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雷拂塵
徐龍虎前世很欣賞一句話，那句話是這麼說的——不知道戰爭為何物的孩子，和不知道和平為何物的孩子，是截然不同的。
七歲前，徐龍虎不知何為戰爭，七歲后，徐龍虎不知何為和平。
當然，這裏說戰爭是誇張了點，但用爭鬥，用廝殺，卻是很貼切的。
徐龍虎終其短暫一生，儘管身邊每天都睡着不一樣的女人，但卻只愛過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希望平平淡淡和自己心愛的男人走完一生，所以和徐龍虎分手的理由也很簡單：她無法容忍自己男人混黑，突然某一天深夜就會接到電話說是他被人砍成了十七八塊，扔在某條河裏。
她問徐龍虎為什麼不能不混黑，為什麼不能找份安穩的工作，為什麼不能不回頭。
徐龍虎只是沉默。
因為不混黑的理由雖然有千千萬萬條，回不了頭的理由卻只有一條：
一個從幼年時代就開始混黑，過着墮落懶散的流氓生涯的人，一個白天基本起不了床，夜晚卻jīng神煥發的人；一個用慣了如同流水般來去無蹤的錢，而根本不知道節省，攢錢為何物的人；一個數錢、出刀、拔槍的速度比翻書寫字打電腦要快得多的人；一個習慣擁着女人睡覺，卻不知道對方是否愛過自己，自己又是否愛着對方的人；一個睡覺之前，不把門窗關好，並且在門后抵上一把凳子，枕頭下放着一把槍，後背靠着牆，就絕對不能入睡的人；一個如果不往上走，就會被下面後起之輩踩的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一個已經結下了無數仇家，犯下了很多血案，無論在jǐng方的案底還是在道上的資料都快有一尺來厚的人；一個過了今天，根本就不知道有沒有明天，更不用提什麼規劃未來的人。
這樣的人，不去混黑又還能去做什麼，又還能靠着什麼去生活？
這就是人們口中經常所說到的那句話：回不了頭。
就僅僅只是這樣的一條理由，無奈，無力而又無情，卻偏偏重若千鈞，足抵萬字。
今天，重生在這個蠻荒大陸，上天以剝奪徐龍虎前世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給了他一次‘回頭’的機會，可他還是沒有回頭，儘管剛剛踏足蠻荒的某一瞬間，他希望可以平淡過完這天賜的另一世，可他還是重蹈覆轍，踏上了前世那條無法回頭的……路。
為什麼？
因為連徐龍虎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失去了那些明媚，失去了那些直爽，失去了那些不顧一切的敢作敢當！
他變得時時刻刻堆着虛假的笑容，對任何人不說真話，做每件事都要權衡再三，小心翼翼的向上爬着，所有的舉措都是為了將利益儘可能的最大化，這麼的兩面三刀，八面玲瓏而且心狠手辣！
吞噬與被吞噬，屈服與征服，這就是徐龍虎的前世生活的主旋律！
而這種生活，已經溶進了他的血液，刻進了他的靈魂！
想要更改，談何容易？！
所以，徐龍虎只能如同迷途的鬼混，飄蕩在無盡的黑暗中，不知道來路，不知道歸期。
…………
包文正聽了徐龍虎的主意，歡天喜地離開屋子去大範圍的散佈消息了。
徐龍虎坐在窗口，面無表情，一道陽光斜shè在他的臉上，將他那對褐sè的眼眸映照成了金黃sè，目光yīn冷而又自信，勃勃有生氣，像一頭任重的頭狼。
這個時候，徐龍虎竟突兀的想起一個人，一個在前世，在他還不算是一個真正混黑大哥的時候，在他還沒有看慣鮮血和刀槍的時候，在他還單純的嚮往着江湖和義氣的時候。
那個人就給徐龍虎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
那個人面對刀槍時的兇狠；那個人卧薪嘗膽時的隱忍；那個人奪走自己手下xìng命時雲淡風輕的淡漠；那個人明知大勢已去，看向自己大哥秦虹時卻依然不屈的眼神。
以及，讓徐龍虎徹夜無眠的那個仲夏夜。
那些被砍斷的手指、跟腱；那些流出來，在月sè下閃閃發光的鮮血；那些脂肪被燒的‘吱吱’輕響，絲絲微煙，陣陣難聞至極的焦臭。
一幕幕，一段段，至今都漂浮在徐龍虎眼前，揮不去，散不開……
撇開事件的時間地點，先說簡單的說一下‘那個人’在道上的履歷。
‘那個人’有個少見但很霸道的xìng：雷，有個很古典的名：拂塵，全名雷拂塵。
道上人尊稱他為——大紅。
雷拂塵在當時的X市郊區開了好幾個頗具特sè的農家樂，雖談不上富豪，但名下坐擁一套500多平的別墅和兩輛奔馳一輛路虎攬勝，也絕對稱得上富翁。
論道上的輩分，雷拂塵甚至比徐龍虎當時大哥的大哥邊亞軍還要高上一些，如果不是吃了幾年官司，恐怕邊亞軍還被踩在腳下，而邊亞軍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雷拂塵的。
但不管怎麼說，如今是邊亞軍高高在上。
說起雷拂塵，出生於40年代末期，當時鬧飢荒，棄嬰無數，他也是其中一個，不過運氣好，被一個表框（為一些大師畫的畫定做框架）的老人撿到收養了。
這表框老人本身沒文化，但因為框表的好，所以時不時有一些國畫大師會親自上門造訪，要其製作畫框。
老人早年的確為不少民國初期的國畫大師接觸過，做過畫框，裏面甚至包括吳昌碩、任伯年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
甚至，據說雷拂塵這名字，也是應老人的要求，徐悲鴻親自為雷拂塵取的！
當然了，這也只是據說，無從考究。
話說老人幼年喪子，此後再無子嗣，加之手工jīng藝，在那個年代可說是富足，雷拂塵也算因禍得福，rì子過得還和諧。
但每一個踏上黑-道的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是窮人（家族傳承的黑二代不算），所以雷拂塵也不例外。
與徐龍虎養父老光頭一樣，那場名曰文化大革命的浩劫，捲走了雷拂塵的一切。
老人被紅衛兵以維護和宣揚封建主義文化遺留禍根，被活活打死。
從此，雷拂塵浪跡天涯，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一個鴨頭（PS：等於jì院的老鴇，不過xìng別是男的而已）。
（豬小四：2000字滿了，書友們敬請期待明天的下一章吧。）
（旁白君：又湊字數，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