聳聳肩:“琴團長對於蒙德城居民的難處親力親為,早已不是大新聞了。”
事實上在他們倒轉時間的這幾次中,她一次次地看着琴團長去幫瑪格麗特小姐找貓,到最後忍不住直接給她指明了方向。
凱亞的指尖在杯子上輕點兩下:“那麼,司露小姐對此的評價是?”
司露答得很乾脆:“雖然我已經旅居過不少國家,但我自問還沒有足夠的眼界與資格去評價一位國家現任的最高管理者。”
說著,她頓了一下,緩緩道:“但是,至少從結果上來看,琴團長的做法有效地安撫了封城后,蒙德居民惴惴不安的情緒,她是蒙德與西風騎士團的支柱——目的已經達到,過程便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她這話顯然深合凱亞的意,從系統提示的“凱亞好感度增加2點”就能看出來。
司露:……嘖,真摳,剛剛她說完迪盧克,人家可是給她漲了5點好感呢。
但是好感還是次要的,她這一番彎彎繞繞的最終目的還沒達成,話題遲遲回不到正軌,多少讓她有些心焦。
她還以為在爆出深淵教團的行動后,能引起凱亞的興趣,從而順理成章地引出“自己也想跟着他們出城清剿魔物”的話題。
迪盧克也是,雖然此刻已經是15點好感,但看上去還是不夠信任她。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又快到了清晨,司露沉吟了一瞬,還是決定走一步相對冒險的棋。
[私聊]司露:準備好,兜底計劃啟動。
[私聊]摩拉單推人:妥。
司露站起身,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泛黃的捲軸——就像是平時深淵法師那些掉落物一樣,但捲軸上卻不是那些尋常的、看不懂的文字,而是有心人一眼便能翻譯的深淵語言。
她將個捲軸模樣的紙張攤開在迪盧克和凱亞面前,開了口。
“這個東西,我本來一直沒有想好要交給誰,但恰巧今晚碰到了迪盧克老爺和凱亞隊長。”
凱亞離得近,伸手接過紙張,在上面掃了一眼,而後微微一頓,將紙張遞給了迪盧克。
迪盧克接過,讀完后臉色也沉了些許。
默菈見兩人這幅樣子,也湊了過來,而後無趣地撇了撇嘴:“這什麼東西?怎麼和鬼畫符似的?”
司露睇了他一眼:“這是深淵文字。”
凱亞挑眉:“你認識深淵文字?”
司露搖頭:“只能大致認出文字種類,但不了解意思。”
對於一個在大陸旅居的旅行者而言,這是合理的。
她看着兩個人,在他們開口詢問前,直接解釋了前因後果。
“今天早晨在東門附近有一個鬼鬼祟祟的深淵法師路過,守城騎士們應該有人見過。守城騎士們和它起了衝突,我本來想上去幫忙,但是它匆匆逃走了,之後我就在地上撿到了這個東西。”
凱亞凝眉思忖了一瞬,早晨確實接到報告在東門有深淵法師的蹤跡,但因為近期魔物肆虐的報告太多,而這個法師在報告中只是“路過”,沒有造成什麼實質影響,便被暫時擱置了。
司露的解釋還在繼續:“我認出這是深淵文字,但是不懂是什麼意思,又覺得事關深淵,這麼重要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出去。”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她一開始沒有上報騎士團——畢竟她只是一個外國的旅行者,沒有任何接近騎士團核心成員的機會,而這種東西,她又不放心隨便交給一個普通騎士。
“我在城裏守了一個白天,想看看琴團長會不會再出來幫瑪格麗特小姐找貓,但很可惜沒有。”
……這一句看似有點離譜,但放在任何小事都親力親為的琴身上,又很合理。
“但是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太踏實,入了夜就想到去東門看看,畢竟白天就是在那裏發現的那個法師。”
之後的故事就很好解釋了。
“在那裏我碰到了正在清剿法師的迪盧克老爺。”
迪盧克的腦筋轉的很快,聽她這麼一說,突然反應過來。
“所以司露小姐那句話……”
司露知道他指的什麼。
“是的,當時我只是想找個借口,將迪盧克老爺帶去一個隱蔽點的地方。”
說著她看向迪盧克,紫眸中滿是認真與誠懇的神色,“我真的沒有饞你身子。”
迪盧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