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甘心再四望去,除了這上方的洞口之外,只有水潭連接的兩道流水的通路,其中源頭來水的入口十分陡峭,而下方出水的口子因常年流水沖刷,已形成了兩人寬的出口,只是不知道通往何處,以及深處的環境如何。
季夜一時語塞,看着燃夢說不出話來,就連手中的玉璽握着也不再有那麼激動熱切,他轉了身去到對面空地,將上衣外褲脫了等着變干。
兩人這會也算是同處一室,燃夢唯一一件能夠脫掉的外套被季夜扯了下去,也只能忍耐着濕透的衣服蜷縮在角落。
洞口之外天色已暗,兩人長久追逐之下早已筋疲力盡,但彼此都不敢就此昏睡過去,季夜盤膝而坐恢復着內力,而燃夢雙臂環膝時刻緊盯着他。
日月交替,晨間的一縷日光灑在季夜臉上,他睜開眼,不遠處的燃夢已靠在了溶洞邊上昏昏睡去,心中暗嘆一口氣,這等年紀未經磨鍊的女子,韌勁還是差了些。
經了這一日,季夜的肚子餓得極了,溶洞中卻沒有半點可以果腹之物,水潭中雖有些小魚之類,但也沒有東西可以用來生火,心中又是一嘆。
季夜不由得看向那下方的流水出口,心中已起了冒險順流而下的心思,與其在這洞中苦等餓死,還不如尋求個生機出來。
於是不顧着衣物還有些濕潤,穿上起了身便想出口走去。
不想這一起身露出了動靜,水潭對面燃夢緩緩睜開了眼,看着季夜就要躍下出口的背影,聲音嘶啞虛弱,但又急切道:“李灼華!”
季夜半個身子幾乎就要傾下,陡然聽到身後燃夢吼出那個他最怕的三個字,重心又向後退回,轉身回看她。
燃夢氣勢不減,接著說道:“你是要拿了玉璽就丟了我而去?我,我告訴你,國師可對你來燕京再清楚不過,若是我就此失蹤,人死在這荒郊野嶺,那想也不用想便和你有關,國師必定會將你季夜就是當年失蹤選子李灼華的消息告知羽皇,到時候你就算在這鬼地方逃出生天,也與個死人無礙了。”
季夜怒從中起,閃身上前抓上燃夢喉嚨,睜大了眼問她:“我在你手中搶了玉璽,你活了命后再回暹羅,難道就不會將此事透露?不如我先將你掐死,也算是你比我少活不少日子。”
他說著牙齦齜起,手上用出狠勁掐住燃夢咽喉,已是動了殺心。
燃夢泛紅的手掌猛拍季夜手臂,虛張着嘴巴費力地說道:“今日你只要將我帶出這地方,玉璽你儘管拿走,我也絕不會為難你,總比你和我兩人同歸於盡要,要好得,好得多了。。。”
話到最後,燃夢已然氣竭,最後幾字斷續着才勉強說完,她本就極為虛弱,五指緊扼之下近乎到了窒息的邊緣。
季夜聽了她這番話思索着心軟下來,感受着對方反抗的力氣漸弱,逐漸鬆開了緊扣咽喉的手。
燃夢得了緩和,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起來。
季夜這才發現,對方臉上、脖頸處全都泛起着不健康的潮紅,季夜俯下身來以手背碰上燃夢額頭,當真是燙得嚇人。
他心想應該是經了全身濕透的這一晚,染了風寒熱病,也難怪她要我也帶着她離開了,在這地方沒有半點東西可以進肚,只會越發虛弱,又哪來的力氣再走下水流呢。
思索間手掌被燃夢奮力撥開,她羞惱怒視着季夜說道:“誰准許你碰我了?”說著眼中隱有淚花閃爍。
季夜這會心也軟了下來,無奈道:“你發熱成這樣,怎麼還這樣嘴硬?也罷,在這裏待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本也無心殺你,只要你按方才所說去做,我便試着也帶你一同出去。”
季夜脫了長衫繞成一道環供燃夢抓着,先行淌下水流,燃夢緊隨其後。
不多時間周遭已是一片漆黑,季夜手舉着火摺子,兩人緩步前行,穿過一條極為冗長的通路,腳下的水流也隨着通路變窄流速加快。
燃夢跟在季夜身後搖晃欲倒,僅靠着抓緊長衫才可以穩定身體,隨着水流湍急,時不時還會身體前傾碰上季夜後背,好在她和季夜關係劍拔弩張,每次觸碰都令她清醒一次。
黑暗中忽然間季夜一腳踏空,向前傾倒跌進流水中,感受一番前方如台階延展一般漸深。燃夢本就是搖搖欲墜,經這一拽更是浸入水中嗆了好一口水。
周遭徹底黑暗了下來,兩人就這麼半游半飄順着湍急水流向前,燃夢如火燒般的上半身子沾了冰冷流水,頓時舒服緩和了不少,但她心裏也知道,這也只是短暫的刺激,之後的寒熱會更加嚴重。
經過了漫長的暗岩凸起的曲折之路,燃夢的精神已近乎燃燒殆盡,完全是半昏迷着順流而飄。
季夜擔心燃夢安危,抓過她手臂攬在身側帶着她一同漂流。
又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哪怕季夜也快到了油盡燈枯的盡頭,若不是有着水流愈發湍急,前方定然會有泄出的口子的念頭支撐着,恐怕早就要心生絕望了。
忽然之間季夜隱隱發覺,周遭已不再那麼漆黑深邃,胸口處的水流正反射着淡淡光亮,他意識到前方離出口的光亮已很近了,精神算是振奮了一些。
果然不多時間,前方露出了一小點兒亮光,由遠及近逐步變大,季夜伸手擋在眼前,燃夢經了光線刺激,也朦朧醒轉。
隨着四周大亮,兩人被洶湧湍急的水流幾乎扔出,再度從高空墜下落入瀑布下方的深潭之中。
季夜浮出水面,見到高掛的日頭放下心來,再看身旁燃夢不見了動靜,暗叫不好,鑽入水中,燃夢正昏迷了向水下沉去,季夜遊過去將她帶起,浮上水面。
水中昏迷中的人可謂比死人還要沉重些,季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帶到岸上,對着她後背一通猛拍,將剛吞進去的水吐了出來,但仍是未醒。
季夜摸她鼻息還算平穩,便將她橫抱着安置到了一處天然的洞中,他本想撿拾點柴火生起火來烤烤身子,但摺子也因那時跌落浸了水無法再用,只能轉身先去找些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