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半夜萬花樓
深夜時分，萬花樓並沒有以前那般燈火通明。
汐姐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錯，看其穿着，比平日更多正式一些，內淡紫色長裙，外一襲黑色披風，髮髻鬆開半零散紮起，乾淨處不乏美觀，利落中帶點優雅。觀其面色，雖徐娘半老，但略施粉黛，又猶存幾分風韻。
非音計劃至此已算取得階段性勝利，她並不擔心莘愁會將自己供出，因為她知道莘愁所知有限，對幕後的一切所知也僅到自己這一層為限。
在鳳柊失手之後，非音計劃的執行一度陷入困頓，不得已之下汐姐啟動了莘愁這枚埋在蘇弘楚身邊的棋子，她對這次行動的成功本不抱百分百的把握，一是對莘愁能順利接下這個任務不敢奢望，二是對莘愁順利接近晉王並完成任務並未樂觀預期。
慶幸的是事情一開始就出奇的順利，莘愁沒有任何異議的接下任務並順利完成，只是那時莘愁面無表情，似有心灰意冷之意，神情不似往日，汐姐因高興過望也並未做深究。
唯一遺憾的是此時莘愁身陷囹圄，受些折磨，這些年二人朝夕相處，畢竟也有幾分感情。
其實大家心裏又何嘗不明白，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莘愁已默認了自己的命運：死士。
而死士，總是一去不返。
今晚，汐姐要在萬花樓見左丘席祝，那個曾經化名周況來鞦韆閣刺探情報的太子親侍。
“先恭喜太子殿下，”汐姐抱拳朝東，說道：“照目前形勢來看，太子殿下地位已牢不可破，假以時日，咱們就得改改稱呼了。”
左丘席祝不置可否，神情依然一如既往的嚴峻，回道：“席祝僅為太子身邊區區一侍衛，國家大事卻是不知，也不敢妄議。”
汐姐潸然一笑：“左丘公子倒是謙虛了，誰人不知公子雖領侍衛銜，實則是太子的親師弟，感情勝似親兄弟。”
左丘席祝似乎對這樣的話語不感興趣，轉換話題道：“莘愁姑娘現在在天牢，身體上雖沒受到摧殘，也未吐露半個字，但這樣下去終究也不是辦法，你們這邊有什麼想法？”
汐姐神情便也暗淡下來，說道：“莘愁這些年一直跟隨我，接受這次任務本抱着必死之心，我等身處異國，組織被朝廷多次掃蕩，現在元氣已大不如前，我們自然想是將莘愁救出，一併回到北國，但這事又談何容易。”
“刑部久審不下，這事如果一直懸着，太子那邊對當今和天下也不好交代，太子的意思是讓莘愁把罪認了，幕後主使推給樂國，你這邊再配合一下，屆時太子將藉機出兵樂國。”左丘席祝看向汐姐。
汐姐看着左丘席祝的眼神，心下不由一陣冷顫，非音計劃的初衷本是在燕王和晉王之間製造矛盾，引起寧國內亂，配合北國南征，一舉消滅寧國。
然而在此前寧樂大戰前夕，左丘席祝已查出鞦韆閣的北國間諜機構身份，只是一直未予以徹底剿除而已。
他們相信，各國之間，一些信息的交流還是有必要的。
或者明裡，或者暗裏，或者多少，或者真假，實力角逐畢竟少不了虛虛實實和相互利用。
“我聞北國雄兵在朱北衣大將軍的帶領下已拿下陳國大多數城鎮，此時寧國不加固北方沿線，反而想出兵寧國？”汐姐反問道。
“樂國本為北國犄角，二者早已暗裏勾結日久，待北國打到寧國邊界，樂國的出兵與其呈南北夾擊之勢勢在必然，不如趁現在北方戰事稍緩，一舉先拿下樂國，除卻後患。”蘇弘川顯然已與左丘席祝談過目前的形勢，是以他說將起來倒也頭頭是道。
“這個方法倒也未嘗不可，只是我該如何接近莘愁？”汐姐問道。
“莘愁現在對我存有一定的戒心，這事還需要你親自和她面談。太子的意思是要你主動投案，並交代作為樂國駐寧國間諜機構的一切行動，作為交換，太子會在皇上面前求得對你的特赦，但莘愁的結局則不好說，如果不被判斬立決，那怕是也要在牢裏度過餘生。”左丘席祝說出此行的真實目的。
汐姐顯然沒想到這一點，面容不僅有點失色，但瞬間又恢復自若，侃侃問道：“我在寧國的任務已經完成，即便是將我抓走並殺頭，我也無憾了。如你剛才所言，等於我在為太子做事，結果是否真如其承諾，又讓我如何信得？”
左丘席祝看了汐姐一眼，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跟你露底，太子已復盤天下大勢，陳國已失大半土地，不日便到寧國邊界，綜合對比兩國實力，寧國或許能抵抗一時，但最終的失敗怕仍是難免。太子如果想登帝位，保帝位或者一方諸侯之位，少不得要跟北國搭上聯繫，而你，就是最佳人選，既然如此，太子怎會不儘力保你性命呢？”
汐姐識人無數，一聽便知左丘席祝此言乃真心實言，心下竊喜，又有幾分悲哀。
喜的是北國的實力已然讓天下沒人敢忽視，悲哀的是堂堂一國之儲君，大敵當前，國家風雨飄搖之際，蘇弘川想的不是如何奮起抵抗外族入侵，反而是為失敗而預圖後路。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太子的安排行事。事已至此，我也不妨賭上一賭。”汐姐想到了鳳柊，想到莘愁，想到了遠在北國的主上，能再多做一點，又有何不可，哪怕賭上性命，還有鳳柊為伴。
“那蘇弘楚如何處理？”汐姐話音一轉，問起蘇弘楚的下落。
“現在各方勢力都在找蘇弘楚的下落，晉王舊部想找到他意圖有所動作，當今也下令無論如何找到他保護起來，保留晉王一脈。但派出去的人查訪，竟然絲毫沒有他的消息，想來應該已經順利逃出江寧府。”
左丘席祝初始也沒想到蘇弘楚如此難找，現在想來，也是小瞧了他。
好在眼線已散佈江湖各處，相信還是很快就能追查到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