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比斗(三)
剩下一個任明昭,樓絨絨看向她的時候,任明昭自覺便開口道:
“我是習武之人,遠球倒還將就,只是平日裏未曾練習過複雜些的地形,也不會那麼多花招。”
其實這一世她並沒多熱衷捶丸,是前世被困於後宅之中,無奈之下以捶丸解悶,但院子狹小,沒有那麼多複雜變化,故而這般言語。
這樣一來,樓絨絨便對自家隊伍的戰力有個比較明晰的認知了。
別看來了十個人,其實真正能打的,也就碧遙、南芷芊、任明昭和樓絨絨四個,南芷涵勉強可以湊個數,想贏於倚竹他們,實在是有些艱難。
在樓絨絨這邊捉襟見肘的時候,於倚竹那邊,卻是有些挑花了眼。
大家捶丸技藝都不算差,有些水平略遜些許的,卻是平日裏最得意討好她的,也有水平好些的,但卻跟她算不上特別親熱。
譬如站在最角落位置,顯得頗為靦腆安靜的藍家庶出六小姐,今年同她同歲,也是十七,因為主母磋磨,愣是還未許了人家。
同她交遊,大約摸也是想借一點她的勢,試圖逃脫主母的控制,將自己嫁出去。
同她靦腆安靜反差極大的是,這位藍家六小姐,捶丸卻很是不錯,只是平時從未敢在主母面前顯露,若非想同於倚竹攀上關係,恐怕這位六小姐也不會將自己擅長捶丸之事顯露人前。
此時的藍語琴,卻未曾注意到於倚竹在自己身上遺落的目光,反倒盯着不遠處的樓絨絨,長久地出着神。
她沒料到,會在這樣的情景,遇見樓絨絨。
六年過去,樓絨絨的面容已然長開了不少,然而眉目間的神采還是一樣令人移不開眼。
六年前,她曾在彩雲樓,被嫡姐藍語嫣當場羞辱,是樓絨絨一句話替她解了圍,讓她免去了年節時竟連件新衣都沒有的窘境。
也許現在看來一件衣服其實沒什麼,但對於那時尚且對生活心懷幻想的她,這卻是天大的恩情了,足以令她一直記在心裏,哪怕如今想起來,依舊會心懷感激。
“語琴?語琴!”
於倚竹連着叫了好幾聲,藍語琴才倏然從回憶中驚醒,慌忙道:
“是!我在!有什麼事嗎?”
於倚竹旁邊的小跟班當即便道:
“倚竹都叫了你好久了,你是想什麼這麼出神,半天都沒應聲?!”
藍語琴靦腆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柔聲問道:
“是……需要我做什麼事嗎?”
於倚竹早就習慣了她這個唯唯諾諾、老是神遊天外的性子,也沒多說,直接吩咐道:
“一會兒比試,你第二洞和第三洞下場。”
顯見得,到最後,於倚竹還是選擇了更保險的做法,讓技藝更深一籌的藍語琴出場兩次。
於倚竹身邊的小跟班則在於倚竹說完后,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臉上一副炫耀的神色,藍語琴看在眼裏,猜測於倚竹多半會讓她第一洞下場。
果不其然,當莊園中的僕從們各自設好球窩、彩旗和發球枱后,於倚竹這邊便是於倚竹,方才那個小跟班,還有另一個技術還算不錯的小姑娘一起上了場。
幾人都以為樓絨絨一行人,第一洞,必然也會派高手上場,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第一個上場的就是眾人公認球技最爛的蕭玉兒,而後是任明昭和南芷涵。
在於倚竹一行人傻眼的同時,樓絨絨甚至還對於倚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於倚竹原本沒想那麼多,但看到這個笑容,卻不由得懷疑起,對方是不是給自己下了什麼套,但自己卻未曾察覺。
這樣的疑慮一直持續到場中,以至於令於倚竹哪怕捶丸時也心神不寧,不自覺便受了些許影響。
莊園中專門聘來監督和判別輸贏的先生將雙方訂立規則宣讀了一遍之後,眾人便都來到發球枱處,依次向著球窩拋球,然後按照球離球窩的遠近決定擊球順序。
蕭玉兒雖然打球不擅長,但力氣卻遠超在場諸位,掄起胳膊直接便將球丟出了老遠,是幾人之中距離球窩最近的,便排在最後一個擊球。
到底是年紀小,南芷涵則是幾人中丟球離球窩最遠的,於是第一個擊球。
第一處球窩在五十步左右的一個土坑裏,屬於凹勢,彩旗插在一處滿是沙土的淺坑裏,若幾人能看見此處地勢,便能知道,發球枱同球窩之間並不是簡單兩面高中間低的地勢,反而有些蜿蜒走勢,若是取中路直擊,很容易打偏。
南芷涵思量片刻,從一旁僕從端着的籃子裏取出一根攛棒,她自知本事不大,沒打算出奇招,乖乖側身而立,雙手握住棒身,球棒直立對準球心,深吸一口氣,對準球窩的方向,用力揮棒而出。
只見木丸應聲而滾,直直向著球窩的方向而去,在快要到達球窩附近時角度微微偏差,憑藉慣性爬上了一小段坡度,靜止一瞬后又落了下去,竟又往回走了一截,離球窩更遠了一截。
待球完全靜止后,球童過去在球的右邊劃了一條線,下次南芷涵擊球,便要從此處再擊。
南芷涵懊惱地皺了皺眉,但也只能讓開,讓於倚竹一邊的人擊球。
樓絨絨卻沒南芷涵那般失落,她看得清楚,雖說南芷涵這一球距離球窩不算太近,但在兩邊高中間低的地勢中,因為重力的作用,她的球恰巧擋在了發球枱距離球窩的必經之路上。
果不其然,第二個擊球的人面色並不算好看,她本來是打算在南芷涵出醜之後好好露一手的,然而南芷涵這一球卻打得實在無賴。
本來也打算用地滾球的她,不得已取出一根打飛球的單手撲棒,木丸被打飛出去,從南芷涵那一球上方飛過,落在距離球窩更近些的沙地上,滾動了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
之後的人更近一步,所打之球也離球窩比南芷涵近上許多,而後是於倚竹,她取的是一支適合更遠距離的單手杓棒,一出手,眾人便看出了差別,她這一球幾乎是完美地掠過半空,落在了距離球窩近處,顯而易見,若再給她一棒的機會,這顆球必然能進。
緊隨其後擊球的則是任明昭,她這一球倒是出乎眾人意料,也落在了離球窩不遠處,但好巧不巧,竟落在了於倚竹後方的位置,雖說並非緊挨着於倚竹,但也足以限制下一次擊球時於倚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