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棋差一着

第490章 棋差一着

西北天地廣闊,月下明朗。

雲起抱着陸安然在她發間吸口氣,淡淡的藥味瞬間充斥在口鼻當中。

他說話時喉嚨裏帶着股笑意,“這幾個月我殫精竭慮,全都為了給咱們太子殿下籌謀。我圖什麼?當然是希望日後娶你的時候這位小舅子能少一點阻力啊。”

陸安然臉上掛了淺笑,“雲世子辛苦了。”

“自然。”雲起挑眉,“不值得陸小姐給點安慰嗎?”

陸安然點頭,“我帶了不少藥材,明日給你做一個葯膳補氣。”

雲起用食指勾掉她臉上蒙面布子,拇指捻摩嘴角,眼底透出濃郁的情深,“留着以後補,現在,我想這樣。”

微低頭,唇輕輕覆上去,像羽毛一樣輕盈,像蜜糖一樣甜入心扉。

稍稍分開,兩人額頭相抵,互相神情凝視,然後溫柔地相擁,在月光下,纏綿地吻了起來。

明瑟殿的燈連着幾個晚上都沒有熄滅過,楊御醫從內殿出來滿臉憂心忡忡。

王且握着拂塵上前,悄悄問:“楊御醫?”

楊御醫搖頭,指了指燭台,“油盡燈枯。”

王且心一沉,“大皇子如今還在燕城,這可怎麼好?”

這時,有一個小太監從外邊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看到王且跪下。

王且皺眉,“哪裏來的不懂事的奴才,這般沒有規矩,小心打攪到皇上。”

小太監面色慘白,“王公公,奴才是長信宮的人。

王且眼眸一動,長信宮?不就是皇后如今的住所嗎

小太監抖着身體說:“皇后,皇后薨了。”

等皇帝渾渾噩噩中醒來,王且欲言又止了半晌,皇帝倒是先看出來他有事,“怎麼?”

王且湊過去,低聲道:“長信宮的人來報,皇后,”他一頓,慢慢說出來:“薨了。”

半晌,皇帝都沒有動靜。

事實上,他已經忘記了冷宮中的皇后,剷除掉顧家不給南宮止留下後患,皇后對於皇帝來說,已經屬於可有可無。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皇帝開口道:“下道聖旨,顧氏寶穆,貴為皇后,然其膽大包天,欲謀害天子,經京兆府、轉相司查證,現定論已成。

黜中宮皇后之位,貶為庶人。念其撫育大公主和三皇子有功,死罪可免,今後謫居長信宮。望其今後悔過靜思,謹言慎行。”

王且一刻不敢呼吸,無論如何沒想到,皇上首先下的是賜罪的聖旨!

快步從明瑟殿往長信宮走的路上,王且心裏某個念頭越來越深刻——皇上他,連一個死後的名號都不肯給皇后!

帝王薄情如斯,可悲可嘆。

旨意傳達的當天晚上,傳出皇后自知罪孽深重,無顏面對聖上,心悸發作,驟然撒手人寰。

這道聖旨從宮內傳到王都再天下皆知。

眾人看法不同,唯有對皇帝最了解的柳相知一樣看透其中深意。

“一國之母薨逝,所有皇子公主守孝三年,宮中不得舉行大典。”柳相知對身邊的龐經道:“皇上不想讓南宮止守

孝,更不想死後與皇后葬一起。”

龐經和王且一樣發出了帝王無情的感嘆。

不過沒有多餘的功夫給他們來體悟皇帝的想法,因為南宮止和子桑瑾協議休戰後,兩方矛頭一轉,全都轉向了他們這邊。

柳相知擺弄棋盤,輕笑道:“果然是兄弟。”

龐經張開想說什麼,忽然見到柳相知皺眉捂住胸口,“相爺!”

“沒事。”柳相知擺擺手,想要站起來,結果直接暈倒了。

柳廷敬被看守多日,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於是拿自己老命威脅,要見柳相知一面。守門的不敢太過放肆,只好被他推着一點點後退到柳相知房門前。

“孽子,你也知道沒臉面對我。”柳廷敬氣得老臉發青,說話倒還中氣十足。

然而到了房門口,被龐經攔住了。

兩人爭執幾句,裏面柳相知發話,“讓父親進來吧。”

柳廷敬怒氣沖沖地闖進去,一眼看到柳相知坐在桌子喝茶,“你到底想幹什麼?”

“父親不是知道嗎?”柳相知給他倒了杯茶。

柳廷敬抓起來就往地上砸,“我們柳家世代忠良,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柳相知無所謂地笑了笑,“父親忠的是誰?如果是定康帝,父親怎麼沒有隨着前朝一起去死呢?”

語氣輕飄飄的,卻讓柳廷敬火氣直冒,“誰像你殘忍無道,將柳府幾十條人命當作兒戲。”

子女或者柳家的人,柳相知根本不關心他們死活,這麼多年來他憋

着一口氣,他要讓柳廷敬看看,誰才是對的。

如果一個丞相還不足以讓柳廷敬改觀,那如果他成為天下之主呢?

他帶着柳廷敬離開,就是要他好好活着,看自己怎麼一步步走上最高位。

“柳府,是要毀在你的手裏啊!”柳廷敬痛心疾首。

柳相知突然說道:“也許,柳府早就該斷子絕孫。”

“什麼?你!你這個孽障!”

柳相知放下茶杯,食指和拇指捏着一顆佛珠,神情寡淡道:“父親,你大概要如願了,我可能沒辦法問鼎中原了。”

柳廷敬見他一反常態的語氣,“你又想幹什麼?”

“柳府就剩下我們兩個。”柳相知揚唇勾起淡笑,眼底分明沒有笑意,“父親要長命百歲啊。”

柳廷敬罵罵咧咧地被帶走,沒看到龐經眼底發紅的眼睛,他合上門,安靜的走到柳相知身旁。

柳相知起身走到窗邊,長長嘆了口氣,“公振,我到底棋差一着。”

龐經頓時哽咽,“相爺……”

明瑟殿

皇帝似有所感,努力轉頭看向了搖曳不定的燭火。

王且站着打起盹,忽然驚醒,看到皇帝睜着眼被嚇了跳,“皇上,是不是渴了。”

“紫檀香還有沒有?”

“剩下一些,皇上說,柳相……罪臣柳相知最喜紫檀香味,故而每次他來宮中,皇上必讓奴才點上。”

皇帝動了動嘴唇,“扔了吧,日後用不着了。”

王且不明,只應聲:“是。”

宮殿裏安靜下來,皇帝

盯着天花板,少頃,嘴角忽然扯出一抹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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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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