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打工人的第八十六天
“天國號”方面沒有回應宗像禮司的搜查申請,所以Scepter4準備強行登陸拘留白銀之王，但不料驟變陡生，“天國號”離奇自爆,在日本高空航行七十年之久的都市傳說在頃刻間毀於一旦。
似乎是以這一事件為起始,赤青兩王氏族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宗像禮司勒令下屬加強巡邏,但凡遇到尋釁滋事,即刻拘留,不得釋放。
但這其中有多少是HOMRA主動挑釁,有多少是JUNGLE的玩家渾水摸魚,就不得而知了。
國常路大覺因為這事特意召見了宗像禮司，雖然在這次會面之前,老頭子已經派遣“兔子”們接手了“天國號”上第一王權者的遺體,這位德勒斯頓石板體系的最初締造者在長達半個多世紀的遨遊后再次回到了地面。
因為王權者“不變”的特性，他的軀體經歷了爆炸、大火、高空墜落後依然完好,若有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這個俊美的年輕男人只是陷入了一場冗長的睡眠。
不......霧仁跪坐在他鄰居家的矮腳桌前，看着面對米飯虔誠祈禱的白毛少年,白銀之王不僅早就脫離了高高在上的飛船,還對目前有人準時準點投喂的生活適應良好。
至於感慨者本人自己也是“準時準點被投喂”的生活殘障人士一員這種事......不必再提。
牆上的掛壁電視正在報道鎌倉花道毛利集團總部近日受到黑客攻擊，集團旗下多家公司受累暫時關閉伺服器的金融大事件,電視台受邀專家致力於從集團負責人的措辭中找出集團資金鏈斷裂面臨破產危機的蛛絲馬跡,但是“似乎”“彷彿”“大概”了好幾個來回，凌厲的言語攻擊也沒有使對面那位着裝一絲不苟的女性露出一點破綻。
所謂黑客攻擊其實也並不一定就是非時院的手筆,只是自從霧仁向國常路大覺表達了個人能力不足以完成交易的意願后,黃金之王收回了自我領域內對毛利集團的優待,庇護之外的經濟體一時半會不會有不長眼的傢伙來正面討打,但是暗中的試探卻是少不了的,黑客的手段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遠在鎌倉，毛利集團與非時院關係急轉直下的原因除了毛利霧仁，毛利亞子不做他想，董事長大人當機立斷，即刻劃分與非時院的一切關係，既然要斷，就斷得乾淨，在黃金之王的羽翼下生存了十幾年，一朝撕開保護傘，會流血是必然的。
令人意外的是，毛利集團在分割與非時院利益的同時竟然還在商業領域堂而皇之與對方競爭，雖然他們的勢力遠不如非時院，但好歹也是發展了數十年的龐然巨擘，爭執之下，竟然也暗暗有幾分分庭抗禮的意思。
但無論如何，屏幕外的內行人都得到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毛利集團與非時院的蜜月期，已經結束了。
“霧仁同學，你還好嗎？”伊佐那社將夜刀神狗朗遞來的飯菜一字排開，有意阻擋霧仁看向電視的視線，自從霧仁開始到隔壁蹭飯，他就一力包攬了三人一貓所有的伙食費，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也知道了他們的鄰居是日本第一大財閥的繼承人。
但最近這段時間霧仁同學來得不勤，宿舍找不見人，學校那邊也常常請假，或許是因為家裏出了事情？伊佐那社如此揣度，但是因為近期自己也被捲入追殺不得脫身——他剛剛從駕駛事故的直升機上逃出生天，故而也沒什麼精力照顧這位沉默寡言的鄰居同學。
“我沒事。”霧仁從善如流地將注意力從電視轉移到飯菜上，有了他的鈔能力加持和夜刀神狗朗精湛的廚藝，這頓飯色香味俱全，簡單又不失趣味。
為了完成JUNGLE的任務獲得遊戲點數，他在外總是隨便對付一口，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滿足口腹之慾了。
伊佐那社貼心地遞上從夜刀神狗朗手
中接過的一碗白米飯，神情猶豫地看着霧仁，經濟上的事情他不懂，小黑和貓兒也從來沒有涉及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看鄰居這幾日言辭愈發寡淡的樣子，毛利家遇上的麻煩可能不小。
三人一貓沉默地進食，連一向閑不住的少女也在謎一般的氛圍中安奈下自己活潑躁動的本能。
“轟隆！”
一聲炸裂天際的巨響擊穿了眾人的耳膜，午飯後的困頓隨之一掃而光，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同時看向窗外，發現不遠處教學樓正中鑲嵌的巨大時鐘，已經在傾頹倒塌的邊緣瘋狂試探。
所幸這個時間點，同學們大多三兩成群在食堂用餐，建築物倒塌的危機暫時不會波及他們。但看着來勢洶洶的樣子......
“小黑，這不會是——？”伊佐那社憂慮地目視窗外，這麼強大的力量，簡直見所未見。
馬尾青年放下手中的碗筷，執起一旁的長刀，點頭，“啊，第三王權者【赤之王】周防尊和他的暴力團伙。”
“小黑，”白髮少年收回遠眺的目光，他站起來，看向同伴的眼神清澈透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想到下一次危機來得這麼快。”
夜刀神狗朗端坐在矮腳桌邊，不發一言。
“要問問一言大人嗎？關於接下來的行動。”伊佐那社問。
“一言大人？”
“嗯嗯，一言大人不是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嗎，現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他一定會為我們指明方向的吧。”
夜刀神狗朗伸手向懷中掏出錄音器，但再按下播放鍵之前又把東西放了回去，“不，現在這種情況，要做什麼顯而易見吧。”
他執刃而立，“當然要去救菊里同學他們。”【注1】
聽到與自己心中一致的回答，伊佐那社燦然一笑，“嗯，當然。”
一旁的貓咪少女則一把抱住伊佐那社，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掛在上面，用全身的力氣抗拒伊佐那社走出房門。
“小白！不能去！”
掙扎未果的白毛少年伸手撫上少女蓬鬆的發頂，直視少女嬌憨美麗的面孔，“貓兒，如果我不去的話，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菊里同學他們了，這樣也沒關係嗎？我保證，不會讓別人傷害我的，貓貓，你也會保護我的是不是？”
溫柔的撫摸和堅定的目光讓躁動的少女平和下來，她用光潔的臉蛋蹭蹭伊佐那社的手臂，最後噘着嘴別開臉，發出一聲妥協的“喵”。
“霧仁同學，現在外面有點危險，能請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嗎？”離開前，伊佐那社囑咐，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在奪門而去之後轉回身補充，“啊如果有人闖進這裏的話，不要反抗——嗯，他們大概不會傷害無關人士吧......總之，務必保護好自己！”
霧仁欣然應下了，但等三人離開后，他走向窗邊，看着不遠處某些熟悉面孔混戰一團的亂七八糟的場面，若有所思。
*
葦中學園的后牆有一處靜謐的小樹林，由於學園擴建的方位剛好與其相反，基礎設施不足，所以平日裏這個地方基本沒有學生光顧。
在教學區大鬧一場起到震懾作用后，周防尊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隨意找了個平坦的石頭充當床墊，懶散地躺下。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細碎稀疏，但有赤之王的能力在，周防尊並不覺得寒冷。
他本可以直接融化所有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但不知為何卻把它們都留了下來。
雖然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冷意並不能抑制他體內躁動着意圖破壞一起的力量。
啊，多多良去世那天也下了一場大雪，雪花堆積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有沒有感覺到寒冷呢......
沉沉欲睡的時候，周防尊聽到有人踩着草垛靠近的
聲音。
他沒有睜眼，卻已經知道來者是誰，維持着假寐的姿勢，周防尊輕哼一聲，“和我呼吸相同的空氣不是令你作嘔嗎？”
來人在不遠處站定，“偶爾也會想吸一下毒氣吧。”【注1】
周防尊改睡為坐，靜等宗像禮司的來意。
但其實並不需要對方多說什麼，宗像禮司所想無非是想讓他和平退出學園島，並且把無色之王的處置權移交給Scepter4，為了達成這一目的，他甚至提出了願意按照HOMRA的意思將無色之王折磨致死的條件。
“宗像，”聽到這些話，周防尊失笑，“既然是青之王就去做青之王該做的事情，我完成我的使命，你完成你的。‘折磨致死’這種話和你一點都不搭調。”
雪停了，枝頭樹梢積起了不大的雪堆，被風一吹，成群結隊地掉下來，發出沉悶的墜地聲。
宗像禮司無言地看着周防尊，良久，“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注3】
像是終於得到了宣判，宗像禮司的手按向佩劍，“那麼這一次，不會像在監獄裏一樣讓你輕易逃脫了。”
“宗像，拔刀。”
*
學園島之外一片祥和，普通群眾根本不知道不遠處正在發生一場“□□”。
霧仁把郵件狀態標記為已讀，順着車水馬龍間躁動的人群一起抬頭，看到天空中半懸着兩柄精緻的巨劍，一柄森然規整，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另一柄熾熱爆裂，渾身威勢如從岩漿中誕生的遠古巨獸。
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霧仁定定地注視了會兒這兩柄巨劍，不動聲色地挑眉，移開目光，將手機終端放回了口袋，身子半倚在沿街的外牆上，雙手環胸，閉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駐足看熱鬧的群眾散得差不多了，霧仁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
“毛利——霧仁。”來人吟詩一般說出他的名字，這個聲音霧仁很熟悉，當初他單人單刀將霧仁堵在巷口，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來人竟然是他嗎......他邀請的對象明明是綠之王本人啊。
霧仁略有些失望，也很快在面容和語言上表露出這一情緒，“是我的投名狀不夠？”
“不，很充分。”御芍神紫撥弄着他纖長美麗的指甲，遞上一個嫵媚的笑容，“充分到吾王願意給你開後門了呢。”
開後門......未來得及等霧仁弄明白這個短詞的含義，他感覺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發覺御芍神紫正笑意盈盈地示意他看一眼手機。
霧仁依言而行，上一次他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打開手機，得到的是被通緝的噩耗，這一次......
還是熟悉的綠□□面，還是那隻綠色的像素鸚鵡，按主界面的提示進入個人首頁，但可能因為信號問題，屏幕正中“信息更新”的字眼下的環形進度條一直在打轉。
但下一瞬，這顆好像永遠都轉不滿的進度條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蹭地直入百分百，與此同時，霧仁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個人信息上的玩家等級，赫然變更為最高的J級！
御芍神紫見狀愉悅地笑出聲，他熟稔地走上前，纖長白凈的手指挑起霧仁的下頜，那雙赤紅的瞳仁帶着還未退散的疑惑，直直撞入御芍神紫的雙眼。
四目相對。
明明是如此曖昧的動作，但雙方都沒有半分旖旎心境。
“為了表示態度，小流本來派遣了兩位氏族成員來迎接你，但是另一位對你‘走後門’的玩法不滿意，中途溜了，所以如你所見，只剩我來接駕了。”
霧仁撇過頭，嫌惡地用袖口一抹下頜，“別碰我。”
“阿拉，這算是富二代
公子哥的潔癖嗎~”御芍神紫忍不住調戲，但是下一刻，輕浮的態度蕩然無存。
紫發美人施施然後退幾步，抬頭，以手擋住直射入眼的日光，濃密的鴉羽在手作的陰影下撲閃，但他的目光凌厲端正，“小霧仁，按照你的計劃，把德勒斯頓石板槍出來需要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