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禮貌
來自外鄉的臭要飯褪色者如果想要覲見博內蘭這位本地正黃旗魔神,見面預約手續會比覲見交界地的瑪莉卡女神要簡單一百倍——起碼她不用跟整個提瓦特大陸的所有強者打得腦漿子都撒出來。
是的,當一個褪色者想勇敢地成為艾爾登之王,就得先把整個世界的強者們全部吊打,甚至打死才行。
在交界地,力量——只有力量,才是成王的唯一理由。
根據樹屋部落的雷頓首領所提供的信息,她需要一直往森林最深處走,那裏會有巨大的沼澤毒池。沼澤附近的高山上有一伙人,這是專門祭祀博內蘭的狂熱信徒,只有他們才知道如何正確喚醒沉睡在劇毒泥沼中的魔神。
雖說某種意義上是“神使”,但這幫傢伙也是在當地民眾看來人嫌狗厭、為虎作倀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人渣。
因為狂信徒們時常會仗着魔神的威懾力到處徵收附近部落的物資,動不動就拿“讓你去覲見博內蘭大人”來恐嚇不願合作的部落民眾……再加上被他們抓走的人再也沒回來過,大家都很清楚這是一群怎樣狐假虎威的混蛋。
準備就緒,褪色者即將出發。
她先是吃了頓飽的,確定自己就算因此而死也不是餓死鬼。
然後褪色者開始仔細地檢查自己的武器,眾所周知,去別人家做客之時帶好武器,是一種基本的禮貌禮節。
這兒的“武器”,不是說樹屋部落給她留下的那些原始武器,而是——一把來自蘆葦之地的武士斷刀,以及被砍得只剩下半根的法杖。
褪色者凝視着這些武器,想不起太多關於它們的來歷和緣由,唯一確定的是,當她握住這些老夥計時,某種如臂揮使的感覺油然而生。
斷刀通體漆黑,氣息晦澀,殘破的刀刃只剩下半米左右的長度,差不多就是一把脇差的長度。
至於法杖則是更慘,當褪色者撥弄上面那一枚嬰兒拳頭大小、鑲嵌的高純度輝石時,這個東西居然掉下來了!
“卧槽!”
褪色者連忙撿起地上的碧藍色輝石,卻發現安裝不回去了。
“輝石”是來自星空的神秘琥珀石,作為一名“占星者”職業的法師,自然是觀測群星的生滅演化為靈感,拓展為“輝石魔法”來壯大變強自身。
通常來說,交界地的大部分法師都必須依靠同為星空的介質(輝石)來實現法術轉變,這玩意兒可以理解成《哈利波特》裏的魔杖……
所以怎麼輝石呢.jpg
褪色者絕望的再次看向手裏只剩下一根邦硬木棍的“法杖”,意識到這已經徹徹底底的是個無法施法的廢物了……這種憤怒又無力的感覺,就好像奶茶里的一次性紙質吸管軟了以後,不管怎麼吸珍珠都吸不上來了!可惡!
嗚嗚,法杖——你出師未捷身先死啦!
褪色者原地悲痛地嚎了幾秒鐘,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我好像自己也能徒手施法?就是效果會差一點?
哦,那沒事兒了。
她將與自己眼睛一個顏色的漂亮輝石貼身放好,將空空如也的木棍(前法杖)插在自己腰帶後方,旋即提着破銅爛鐵一樣的斷刀,滿懷期待地出門辦事去了。
…………
……
褪色者這一走,就是好幾天,主要是開路的花費時間比較多。
越往森林中央走去,越能察覺到此地的植被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軟化、散發毒氣的土層。
最終,在翻越了最後一個山坡后,一個佔地巨大的沼澤毒池出現在褪色者的視野里。
她站在山上向下俯瞰,發現這位魔神的住處彷彿先前是一座大湖,只是如今湖水被泥土所融合,變成了禁區一般的沼澤。
而沼澤四周佇立着光禿禿的山壁,放眼望去,幾乎沒有多少生機與人煙。
褪色者對此點評道:“我的評價是,像個沒有及時清洗的糞坑。”
風將她的話語帶走,此時從後方趕來的幾個人也聽到了。為首者氣得大喝一聲:“外鄉人,你在這裏胡說什麼呢!竟然對博內蘭大人的聖潔居所口出狂言!”
啊?
誰家的神會住在糞池一樣的沼澤里?老八之神么,而且糞坑才是我們褪色者的最終歸宿。
以及那個“聖潔居所”真的不是玩笑話嗎。
褪色者聞言立刻回頭,然而山上那陣調皮的風兒吹起她那兜帽下的漆黑髮絲,在這樣的柔光濾鏡的背景下,褪色者那張柔弱中帶着無辜的美麗臉龐,當即驚艷震撼了這些平日裏連母豬也見不到一頭的魔神狂信徒們。
這些男人們原地愣了幾秒,下一秒嗷嗷叫着沖了過來。
“女人!你是我的!”
“放屁,她才應該給我生孩子!”
褪色者:?
她沒有躲閃,卻在這些神經病即將撲過來抓住自己之前,陡然間她渾身緊繃的俯下身,在前傾姿勢完全沒有改變的瞬間整個人從原地消失,緊繃的肌肉如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那樣驟然鬆開,提供了強大的力量。
【獵犬步伐】!(注1)
當褪色者再次出現時,她本人已經不可思議地重新出現在一旁的石頭上站着。
這幅來無影去無蹤,宛如獵犬狩獵間隙的鬼魅步伐顯然是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移動方式,令襲擊者們感到困惑和迷茫。
但這些情報對於這些魯莽人已經沒用了——他們剎不住車,當即有一半的人滾下了山崖,掉進了數百米下方的沼澤池裏,當即沒了聲息。
剩餘的幾個男人僥倖撿回一條爛命,如今趴在山崖邊上,悲痛地大喊大叫那些死者的名字。
褪色者:……
“你們在幹嘛?”她疑惑地說。
兄弟,為了第一次見面的客人就願意以身飼虎什麼的……也太不拿她這位姐妹當外人了吧?
“那個,打擾了,我想問一下,我要怎麼才能見到……”她打斷了這些狂信徒的無聊哀嚎。
此時趴在山崖邊上的幾人已經顧不上澀澀的想法了,轉而兇狠地抬頭沖她怒吼:“你納命來吧,賤人!”
他們醜惡的嘴臉令褪色者感到一陣無語。
“什麼啊。遷怒無辜之人是弱者的無能行為。”褪色者委婉評價。
說完,她猛地一踩地面,半透明的衝擊波隨着這一下產生,地面開始劇烈搖晃,頓時出現道道蛛網狀的裂紋。
【撼地】!(注2)
——眨眼間,這處本就脆弱、沒有多少支撐點的山崖邊緣就塌方了!
發癲的幾個狂信徒來不及驚恐和呼號,就感受到強大的失重感傳來,他們不得不伴隨着跌落的岩石土塊向下方巨大的沼澤池子裏摔去。
那麼罪魁禍首呢?她也一起陪葬了嗎!
當然不……褪色者再次使用了【獵犬步伐】,一瞬間跨過十幾米的距離,重新抵達山壁上。
“還好還好。”褪色者吐了吐舌頭,眼神依舊乾淨清澈得像個把84消毒液倒進螞蟻巢穴的天真小孩,“差點忘了逃跑時要怎麼操作。果然,人就是要偶爾逼迫一下自己呀。”
說罷,在敵人們一眾急速下墜的慘叫聲中,褪色者滿意地點了點頭,表揚自己今天也是好學勤奮的一天。
…………
……
夕陽西下,住在山洞裏的狂信徒們做完了集體的禱告,按照慣例,禮讚了強大又寬容的劇毒魔神博內蘭后,終於有人發現好像有一支狩獵隊沒有按時回來。
大家開始討論派誰去查看失蹤者的痕迹,這個時候,一位不速之客施施然地登門拜訪。
看守洞口的兩位狂信徒被褪色者這個隨機刷新出來的野生美女給震撼了,但他們依舊強自忍耐,詢問對方有什麼事。
看到這些好哥哥們能夠正常交流,褪色者其實也是比較高興的,畢竟在這破爛的土地上跋山涉水好幾天,見到的人與其說人,倒不如說卻更像是野獸,可想而知她作為一位純情的外鄉人美女是個什麼感受。
褪色者說出了自己的訴求:“我想覲見博內蘭大人。”
守門的好哥哥一聽,噢喲,同道之人!更好了!
於是他們抱持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極力邀請褪色者進入山洞去找大祭司,仔細詳談此事。
當然,在他們看來,進了他們的地盤,還有出去的道理嗎?
像是察覺不到這份來自他人人心的惡意,褪色者依舊爽朗答應。
他們進入了山洞,穿過了好幾道哨卡,還聽了沿途其他狂信徒的不少污言穢語。
褪色者對此面色坦然,保持和善的微笑,她發現生活在這兒的人都是男性,沒有女性和孩童老人,而且看起來個個都是結實有力的青壯年。
於是,她放心了。
在山洞的中央聚集着不少人,其中為首的大祭司是個乾瘦乾瘦的老頭子。
這個死鬼老頭兒明明老得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兩隻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住穿着布衣的褪色者,似乎想從那些寬鬆的衣袍里看出任意曼妙的身體曲線線條。
大祭司忍耐着情緒地問她:“你有什麼訴求嗎,女人?”
此時營地里所有的魔神狂信徒都聚集過來了,在火把的照明下,他們興緻勃勃,每個人的影子如魔鬼般倒映在牆壁上,像是期待着接下來要發生的一些事情。
於是褪色者又耐心地說了一遍自己想見到魔神的事情。
大祭司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如果是不重要的問題,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替你施法轉訴。”
“真的嗎?那太好了。”褪色者格外靦腆地笑了起來,抬起手,“其實我聽說喚醒博內蘭大人的話需要一些人作為貢品……但我沒有帶那麼多人來,可以請你們當我的貢品嗎?”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狂信徒們平時就很狂妄,仗着魔神的威懾力到處狐假虎威,惡事做盡——如今這群人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敢蹬鼻子上臉到家裏來了,紛紛開始罵起來。
大祭司眼睛一眯,很危險的正要說什麼,他面前的人就剎那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脖子上傳來的那一抹轉瞬即逝的涼意——
那蒼老的身軀頓時僵硬,伴隨着跌落在地、死不瞑目的首級,一股烏黑腥臭的鮮血狂噴而出!
在屍體後方重新所凝聚出身形的褪色者若無其事地握着一把黑色的斷刃,像是殺死村口的一隻雞那樣,相當卑鄙的當面偷襲殺掉了大祭司!
一刀梟首,她將刀橫在面前,恰好黑色斷刀的陰影將她兜帽下的面孔一分為二,顯得陰暗晦澀。
作為一個法爺職業,褪色者很清楚——她最討厭其它法爺。
襲擊來得太突然,狂信徒們都傻了,大祭司就人頭落地了。
這個結果讓山洞裏似乎死寂了一瞬間。
“殺了她!為大祭司報仇!!”
有人如此嘶吼着,眨眼間,一呼百應。
褪色者深吸一口氣。
山洞裏的氣味不太好聞,氣流流通性很差,樹木與火焰燃燒的氣味,人的汗水與鮮血,當然……還有那些明晃晃的殺意與惡念。
多麼熟悉。
下一刻,她的左手撫過刀身,一寸寸的藍色魔力刀刃隨之附着、延長……給武器當面附魔的褪色者在恍惚間,感覺自己就跟回了交界地老家一樣。
到處都是那麼的人嫌狗厭,殺機縱橫!
——這可真是太親切了吧!?
片刻之後,當一切躁動都平息,只有滿身是血的褪色者依舊好整以暇的站在山洞中央。
其實要知道,占星者布衣最初是米白色的主色調,而褪色者身上這套被血染到無法褪去的深色布料,到底曾經沾染過多少鮮血呢?
如今周圍的牆壁上、屍體上,全是劍氣斬擊時發出的餘波痕迹,甚至山洞中央被拓寬了不少,鬆動、跌落的巨石砸死了幾個倒霉鬼。
嗯?她是法師沒錯啊,但誰規定法師就不能客串一下劍士?
褪色者看着自己又一不小心就幹掉所有人的血腥場面,毫不驚恐,只下意識地覺得有些懷念。
——怎會如此!
我明明是個柔弱的人!
褪色者當即習慣性地撓撓頭,無視了腳邊的屍體,隨手掏出了幾塊沒有沾到血的黃褐色木頭開始吃起來。
這是當地一種解毒的木頭木心,正好能夠對應微弱的剋制博內蘭所產生的劇毒。
但這種木頭口感生澀,十分火辣,吃起來簡直不是給人吃的。
就連當地人也是中毒中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會咀嚼這種難吃至極的東西來解毒,但褪色者明顯擱這兒拿它當晚餐來吃了!
其實她還有別的辦法來解決“劇毒”,但……那沒法填飽肚子。
就這樣,這個死老頭兒去真正的覲見博內蘭了。其他噁心的渣滓的靈魂也去見他們的主了。
只留下一堆屍體在山洞裏。
吃完木頭的褪色者也不嫌棄臟,將屍體一具一具地抬起,背出,堆放在山洞對面的祭祀懸崖處排列整齊。
等把所有人都搬出來以後,褪色者開始向下方的劇毒沼澤池裏投喂屍體。
雖然不清楚喚醒魔神的正確方法,但“禮多人不怪”是非常有用的社交禮儀。
表面上的褪色者:想要回老家的柔弱小姐姐一枚吖~
實際上的褪色者:cnm,都給我當敲門磚貢品。
沼澤池子來者不拒,那模樣像極了米*游的限定氪金卡池,都是那麼的有去無回,歪了就不要再挂念逝去的原石和保底。
直到投餵了超過幾十具屍體以後,下方的沼澤開始異動,開始沸騰,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面鑽出來了。
但褪色者依舊在勤勤懇懇地投喂魔神博內蘭,根本沒有停下毀屍滅跡行為的意思。
厚顏無恥的褪色者忍不住得意地稱讚起自己,甚至還模擬出第三者的口吻來假裝旁人稱讚。
“你是何等的仁慈與博愛,褪色者!既滿足了這些信徒們敬愛他們神明的念頭,又滿足了你的做客見面需求!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事嗎?”
“不愧是我.jpg”
“哈哈,沒有錯,褪色者,你果然是個聰明的人!”
想想吧,當你帶着武器去頭一回拜訪的陌生人家裏做客,不僅殺了陌生人全家,還把屍體投餵給對方的老闆吃——多麼符合禮貌禮節的一個文明小故事。
伴隨着褪色者那沒完沒了、不停表揚自己的恬不知恥話語,風裏多出了幾分異常腥臭的味道,緊接着,一聲絕非人類能發出的怪物長鳴從地底與沼澤中轟鳴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