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淮河中血流不止
小葉的父母雙雙躺在血泊中,鮮血染紅了船板,從縫隙流入河中,又染紅了一片河水,鮮血與遊船的紅幔竟似要與殘陽染紅的半邊天爭相輝映一般,愈發鮮艷。
兩人的血漸漸流干,鮮紅變成暗紅,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圍觀的人群在逐漸散去。
小葉悲痛的難以自已,哽咽的聲音已變得低沉,臉色也愈發蒼白起來。
是日,天璇帶着受傷的蘇弘楚逃出重圍,一路向西而行,待至秦淮河畔,恰逢小葉靠岸等客,便跳至船上,命其順流而下。
小葉那見得如此景象,只見一公子模樣之人肋下中箭,鮮血直流,人已呈昏迷狀態,另一人也有些許狼狽,只是命小葉拚命划船,自己兀自處理同伴的傷口,問小葉船上是否有酒,看是要做消毒止血處理。
小葉看向船尾,搖船的手卻未停歇,加之順流,小船如箭一般向下游竄去。
蘇弘楚慢慢清醒,眼見平日裏熟悉的秦淮河畔景色在腦後一一閃過,剛發生的一切還仿似在夢中。
養尊處優的晉王世子身份竟頃刻間變成了被人追殺的逃亡之人。
蘇弘楚強打精神,問天璇:“你怎麼從泰州回來了?”
天璇面色一變,跪倒在地:“屬下等護衛不力,王爺已被奸人所害。”
蘇弘楚聞言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剛恢復一點的意識瞬間化為烏有,又一次暈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耳邊天璇在輕聲叫“世子”,方慢慢迴轉,此時卻感肋下疼的厲害,雙腿更不能動,但相比較心痛,又彷彿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在昏沉與清醒之間,蘇弘楚正經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蘇弘楚用着急卻微弱幾近不可聞的聲音問道:“到底是什麼人乾的?母親大人是否安全?怎麼那麼多護衛還能讓對方得逞?”
天璇見蘇弘楚稍微恢復一點意識,怕其又受刺激,並不敢將實情相告,只說:“王后安全,對方已被生擒,幕後指使也正在審查中。王後知對方會對你下手,所以命我和天樞速速趕來,多虧到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蘇弘楚知母親無大礙,心下稍微放寬:“這必是有計劃的行動,父王一心求退,沒想到對方還是沒放過他。”蘇弘楚語氣帶有憤恨和不甘,心下已暗暗下定決心找到元兇,為父報仇。
從對話中,小葉已知對方倆人一個是當今晉王世子蘇弘楚,另一個是他的貼身護衛,還得知了另一個驚天消息,晉王已然遇刺身亡。
晉王多受寧國國民愛戴,小葉既知這遇難之人是晉王世子,搖船的力道又增了幾分。
見黑衣人已無蹤影,天璇便叫小葉靠邊停船,掏出幾兩碎銀丟在船上,背着蘇弘楚下船急匆匆往深巷中隱去。
黑衣人一路追至秦淮河邊,早已不見蘇弘楚和天璇蹤影,便在周邊抓了幾人詢問,行人無不被嚇的七魂丟了兩魄,紛紛跪地磕頭不至,或真不知,或不敢惹禍上身,無人敢言二人去向。
眼見黑衣人眼見要無功而返,欲再四處搜尋之際,卻不曾想,路邊擺攤的小販王基偷偷靠近黑衣人,告知是常年在河上撐船的小葉送二人往下游而去。
黑衣人首領留下幾人隨王基去找小葉的父母,自己則帶領其餘黑衣人找船向下游繼續追蹤而去。
今天對小葉的父母而言是個大日子,因為他們為小葉安排的相親將在下午進行,這麼重要的日子裏,父母本不想讓小葉再出船,但第一次相親的小葉明顯還有幾分羞澀,顯然他還沒做好在家裏等待一上午煎熬的準備。
父母叮囑今日及早收船,小葉答應一聲,帶着或喜悅、或期待、或惴惴不安的複雜心情走出了家門,如往常一樣出現在船上。
王基帶着黑衣人來到小葉家中時,小葉的父親正在殺一隻肥肥的母雞,而小葉的母親正在做一些麵食,鄰居也有人在幫忙,小院裏充盈着笑聲。
他們顯然沒見過這種陣仗,王基上前對小葉父親說:“小葉犯事了,幫助犯人逃跑。”
老實一輩子的小葉父母被這猝不及防的罪名一下打懵,雙雙跪下求饒說小葉不懂事,肯定是被壞人劫持。
黑衣人卻不多言,帶上小葉父母再次回到了來時的碼頭,王基說這是小葉停船的地方,如果小葉回來,必定還是在此放船。
行人和鄰居多鄙夷王基的行為,知情人知道王基和小葉曾經鬧過一次齷齪,不由感嘆,只要一有機會,人們總是要報復的。
那是不久前的事,小葉中午沒有帶飯,去王基的小攤去買點吃的東西,王基話裏帶話問道:“小葉,聽說這幾天你要相親?”
小葉沒想到這事傳的倒快,面色一紅,不置可否,回道:“這個但憑父母安排。”
王基卻不放過,繼續問道:“我還聽說相親對象是悅青茶鋪小姐的丫鬟喜悅?”
小葉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做過多糾纏,遞上兩吊錢,順勢轉換話題道:“基哥先忙,我得快回船上,還得再搖上幾個來回。”
王基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小葉,看他着急要走,故意慢慢接過銅錢:“這個喜悅姑娘可是跟我相過親的,一個小姐的丫鬟眼界卻是高的很。”
見王基話里有幾分醋意,小葉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內心一時頗為矛盾,想多打探一下這個即將與自己相親的姑娘多一點,又覺得以王基的身份怕說不出什麼好話。
小葉慢慢走向自己的小船,心下竟對即將見面的喜悅生出幾分嚮往。
而王基看着遠去的小葉的背影,卻無來由的生出幾分憤恨。
此時,泄憤的時機不經意到來,心底的灰暗在合適的氣候下生根發芽,終於釀成他所期待的鮮紅的果實,那便是小葉父母鮮紅的血。