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逃離
地動山搖,我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在了河面上,好在膝蓋先着的地,不至於撞到頭。
還是摔破皮了,河底的石頭太滑了。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塊石頭上有青苔比較滑,怎麼還是摔去了?”
怎麼摔去了?早知道......
“啊?!!!怎麼摔到了?!!!本來我們第一的啊!!!這也能摔倒?也太菜了吧!!!”
帶頭的那一位好像有點不太友善。
我摔倒了也自然是少不了被同行的小夥伴給嘲笑。
那這種就沒有什麼辦法了。
很煩。
我用左手將我從水面撐起來,右手扶住了旁邊的巨石,真是好運,我不溶於水,被漂到了淺灘。
看樣子我右手扶着的這個石塊是剛剛落下的。
我逃出來了......嗎?
值得慶幸。
最後凝視隧道時的樣子我還歷歷在目。
這湖面旁已滿目瘡痍,每走兩步就能聽到其他弟子的哀嚎聲。
地震讓周圍的掛着的燈籠全部被毀,夜晚,光線昏暗。
我一瘸一拐地向岸邊走去,琢磨着如何接着逃出生天。
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明極宗肯定要終止考核了,到時候我被發現偷摸出來,第二天一定溜不出來了。
腦袋空空,沒有想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出了湖面我想我不能用鳳凰武魂來療傷,天上一定有考核人員在看着。
只是,我不懂,地上都已經這樣了,播報怎麼還完好無損,還在討論着考核該不該進行下去。
漫無目的,我嘗試在坍塌的岩石碎礫中前進,我只希望我的身體還如七歲時那樣嬌小,這樣我就能趴下來穿過很多縫隙,而不是費力地去攀登。
即便是每一步都很小心,卻還是有人發現了我。
“喂!喂!那邊那位同門,能過來幫幫我嗎?”
“可惡啊,過個考核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什麼會地震啊!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情?”
“你也要走嗎?跟那些核心弟子一樣不顧我們死活?”
“我早就知道了,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就連唐鑫也把我們拋下走了。”
......
我得趕緊走,如果我現在駐足停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我也請你們這些結丹的別叫了,我這個築基的都沒說什麼。
就算沒有地震,你們該不通過的也是不通過,我這個中途去做支線任務的現在都能追上你們,你們還有什麼資格好抱怨的。
哥們兒又不是你們口中的那些人。沒有義務承擔你們的失利。
沒有義務!
一個腳滑,我從高處摔到了地上,現在我跟他們一樣了,留在原地不敢動。
不是因為我不能走,如果被困在湖這塊兒的人,只有我一個人走,一定會被關注。
“這位明極宗的兄弟,別走了,跟我一起在這兒好好獃着吧,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到達了東邊的盡頭,也會被【颶風符】給攔下了,那是個六品符籙,我親眼看着你們宗的鄭妍給封上的,我知道我幾斤幾兩,本想回來看看風景,重在參與,沒想到還能遇上這種事啊,這就是一等宗門的強度嗎?”
我爬到他的身邊,在能喘氣之後才跟他招呼道:“怎麼稱呼。”
“洪州朝火盟,卓宇。”
“那陳巧呢?她怎麼過去的?”
“實力強,花了點時間,穿過去的唄,但畢竟是個六品符籙,她急眼了,把自己搭檔留在了那裏,你前面沒認真聽播報里的戰況嗎?”他無奈地笑了笑。
“怎麼會放六品符籙在那裏?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我拿出糖給他,就像老一輩見面互相遞煙那樣。
他想都沒想一口放入嘴中,味道猛的差點沒給他嗆死。
他急得站了起來,連貫地丟走了嘴裏的糖。
我眼珠都快瞪出來了,醫學奇迹啊!
他中氣十足地對我抱怨道:“兄弟,你給的什麼東西啊?比丹藥還難吃!”
我很是無語,比起這個,“你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倒在這裏,裝病號啊?”
“反正也拿不到前一百名了,前面上那個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獎勵都沒有誰去拼啊,坐在這裏還能遇到兄弟你。”
“你們宗門內沒有獎勵的嗎?好歹也是個二等宗門。”
他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還是一句話,都被攔在了那個颶風符內,根本沒人能出去。
到現在才出去了十來人,名字我都還記得,蔣軍啊、范衍啊之類的,大多都是你們明極宗的,其他宗門的就一個汪顧和一個藍潛。
反正我是沒聽到我們宗門的名字,我是不急的。”
感情還挺自豪,“唐鑫他沒出去撕掉嗎?”
“那張符製作比較高端,是用來燒的,懂了吧?”
無法中斷嗎?
符籙分為兩種,貼的如同便攜式陣法,燒的如同便攜式奇術,後者的好處顯而易見,雖然時效較短,但無法中斷,只能用蠻力來破。
“依我看啊,你們明極宗今年就是想故意設難一點,還派了兩個核心弟子來攪局,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只可惜把自己也難住咯。依我看現在外面七個二等宗門要找你們明極宗麻煩了,自己都過不了還來測我們?”
“得了吧,就你這水平,也就那樣。”
“呦呦呦,還瞧不起我了,現在躺在地上的是誰啊?”他氣的跳腳,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半天,摸出一個朝火盟令牌,在我面前手舞足蹈得瑟的像個猴子,“看看這是什麼啊?”
你是小學生嗎?
“是我小看你了,怎麼樣?接下來還打1-2嗎?我說,我們為什麼不玩玩雙人模式呢?我帶帶你也好啊,就像我帶別人一起玩那樣。”
“不要,我就要玩單人模式!”
“為什麼?”
“因為......因為......”
沒來的及跟我哥說完,我媽便走進來,“他要玩就給他玩嘛,你是哥哥,讓着弟弟一點。”
我哥也是覺得冤枉,卻也沒有過多解釋地把操作位置讓給了我,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父母們都會偏着小的一點。
所以他從小,在我的父母眼中,就比較叛逆一點。
也比我開朗一點,好動一點。
他是個孩子王。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我開始害怕和他一起玩,他也做什麼事情都開始讓着我、躲着我。
比其他,我更難從困難中走出。
如果是他被罵了可能第二天就能好,而我,卻在電腦前,從小學坐到了高中。
為什麼呢?
“為什麼你這樣的擺爛哥,都能是朝火盟的准核心弟子啊?”
“放尊重點,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朝火盟核心弟子,沒辦法啊,誰讓我就是呢?”盛氣凌人,卓宇現在在我面前的優越感,可能連整個湖都裝不下。
就在此時,播報中,出現了,一個嚴肅固執的聲音,是嚴秋!
“諸位,我是暫代器峰峰主的嚴秋,經研究決定,器峰考核暫緩,術峰考核繼續,要求方面,與之前無異,今夜子時,術峰未達標者,依舊會被派遣回外門,還有兩個時辰,請參加考核的術峰弟子們把握好時間。”
此話一出,器峰上霎時寂靜一片,不久,弟子們因為痛的慘叫聲變成了對這項離譜決定的口誅筆伐。
當然也有卓宇這種幸災樂禍的,他吹着口哨,向我笑道:“還好你我都不是明極宗的術峰弟子,真的離譜,明極宗的術峰弟子以後怕不是狗都不當,還不如學學我,找個二等宗門,結丹期都能混到個核心弟子。”
“差不多得了,我不懂你個擺爛哥在裝什麼。”
見我突然生氣,他也不樂意談了,“得得得,有本事,你先從前面那個颶風屏障出去啊?先爬到那邊再說吧?站都站不起——”
“如果那個屏障不在了,你還會繼續比賽嗎?”我站了起來,回頭給了他一個堅毅的眼神,一瘸一拐地走了。
“誒,等等!還沒說呢,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只怕再不走我得找個地洞把我埋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跟別人說過,當別人妄圖與我一起嘲笑別人的努力時,我也總是不識風趣地反對別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
這可能是我嘴上的說辭。
在我心裏,否定別人努力的想法,時常會在我腦海里環繞,我知道他們一定能做成功,但我仍期望他們會失敗。
我就這樣,自欺欺人地用這種想法,左右我自己的行動。
給自己一種失敗的理由,讓自己不後悔,這樣就好,我總是這樣不上不下的,做什麼事情都半途而廢,到最後才發現......
我是在否定自己,僅此而已。
也許為時已晚,到了這時,我才發現,摔倒的我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我還是沒有逃出來。
但是人總是犯賤的,至少我是這樣,即便是放棄,我也是會努力做到放棄一半的程度。
就像現在一樣,跟着其他火燒屁股的術峰弟子們,如行屍走肉一樣,一瘸一拐地被嚴秋驅使着。
隨着我們的靠近,地平線上,颶風屏障在緩緩升起,越是靠近地面上的黃光便越深,在這厚重的屏障之後有什麼東西緩緩升起,紅色的。
人們來到屏障之前,這裏已不再是哭牆,沒有人會嘆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拼盡全力的怒吼,即便眼前的攻擊是如此的無力,沒有任何一人的奇術攻擊能超過五品。
在這境界就是一切的世界裏,哪怕只是一級都是難以逾越,每個人心裏都清楚的知道着,沒有奇珍異寶,也沒有天賦異稟的血脈,更不可能有金丹境界,要突破這裏,如同無稽之談。
不會有人會認為,自己能夠擊碎這道天塹。
可就算是這樣,也只有繼續堅持,繼續對這風牆釋放無用的攻擊。
面對命運,我們這類弱者所能做的,也只有繼續掙扎。
他們怪我是對的,難道錯的是努力過了的他們嗎?
他們身上又承載了多少人的期望?
就當是贖罪好了。
“容我再任性一下吧。”我對它說道。
我抬起食指,將所有被這風牆擋住的術法匯聚在了一起,當法術被擊碎時,這些轉瞬即逝的元素便沒了施術者靈氣的包裹。
只有這樣,我才能釋放出第二發逆向的元素融合。
一束融合后的黑光從我手中脫出,混在了五彩繽紛的攻擊中一起飛向了那泛黃的風牆。
光影流轉,在那被黑光擊中的地方,衍生出了變化萬千的裂痕,構成屏障的風靈氣開始向裂痕的反方向分裂、結構,如同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那樣,黃色的光火從裂縫中傳來。
最終,風牆化作狂風四散而去,伴隨着猛然的呼嘯聲,一盞盞孔明燈在空中冉冉升起,被這些遁走的風給帶了進來。
那是嚴秋安排的。
努力過的人們互相擁抱,無關任何差異。
無人發現我,比起去研究誰的輸出高,這裏的人們更願意向前去看眼前的風光。
在我們眼前的,是張燈結綵的商業街,街道的兩旁已擠滿了無數的觀眾,紅紅火火的一片。
儘管外面的人旁觀者清,知道是我做的。
但無所謂了。
不是比賽,而是來這裏過節。
力盡而竭,我坐在了地上,我已再無法多行一步。
看着眼前的光火,我有模有樣地復刻了那年年夜裏的樣子。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都是我,對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